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寒末

“有机会灭了他们。”

坎迪突然笑了，说道：“我第一个支持你。”

寒末很平静，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不代表就是开玩笑，楼兰灭不了魔族，就联合妖域其他国，若是还不够，就联合大汉帝国。

傍晚，坎迪来了。

“辛苦坎迪哥，还缺什么吗？”

盐店的许可文书都是坎迪帮他搞的，这些天，坎迪可没少帮他跑腿。

“对了寒末，你不会一个人开业吧？”

“这是个问题，被我忽略了。”

在他的计划中，开始一两天应该没多少人，请曼姨帮忙就够了。

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两天后人会多起来，到时候他走不开，谈何找人。

“要不要我找两个帮你应付几天？”

寒末扭头望着坎迪，说道：“坎迪哥，为什么如此帮我？已经超出了情义范畴。”

坎迪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笑道：“自那天你答应我五两黄金，我就没法再忽视你，当你把四两黄金递到我手上，我就认定，你是一个不简单的少年，这个机会我且会让给别人。”

“谢谢，两个够了。”

一路聊着，两人来到地牢。

楼兰的牢房有很多，伊莲娜被关在城中心，算是等级比较高的。

“小末……”

牢门打开，瘫在角落里死人一般的伊莲娜突然复活，凌空扑向寒末。

“小末，对不起，对不起……”

哭，却没有眼泪，伊莲娜的泪水早已哭干，原本丰润的身形瘦了一圈，脸色更是白得像纸。

哭了一会，她放开寒末，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寒末的裤裆。

寒末咽了口口水，平复情绪，问道：“你这些年去哪了？”

伊莲娜突然抱着他，又哭了起来。

“小末，对不起……阿妈是罪人，该死，可阿妈舍不得你……”

“六年了，你现在说舍不得，不觉得讽刺。”

本来已经平静的寒末，突然提高了音量。

伊莲娜揉了一把眼睛，哽咽道：“六年前，阿妈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说你阿爸没有死，被车师国抓了去，阿妈一急就去了车师国，然后被抓了，几个月前才逃了回来，呜呜……”

伊莲娜这么一说，寒末哪还忍得住，猛地扑上去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对不起阿妈，是我错了，你打我吧，对不起……”

阴暗腐朽的地牢，充斥着自责和悔恨，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坎迪揉着眼睛悄悄退出去，抱着剑靠在土墙上，望着头顶的石壁发呆。

这一幕是他没想到的，他也自责，他应该早一些强势将寒末带来，那样的话，母亲就能少受一点罪，儿子也会少一些悔恨。

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小末，对不起，阿妈回来后看到你的样子，没脸见你，那天，那天……小末，阿妈有罪，阿妈对不起……”

“阿妈，您别说了，是我的错，我没有成太监。”

“啊……”

伊莲娜猛地推开他，看了一眼他的裤裆，又突然抱着他，拍打着他的背大哭大笑，像个疯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代尤为看重，但凡饿不死，谁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女绝后，何况伊莲娜恨不能将寒末捧在手心。

“太好了，小末没事，阿妈遭的罪没有白……小末，我们出去，我们回家。”

“嗯。”

从地牢里出来，寒末带着阿妈直接回盐店。

路上，母子俩说了许多话，寒末知道了阿爸并没有被抓，是敌人设下的陷阱，阿妈在车师国受了很多罪，为了他，委曲求全活了下来，阿妈每月带回家的钱，是她离开楼兰时放在朋友家的……

两世为人，寒末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说起多盐店，伊莲娜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考虑让阿妈休息两天，寒末决定推迟开业，晚上，他睡不着，爬起来出了门。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作为一个成熟男人，没搞清楚真相就判了阿妈的罪，这样的错误不可饶恕。

