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瑈海暮川录

四十七无题

唯一发生的,只是平静。打从入宫起,大明宫便没有如此平静过。

太平不再“逼”我鞭尸,武曌也没给我脸色,甚至张昌宗见了我也退避三舍。

到底,暮晓川的奏则里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和你一样,我那会儿也快好奇死了!

倘若不是那件事吸引了大明宫几乎所有阴谋家去口诛笔伐,我真的不确定到最后,我是否仍有勇气去面对武曌母女的“威逼”。

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是在我老娘尸骨开始在地底下腐烂的时候吧,在一个无数次重复索然无味的早朝,武曌闭着眼睛听着堂下文武百官可有可无的启奏。突然,寂静肃穆的朝堂开始传出阵阵议论的耳语。

时值卯时,天还没亮呢。我们的暮将军应是在睡觉吧。

于是,我将身后围观众人驱散了,自个儿上前轻轻推了推房门。

松的。我微一用力,半扇门便开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散发出一种清冷的味道,像极了那个男人。

我一步一步的往里走,试图找到床铺。

不曾想,当我只迈出了五步,屋子里的烛火突然便亮了起来。

我就看见晓川背对我站在烛台前,手上,是还没来得及放回的火折。他穿着贴身的玄色武装,长发披至腰间,想来也是没来得及梳理的。

“有事吗?”那男人一副淡然的口气。

他没有劈头怪我打扰,叫我心生侥幸。我就没脸没皮的捡了张凳子做了,开始“欣赏“他的屋子。

呵~他娘的,真是块巴掌大的地方啊!只够放张床铺,摆张桌子,就连那副威风八面的明光铠都只能竖个架子立在墙角。

“你将银子都埋哪儿了,要不我帮你花得了!“我故作镇定的打趣道。

晓川转身看着我,一言不发。

那犀利的目光,顿时叫我手足无措。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呵,这不废话吗!

“是。“晓川说着走到明光铠前,一边取下铠甲一边说:“为迎接恒国公大驾,不得不早起一个时辰。”

呃~我打着哈哈,心里骂了一句,晓川这样的人,岂是随意能让人接近的,恐怕早在我跨入金吾卫大门那刻,便已惊动了他。

“你要出去?“

晓川嗯了一声, “进宫轮职。“

我终于气不过了,说:“我专程挑你进宫前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晓川将铠甲披在身上,转头对我说:“恒国公有话但讲无防。“

我斥道:“一定要显得咱们没关系,是吗?“

晓川穿铠甲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背对我整理铁甲。

其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那男人让我别再去找他,可我非但不听,更是堂而皇之地闯入他的地界。我与晓川之间的关系曾经被白纸黑字地写在来俊臣的奏折上,金吾卫里数百双眼,数百张嘴,不传闲话定是不能。

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一边想要在武曌太平面前掩饰我对他的感情,一边又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男人是我的。而且,我要见他,总不能去延及古居吧,我不想,也不敢见连花音,只能趁他轮职的时候点儿过来。

我叹了口气,说:“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你在奏折里写的是什么?“

晓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如释重负般地放松了肩膀,取下架子上的银色裱花军腰带往腰上套。

我走上去接过腰带,帮他在背后扣好。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些许驱散些两个人之间的疏离。

我感觉到那男人身体散发的热气,心脏,漏跳一拍。

他转身,再一次审视我的脸,却是毫无防备地流露一丝淡淡的温柔。

我以为,他会亲我。而他只是微微靠近,说:“给我梳头吧。“

我忍俊不禁,叫他坐好。我总给女人梳头,那日,是头一回替男人梳头,我喜欢的男人。

我梳理着那头丝缎般顺滑的长发,忍不住靠近他的脸侧。

“那名刺客……“晓川突来的坦白将我拉回现实,他说:”是张逸之的人。“

我脑子一响,难以置信地说:“张逸之?!怎会是他?你在奏折里写的就是这个?陛下如何决断?“

我连珠炮似的发问,晓川按住我僵住的手,继续说:“我查到刺客所用弓箭的制造厂,是兵部下辖的官厂。“

我如梦初醒,转到他身前说:“是了,你箭伤好些了吗?“

晓川点一点头,又说:“刺客的弓弩是边关抵抗外族特制的样式,我看过制造厂的兵器流通记载,每一批出厂的兵器都有接收军队寄回的确认名单,只有事发前一个月左右调出的一批兵器因还未送达边境,所以查不到确认名单。“

“所以你怀疑,有人悄悄对这批兵器动了手脚?“

“我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倒是另一个发现将整件事连系了起来。”

“何事?”

