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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糨煳

第52章 夜中人独奔

曾越点了点头,领命退下了,低垂的眼眸里滑过一丝狡黠:猪?还真不知道谁才是猪呢!

九疑行动十分迅速,纵使心绪不佳她还是尽快赶回了长安。她一心惦记着温孤家和柳陵郁,倒是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追踪她。

一入长安城,九疑第一个去的……就是鼎华楼。

其实不是看不到的,那个人的眼睛……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露出难得的人气,含着似有若无的犹豫与困惑……挣扎着,好似想要摆脱心底无望的纠葛。

他是想要杀自己的。她是最好的杀手,没有人能比她更熟悉杀气这种东西——柳公子也不能。当他斜挑着细细长长的凤眸睥睨着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晶莹的眸子深处闪烁着的是点点的杀机和淡淡的温柔……他是那样冷清而狠毒的人,可是……独独对自己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九疑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再也抬不起脚步来。

她忆起柳陵郁纤长柔美的手,那样素白温柔的五指,搭在鲜红艳丽的红线上分明到夺目的境地。他甚至没有如往常般吐出刻薄辛辣的嘲讽之词,他只是含笑拍手,道:“好好好,阿九果然是条好狗……”

钱满霎时收起了一脸的笑意,绿豆眼也放亮了好些,点了点手上的票子,道:“九姑娘里面请……”那一刻,长安最最见钱眼开的钱老板浑身散去了铜臭味,脸上隐隐地竟透出些许肃杀之意。

九疑点点头,随他入了黄字一号房。

天地玄黄,以天为贵黄为贱,只不过……黄字一号房里住的不是人,而是江湖消息。

钱满在八宝阁前站住了,伸手够上了最顶端的一层,取下一卷书册,翻了翻,他笑了:“让满爷我猜猜……九姑娘这是寻到线头了?”他满爷开的是酒楼,经营的……却是这天下的小道消息。

九疑从怀里掏出那块檀木牌子,扔过去,道:“满爷给个说法吧。”

钱满掂量了一下那紫檀木牌,挑眉笑道:“九姑娘不是素来不屑满爷我的消息吗?如今怎么肯过来了?”九姑娘硬气的程度可是非比寻常的。

九疑迤迤然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道:“满爷何必取笑九疑?您是前辈了,素来照顾着九疑也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如今又何必小气?”

钱满叹了口气,无奈道:“晋先生不肯让你来长安自有他的道理,他拦不住你当然也只能护着你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倔呢!”

“满爷不是多事儿的人。”九疑抬眸看向钱满,眼里全是警告。

钱满耸了耸肩,道:“世间有毒,名贪欢,中者五脏俱损,不能人道。”

九疑心神一震:柳公子所言非虚!

“解贪欢者……非五行切合之人而不可。取有缘人心头血肉三钱,佐以绿萼梅花二两,一连煎服九日,方解。出自——《药王手记》。”钱满一字一句地读着册上词句,不急不缓,却令九疑如置冰窖。

合上书册,钱满盯住九疑,道:“牌子是萧降人的,风流药王萧降人,姑苏萧门长子,性不羁,心狠毒,此生情系一人……”

“夫人萧降城。”九疑接口,双目灼灼,“看来……我这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还是拜萧家所赐啊!”

钱满突然打了个寒战,眉峰一挑,他迅速按住了九疑的左臂,喝道:

“阿九!”

九疑站起身来,唇边挂了丝冷笑:“满爷这是干什么?九疑今日才知道那死在九疑口下的疯人……原来就是名扬天下的萧降人啊!九疑不该高兴一下吗?”幼年日日所受的苦楚……为的不过是那个疯人的私心,而她……还差点儿对柳陵郁真心相托,真是世事难料啊!

钱满摇了摇头,手上的劲儿松了少许,他也站起身来,搭上九疑的肩头,道:“阿九,若不是柳公子留你于乱怀楼……你也不会得知温孤氏乃是枉死,既然得知真相是偶然,何不放开些?”

九疑侧首,笑道:“放开?满爷没瞧见柳公子为了报仇雪恨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吗?他死的不过是生母,那我呢?温孤一族惨死烈火之中……难道就可以这么简简单单算了?”

“那你去杀谁?”钱满容色沉静,波澜不惊,“杀柳陵郁?杀周御胤?

还是……杀了你自己?”

