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之纷争起

“袁老将军，你也坐回吧。你这主人若是不坐下，我这做客人的岂好意思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

袁笠拖着脚步走回石桌，满脑子都是浑身是血的金戾，将军怎么这般放心把一个神族之人留在身边呢？养育之恩能够胜过血脉之力吗？他有些怀疑。

“我族的后辈们，我族的未来和希望，让本将军敬你们一碗。敬你们年轻气盛，敬你们血气方刚，敬你们留在此地的勇气，敬你们承受磨炼的耐心，敬你们不屈的斗志！来，干了！”

起作用了！尽管袁老将军穿着铠甲，但改刺为拍，有力的冲击还是能够让他吃不消的。好不容易占得先机，金楠立刻发起狂风骤雨的攻势。顷刻间，清脆的砰砰声不绝于耳，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袁老将军便被拍了十几剑。

围观的黑骑兵个个目瞪口呆，他怎么会这么强？！若是我跟他交手岂不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之前还打算让金楠难看的少年们备感挫败，他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等待最终的结果。

胜负已分，结局已定。啪的一声，袁笠将弯刀仍在地上。“不打了，不打了……金将军，末将认输了。”

清晰可闻的咕噜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年轻的黑骑兵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读到困惑和畏怯，连袁老将军都不是金楠的对手，我们不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吗？

“你们这么快就忘了本将军刚刚说过的话？”金戾的拇指轻轻刮擦着碗沿儿，声调中多了几分冷厉。“你们不屈的斗志在哪里？本将军可曾说过你们必须一个一个向金楠发起挑战？迂腐！”

黑骑兵们的眼睛亮了，他们争先恐后地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又一碗，一口气连喝四碗。

“哼，头脑还算清楚。”金戾转向金楠，一脸坏笑地望着他。“要不要为父帮你拒绝他们的挑战？”

金楠苦笑一下，也不回答金戾，从他手中夺过酒碗，两只酒碗一左一右对着嘴猛灌起来。

“还差一碗。”金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左手的酒碗递到金戾面前。

金戾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单手抓着酒坛为养子满上一碗酒。金楠仰起脖子，把酒倒进张开的嘴巴里。酒碗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谁……谁想挑战我？”

二十一名黑骑兵几乎同一时间摔碎酒碗，跌跌撞撞地翻过石桌，些许用来盛烤肉的盘子滚到地上，最后慢悠悠地碎裂开来。

“一，二，三，……，九，……”金楠晃了晃脑袋，眼睛闭上又睁开，手指颤巍巍地从一名黑骑兵身上移动到下一名黑骑兵身上。“一，二，三，……，九，……你……你们一起上吧，让我……我们痛痛……快……快地斗上一场……不过我有个条件，不许用兵器。我……我不想把你……你们伤得太重，嘿嘿——”

头晕目眩让黑骑兵们暂时遗忘金楠战胜袁笠带给他们的压力和恐惧，却没有忘记他们可以一起围攻金楠。

沙哑而凌乱的嘶吼呐喊裹挟着浓浓的酒味扑向金楠，他踉踉跄跄地越过石桌，大喝一声，攥紧拳头，眼睛眨也没眨一下，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金楠倒提着剑，冲袁笠抱拳行礼，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得胜的喜悦。“袁老将军，承让了。”

袁笠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金楠，虽有不甘，却心悦诚服。“小将军，我所接触的人中只有金将军在这个年纪具备你这样的战力。若不懈怠，有朝一日你的成就定不会低于金将军。”

“楠儿，过来。巫晋，再为本将军添副碗筷，再拿坛好酒过来。”

金楠又对袁笠行了一礼，跨步走向父亲。袁笠盯着他的身影，眼睛被厚重的乌云遮蔽，我的担忧真的是多余的吗？

金楠不以为意地笑了，和煦而温暖。“因为我知道老将军永远不会投靠神族，永远不会与我魔族军队为敌。”

如果袁老将军没穿铠甲，他是不是已然败了？世间没有如果，所以袁笠并未落败，但金楠的那一剑，或者说那一拍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本已收住的双脚又朝前多走了一步。

金楠弯下腰，倒像战败的一方。“袁老将军过誉了。若是在战场上，我不是老将军的对手。”

“哼！”金楠的谦逊有礼在袁笠眼中变成虚情假意，他冲金楠怒目而视，气呼呼地喝道：“败了就是败了，你以为我老了就输不起吗？”

袁笠没有问金戾，金楠澄澈的目光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袁笠生出一种错觉，站在眼前的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个饱经沧桑却又纯真自然，心思缜密却又腼腆羞涩的怪人。他将自己隐藏得这么深，金将军岂不是更危险了？袁笠猛地转向金戾，恍惚中看见他全身浴血，抽搐着倒在无尽的血泊之中。滴滴冷汗爬满他满是皱纹的额头，他不知所措。

“袁老将军，楠儿有资格坐在本将军的身边吗？”

袁笠回过神来，干裂的嘴唇抖了几下，最后无力地点了点头。

袁笠不明白金楠的用意，冷哼一声。“若是我年轻二十岁，他不是我的对手。纵使他能打败我，我也不会让他好受。”

“不瞒老将军，单打独斗，张将军亦不是我的对手。”金楠看见袁笠眼中的怀疑，嘴角微微动了动。“若是袁老将军不相信，可以问问我的父亲。”

父亲的话点燃金楠的血液，加上第一碗酒的酒劲发作，他随着父亲端起桌子上的酒碗，随着父亲喝了个精光。

金戾放下酒碗，打量着每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本将军为你们带来一个好消息。不过你们要想知道是什么消息，每个人必须陪本将军喝足五大碗酒，之后仍能向楠儿发起挑战的，本将军才会把消息告诉他。”

“但张将军直言他能在沙场上击杀我，自己却能全身而退。张将军不会为了颜面撒谎，他能做到，我相信老将军也有办法于战场之上击败我。不过，那样的情况却永远都不会出现。”

“为何？”被金楠牵着鼻子走的袁笠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立刻就懊悔起来。

“小子不敢。”金楠再一次弯腰行礼，随即直起身子，坦然地望着袁笠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敢问老将军，您和张魈将军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