“事发后,京城中多了一些生面孔,他们四处打探,好似要找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一听这茬儿,就乐了,“不会是财宝吧?“

晓川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是尸体。”

我一下把话吞了下去,就听他说:“他们要找的,便是那名刺客的尸体。”

“都与张逸之有牵连?”

“嗯,我跟踪他们寻到那帮人的巢穴,抓了领头的问话。他都招了。”

我心里对那男人的智谋惊叹一翻,可突然间我发觉这件事晓川并未对我讲实话,于是我试探道:“你这人,不会撒谎。你素日执守在蓬莱殿,除了晚上,哪有闲功夫出宫啊,说吧,你适才讲的,全是”大人“功劳吧!”

晓川眼色闪烁,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他定是怕我多心,才故意隐瞒的吧。

“不过,奏折应该是你自己写的,编瞎话不行,写字作文还是可以的。“我调侃着,”那么,既然陛下已经知道姓张的是杀人犯,为何未让大理寺将他兄弟俩捉了去?“

“陛下权横利益,下令张氏兄弟年内不参朝政,虔诚悔悟。而你,将毫发无伤。“

呵~~晓川啊,这才是你擅闯朝堂告发张逸之的真正目的吧……让我从被人诽议的困境解脱,为了,保护我……可惜,那时的我不懂。

我被武曌的昏庸气昏了头,在金吾卫将军的房间里骂天骂地,冷不丁被晓川攥住了胳膊。

晓川收紧手掌,用一种疑问的语气说道:“兴许,与那些刺客有关的,并不止张逸之一人。”

我领悟到他的深意,心头一凉,差点儿坐下地去,“陛下……怎么会……”

晓川抓起我的衣领,将我半提了起来,正色道:“宫城深不可测,不论你我,已是凶险非常。”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松了手对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走吧。”

我苦笑道:“还没替你梳好头呢!”

那男人终于笑了,他笑起来是那么迷人,叫我移不开眼睛。

我上前抱住他,看着朝霞映在纸窗上的绯红,在他耳边轻声说:“进宫吧。”

武曌瘪了瘪嘴,颇为不快的缓缓睁眼,却见一人银甲戎装,将一封奏则双手举在头顶上,步步稳健地走到堂前。

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没让武曌生气,倒是叫她生出些好奇。

不过,现实却让他们失望了。

因为后来,有关那铁甲将军闯入朝堂可能带来的所有后果,都没有发生。

百官惊恐,忙不跌的下跪。只是他们还搞不清楚,那句混账,到底骂的是谁。

(四十七)无题

“所来何人?”武曌故意这么问。

堂下之人半跪回道:“臣,金吾卫~暮晓川。”

“此事麟台鉴处置不了。”

暮晓川抬头与武曌对视,没有一点儿胆怯,他在等着女皇的回答。

但武曌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在朝堂上解决一切,而是匆匆地退朝,同时,将暮晓川召入议政厅。

议政厅里头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自然无人得知。敏感的阴谋家们拿出看家本事,一一推敲各种细节,并且描绘出一个个鲜活的故事去证明他们的臆想。

暮晓川仍是不卑不亢,字字回道:“臣,有事启奏。”

武曌道:“暮将军乃朕的内臣,若有公务当应交予麟台鉴处置。”

于是,在我右脚终于能使上劲儿后,我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金吾卫。

这一回,我在众人的簇拥下去的风风光光,守门的卫士一脸谦恭,挨个传着话,将我带到暮晓川房门前。

那男人不留情面的气势惹来一阵议论,武曌则是令一旁的女官呈上那封奏折。

“混账!”女皇恕喝,将奏折扔下朝堂。

“金吾卫执守蓬莱殿,此时不在岗待命,胆敢擅闯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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