来到一家酒馆，他要了一碗酒，举碗邀明月，明月不理他。

年纪虽小，但他前世是喝过酒的，而且，这个时代的酒劲不大，还有点甜，寒末就当饮料来喝。

几口下去，没劲，他起身离开。

恍恍惚惚走了大半夜，在返回途中，他无意见看到了那对母女。

才几天过去，女子越发憔悴了。

女孩还好，蹲在妈妈旁边，身前放着一个破碗，里面什么也没有。

楼兰城要饭的大多是女人孩子，男人只要勤快，是能找到活干的。

楼兰男人但凡习过武，有一两层修为就会选择去当兵，再不挤也能守个门什么的，因此，外来男人就成了楼兰苦力，楼兰是丝绸之路中枢，劳动力的需求很大。

女子不同，首先，样貌上比不过楼兰女子，嫁人无望，其次，体力上不如男子，出力不行，这对母女本来很幸运，有男子青睐，母亲竟然还拒绝了。

当然，大汉女子相对来说更注重忠孝廉耻，这也在情理之中。

“小妹妹，还记得我吗？”

寒末出现在两人跟前，蹲下去望着小女孩。

女子一眼认出了他，赶紧起身伏在地上，仿佛见了皇帝。

寒末伸手扶起她，回头，小女孩也跪起了。

拉起女孩，寒末说道：“在下寒末，刚开了一个小店，需要人手，你们去帮我吧？”

女子眼睛一亮，又跪下了。

寒末说道：“以后别这样，起来吧。”

女子泪流洛满面，说道：“谢小主大恩大德，奴家做牛做马难以报答，承蒙小主怜爱，奴家愿意任小主驱使。”

寒末摇摇头，心想：这大汉国子民，果然知书达礼，说话就比这蛮荒之地要上层次。

“那好，起来跟我走。”

女子赶紧起身，伸手去拿地上的破碗，寒末眉眼一闪，说道：“那个不用了，明天我让人带你们买几件衣服，往后吃住都在店里，每月我会给你们一点钱零花。”

“谢谢，谢谢小主垂怜，谢谢……”

女子愣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洒。

女孩被寒末牵着，大概是看到妈妈跪了，也想跪，挣了几下没挣开，仰着小脑袋看着寒末。

寒末说道：“小妹妹，为了活，我们可以忍辱负重，甚至放下尊严廉耻，但一定要记住，这只是活下去的手段，千万不能养成习惯。”

女孩似懂非懂地啄啄小脑袋，弱弱说道：“哥哥，我叫苏小蝶，妈妈叫沈静，谢谢哥哥收留我和妈妈。”

“小蝶，叫主子，小主，娃不懂事，请您原谅。”

寒末沉默片刻，说道：“非要如此，叫少爷吧。”

“好的少爷，小蝶，快叫少爷。”

小蝶乖乖地叫了一声，寒末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小蝶很懂事，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小帮手。”

“不，寒末，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你阿妈，她的情况越来越糟。”

“坎迪哥，过几天吧，我明天开业。”

“车师国干的。”

“嗯，据说是魔族的支持。”

“反悔了嘛，正常反应。”

一周后，万事俱备，只等开业。

“就是开业，我才觉得你应该去。”

寒末沉默片刻，说道：“坎迪哥，你先把我的情况告诉她。”

他对伊莲娜虽然没了恨意，但完全释怀也不可能，毕竟，他的前世也是被抛弃的，对父母怨念太深。

“还有你阿爸。”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我阿爸。”

坎迪点点头，说道：“我和你阿爸认识，当初我在军队做后勤，他出事那次我恰好回了城。”

“你应该自己去。”

寒末想了好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答应了坎迪，回头交待小萝莉几句，关门走了出来。

他想去帮刘秀扛锄头的想法没有变，只是时间往后延几年。

楼兰是个好地方，沙美楼美人更美，重要的是，他想带着未来的小娘子一起去，长路漫漫，一个人太孤独。

可认真想想，父母有父母的选择，他有他的选择，他若跟着父母做错误的选择，自然也成了可恨之人。

“寒末，我来叫你还有个原因，你阿妈总是喊你的名字。”

之前，寒末交待过坎迪，不要透露他的事，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也相通了，毕竟是他的亲妈，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