清明宋河图

若是任凭对方过来，自己必定会暴露。

宋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似偷食被发现的老鼠，失了方寸。

宋河则是肾上腺素飙升，大脑空前活跃。

庭院中有两颗大树，中间置一陶制大水缸。

“小河哥，咱接下来该咋办？”

小胖子第一次做这种夜探民宅的勾当，语气颇为紧张，走起路来蹑手蹑脚，双手死死攥住宋河的衣角，东张西望，唯恐从黑暗处钻出来一个人。

门扇狠狠砸在内墙。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王四一跳，刚欲骂娘，可接下来的下一幕却让他如坠冰窖，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王四~~~还我命来~~~~”

声音很阴森，更惊悚的是，门口直挺挺站着一个人，双臂下垂，发丝散乱。

透过惨白的月华，王四清楚的看到了这人的面孔。

这一看，差点给他吓尿了。

这是一张怎样骇人的脸……

空洞的死鱼眼摄人心魄，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滴答、滴答……”

冰冷，死寂，压抑到极点的恐怖……

“啊！！宋河，你不是死了吗？！”

王四哪里见过这种“治愈系”画面，惊恐的尖叫一声，吓的瘫倒在地连连后退，魂飞胆裂。

床上的女人看到宋河，不可遏制的发出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尖叫，穿透房顶，划破夜空宁静。

“蠢女人！”

宋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暗骂一声，但还是故作镇定，继续拿腔捏调：“王四~~~你作恶多端，欺负弱小，残忍加害于我，我要你替我陪葬~~~~”

“鬼大爷饶命，是我失手害了您，我罪该万死，求您饶了我，把我当个屁放了，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年年去给您烧香上坟……”

王四本是异常惊恐，伏地磕头求饶。

可眼神忽一瞟，便见门框处，半个脑袋在往屋内张望，他登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踏马了戈壁，敢装神弄鬼，给老子去死！”

王四猛的跳起来，怀中抽出一把小刀便朝宋河刺去。

宋河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识破，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眼看小刀就要刺中肚腹，他的汗毛竖起，瞳孔骤缩。

突然，宋河只觉左手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推到一边。

下一刻，他猛的回头，看见了宋华替自己挨了那一刀，闷哼一声，蜷缩着身子倒地。

“我尼玛！”

宋河眼眶红了，掏出打磨好的瓦片朝王四冲过去。

几步的距离，一个呼吸便至。

趁着王四愣神的空隙，狠狠的戳中了对方的脖子。

“噗嗤”一声，宋河又将瓦片拔了出来，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都是，状如恶鬼。

被瓦片刺破喉咙，王四刺痛之下，下意识伸手去捂住脖子。

他想要叫喊，血液涌入喉腔，反变成连连的咳嗽声。

这厮伸手想要擒住宋河，被他一瓦片狠狠刺中，缩了回去。

王四不断抽搐，吐出几口鲜血，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没了呼吸。

这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企图创建“丐帮”，在第一甜水巷当个土霸王的恶徒泼皮，就这么死在了宋河手里。

“呼哧、呼哧——”

宋河大口喘着粗气，第一次杀人，神经高度紧绷，体力消耗自然巨大，也是累的够呛。

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此等暴力凶残之事，居然是自己干出来的？

看了王四的尸体一眼，他脸色有些难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我安慰道：“非我也，罪也！是你自己作死，我本不欲杀你，但不杀你，我就得死……对，杀了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我是为民除害，三好市民，不仅无罪，我还有功……”

这么一番自欺欺人的心里安慰，还当真起了几分作用。

他扔掉瓦片，草草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急忙跑到宋华身边蹲下——“华子、华子，你没事吧？！”

“哎嘿嘿，小河哥，俺没事，俺死不了，就是玩儿……”

宋华像是诈尸似的，猛的坐起来，掀开了自己腹部衣物，露出一块木板，上面还有一道深深的白印。

“你小子……”宋河放下了心，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吓死哥了，还以为要吃席了。”

宋华憨笑道：“这算啥，小河哥你不记得了，以前你还替俺挡过一刀，打那以后，俺就天天戴着这块木板，想着哪天也能替你挡刀，嘿嘿，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宋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好扭头看向缩在床上的女人。

见这个凶残的“恶鬼”看向自己，女人浑身抖如筛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女人摇着头，惶恐万分。

宋河怕她再喊叫惊来其他人，捡起王四的小刀，捂其嘴，绕后抵其喉，恶狠狠道：“不许喊叫，若是答应你就点头！”

女人留着泪，疯狂点头。

宋河这才松开捂嘴的手，质声道：“我问你，王四的钱藏在哪儿？”

女人颤抖的伸出手，指了指卧室内的桌子：“在……在桌子底下，从左往右数第三……三块砖下边儿。”

宋华立即过去，果然摸到一块松动的砖，面上一喜。

接着，他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剪刀，将砖撬出，搜到一个脑袋大小的铜皮木匣子。

打开一看，里面约有十一两碎银子，还有一堆五花八门、质量参差不齐的铜币，约一贯有余。

有今年刚发行的元符通宝，也有磨损老旧的元丰通宝、元祐通宝、绍圣通宝……

均有小平、折二、折三（相当于现在的一分、二分和三分，以大小区分），质量参差不齐。

“王四能住这么好的院子，就这么点钱？”宋河不信的质问。

女人急忙解释道：“这院子是王四去牙店租赁的，而且，他在甜水巷拉起丐帮没多久，没多少油水可捞……”

宋河没应他，挣开他的手，直奔正房檐下而去。

他侧耳倾听片刻，听到一阵鼾声，除此之外，隐约还有另一道稍弱的呼吸。

话音落下，脚步声慢慢朝门口移动。

怎么办，怎么办……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是一栋小四合院，只有正房和东西厢房，并没有建造什么倒座房、垂花门。

看来屋内除了王四之外，还有一人。

接着，宋河捅破窗棂纸，把手从窗棂格子伸进去。

终于，

卧室内鼾声消失了，伴随着木床晃动“嘎吱”声，一声厉喝传来：“谁在外面！！！”

“死鬼，深更半夜折腾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门闩被顶掉了，有人翻进了院子！”

由于很难受力，宋河只能靠着指尖一点一点往后扒拉，湿冷的天气，额头竟也渗出些汗珠。

宋华简直比宋河还要紧张，眉角的痣一抖一抖，搭配上脏兮兮的脸，活像个耍宝的。

他咬了咬牙，猛的一把推开了门。

“哐当——”

“当啷——”一声，门闩掉在地上，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发出的响动格外刺耳。

立马蹲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喘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只胳膊进去，手指才艰难的摸到了侧面的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