九疑不语。

“杀柳陵郁,他对你做了什么?是他灭了温孤氏吗?萧降人既然已经死在你手上,你还有什么可怨愤的?”钱满淡然相问。

九疑垂首。

“杀周御胤,你闯得了九重宫阙?满爷我告诉你:柳公子也算计着他呢!人家动手岂不是比你动手更让那昏君生不如死?”钱满朝前迫近一步,气势陡然大增。

九疑牙关紧咬。

“杀了你自己的话……温孤氏也就完了吧?你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你以为你那生辰八字是罪魁祸首……那你是不是要把温孤夫人的坟掘了鞭尸三百啊!啊?”钱满的语气上扬了少许,这一句竟多了三分训斥,七分责备。

九疑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回杜兰香苑……”

轰隆隆的雷声突兀地响起,钱满看向关着的窗户,长叹一口气道:“看来……晋先生教你的……你是忘得差不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让你知道是了了你的心愿,你这般逃避……没有放过的也只是自己罢了。

九疑却是不管他在说什么,提起纵身便是突破了窗棂,跃入骤起的狂风之中,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阿九啊阿九,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没有那样生疏地唤着你“九姑娘”?隐晦的宠溺深藏在那样两个平凡普通的字样里,含蓄到让人无从察觉……心,不可遏制地刺痛着,嘴角残忍的笑意还没有消失,眼里却又渗出温热潮湿的**,九疑突然觉得口渴,她伸出舌头舔过好似有些干燥的嘴唇,却品尝到这人世间最辛酸咸涩的滋味。

作为长安城内出名的食客,九疑尝遍人间美味,可……没有任何一种滋味像舌尖的泪水那样刻骨铭心,“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没有弄清温孤灭族惨案,我温孤明夷……无脸苟活于人世!而,只有拿到那个信物,她才能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

周御胤白了他一眼,喝道:“你不会设计吗?请君入瓮还要朕来教?”

要说这周御胤还是有些脑子的,可就是不用在正经事儿上。

“哦?”周御胤掐了曾越那涨得通红的脸蛋儿一下,兴致一下子高昂了起来,“女子?那人难不成好了?那你这个太监岂不是也得生出根来?哈哈哈——”

九疑夜奔,走的是来时的路,心里却不是来时的情。不久之前的那种心痛酸楚感又漫上了心头,那一夜,她将利刃刺入那人的胸口,那样干净利落的一击痛快得让她自己都有些讶异。千百年来不世出的绝伦人物就那样丧命于自己手中,那种感觉……复杂到让人想笑又想哭。

洛阳军营一片混乱,尹荣闯进帅帐见到的是遍地血染的惨样:卜凌飞的头都不见了,白衣的柳公子身上全是溅的血。

尹荣也是见过柳陵郁的,梅妆那般没有胆色的冒牌货一入他的眼便露了馅儿,后面的事情自然是不消说的,他一刀了结了梅妆,自己坐上了帅位。

曾越立刻点头开始笑,边笑边道:“陛下英明,果然好笑得很呢!”

曾越的脸一下子白了,比纸还素净。

“哟,还知道自己不行啊!看来萧家那人还不如你呢!不自量力!”周御胤丢开手里的下巴,瘫在龙榻上道,“给朕想法子把那女子抓来!”不知道能入得了那人眼的女子……能不能比得上朕这深宫中的三千美人?

曾越缓了一阵子,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道出一句:“陛陛陛陛下……那女子可可可可可是个绝顶高手……”跟在她后头的可是暗卫中挑出的好手,饶是如此也好几次差点儿跟丢了啊!

曾越瞥了瞥自己身边儿这位笑得愉悦的主哭笑不得:您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这意味着萧公子的手臂伸得比您不知道要长上多少呢!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小的是该说您豁达呢……还是该说您蠢得比猪还深入骨髓呢?

周御胤扭头看到了曾越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立马问道:“怎么?你不觉得好笑?”

钱满今日也算得上是悠闲自在,正坐在堂下摇折扇呢!虽是夏末了,可他是个胖子,别人再怎么舒服,他还是热得浑身是汗。一见九姑娘惊现鼎华楼,钱满立时收了扇子凑上前去,笑道:“今儿个吹的什么风啊!竟把九姑娘给吹过来了呢!”

九疑淡淡地扫了钱满一眼,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塞到他怀里:“有大生意,万两黄金买你一个消息,怎么样?”

周御胤看着他那般傻傻的模样笑得越发开心了,可也就是一小会儿,他突然收起了笑脸,阴沉问道:“让人跟着那两辆出城的马车之后怎么样了?”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那两辆马车……猫儿腻大着呢!

曾越一下子缓不过劲儿来,咳嗽了两声,憋笑憋得满脸通红道:“里头好似真的坐的萧公子,不过后来跟的人跟丢了,只追着一个女子……”要不是那女子按原路返回,恐怕暗卫们谁也别想抓住那一行人的行踪,真是要谢谢老天让他们偶然撞上呢!

隔日德云殿里周御胤就得知洛阳大营易主的消息了,拿着密报周御胤笑道:“得,朕还没打算好怎么收拾你呢,你们就自个儿窝里反了,果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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