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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歌之龙隐山庄

第十章 判官(2)

农舍外已经晚风四起,屋前载中的那一束桂花在夜晚的微风中暗自摇动,如甲盖般大小的花瓣在晚风的抚弄下发出窃窃私语地低吟,今天的月色很亮,天空无星也无云,只有如水的月光温柔洒落。

寻到夏侯书时,那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书生正对着落着一轮满月的池塘发呆,他神色怔忪,浓眉微蹙,嘴里发出喃喃般的低语,他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落在池塘的不远处——已经到了近乎深秋的时分,风里带着仲秋时绵薄的寒意,那一池的荷花露着颓败的黄色,衰败地开在满是泥泞的池子里,谢霖舟看的不由得眼神一黯,心里却不由得浮现出无望宫中孤灯下那个碧绿的身影来——离宫许久,无望宫里那满池的春水怕是也已经随着景色入了秋,不再温暖。而那个总在孤灯下无言沏茶的婢女,如今又该是如何?她还好么?近日,是否又遭到了几位皇子的刁难?又或是在宫门处向远方眺望,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等到的人。

那个沉默寡言的孤女,如今也已经到了快要出阁的年纪。等龙隐山庄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便会设法将她从这如铁的深宫中彻底解脱出来,再也不会有半点瓜葛,当初救下她本就是无意之举,只因为他在那时看到了两人几乎相同的出身和命运,却不曾想,他一个善意的抬手,便将碧螺留在了身边。

“什么神医?”云歌一愣,却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什么神医能够将死人医活?我不信,你在骗我。”

“我没骗你。你当初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而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偏偏你修行的武学心法保留了你还尚存的一脉,那位神医就是靠着这还尚未完全碎裂的心脉将你救活。”谢霖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伸出来,弹了弹云歌的额头,看到对方不禁吃痛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等你好起来,我们就一起去拜访那位神医,你可要好好谢谢他,为了将你救活,他可是将家里压箱底的老本都给拿了出来。”

看到云歌一时间竟被自己唬住,谢霖舟搅动着茶盏的手一顿,立刻岔开了话题,“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丫头吃什么长大的,个子不高却比一头猪还重,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足足抱了你好几个时辰,差点没活活累死。”

他正说着,忽然觉得床榻上人影一动,呼啸间,一只手掌就已经措不及防地打了过来,他低呼一声,连忙伸手格挡,对方的掌心还没掴他脸上,耳边间就传来云歌的叹息。

“你、当真没有骗我?等我好起来,你带我去找那位神医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亲自谢谢他。虽然我身无分文,什么也给不了他。”她说着,声音愈来愈小,手指忍不住在衣襟上搅紧,每当她觉得紧张亦或是不自在时,她便会忍不住如此。

“既然走到这一步,那么所有的麻烦便不再是麻烦。更何况,他一开始便从未对我有所隐瞒,说到底,还是我欺瞒了他和云歌几分。”谢霖舟淡淡道,轻轻地摇了摇头,“崔先生你先下去吧,我与夏公子商谈完毕再去找你。”

说着,他便推开了门,径自离去。

“殿下的朋友?”听到那两个字,崔靖不禁一愣,错愕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江湖险恶,还望殿下——”

“没做什么,只是在半路上偶遇了一位神医。”谢霖舟握住了那双颤抖的手,微微叹了口气,“你这个丫头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这么心急?”

“是么?那你要怎么谢谢他呢?”看到云歌脸上那种宛如女童般的羞涩和天真,谢霖舟终于忍不住淡淡笑了起来,温柔而平静的神情漫上他的眼眸,仿佛在漆黑的天幕中有亿万星河沉浮闪耀。

“哎,那位神医应该不会武功吧,如果他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将本门的舍身招式交给他,这样他以后遇到危险就能及时脱身了。”云歌自言自语般地喃喃,完全没有觉察到身旁的男子发出的清浅笑声,“你说,神医喜欢什么呢?他医术这么高明,应该什么奇人异事都见过了,只可惜我有要事在身,若非如此,我一定会邀请他去沉阳谷做客,做尽地主之谊。你还不知道吧,每逢到了秋天,红叶便会落满整个山谷,师父就会在树下挖出去年冬天埋下的两坛酒,一个人独饮。”

“已经睡下了。”谢霖舟点点头,俯身穿过垂落的门帘,慢慢走了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撇头问了一句,“夏侯书呢?已经先行离开了么?”

“这些事崔先生已经在耳边跟我说过多次,我都记得。只是,我相信云歌还有夏公子的为人,这一路上若不是靠着他们两个搭救,我怕是早就已经死在净月山城了。”谢霖舟开口打断崔靖的话,顺其自然地接了下去,“所以,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在怀疑什么。”

两人结伴而行,已经走快要走到农舍的门外,谢霖舟却忽地回过头来,淡淡地问了一句,“如此,我的身份他是已经知道了?”

话音一落,崔靖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再来的路上,我并未明说,但是属下猜测,夏公子他怕是已经猜的了七八分。”末了,又补了一句,“殿下若不是心有顾虑,等办完正事,我大可要李霄消除这段记忆,以免日后引起麻烦。”

“神医他真的这么说了?”云歌垂下头想了许久,终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你这坏家伙,可不许骗人啊,等我们办完了事,我可要带上两车的谢礼去拜访的。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当脚夫。”

“已经睡下了么?”一出门,他便看见一袭长衫的崔靖已经在门外恭候,那张风霜纵横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锐利的如同张开利爪的鹰隼。

除了云歌,他从未真正地想过要将谁永远地留在身边,无论是镜花楼风华绝代的花魁,还是寂寞深宫内那个孤寂而落寞的碧衣侍女。

崔靖摇了摇头,脸色平静,“自从云歌姑娘出事以来,他便怕叨扰殿下,一直在屋外的偏房里候着,等着殿下传话。”

“又不是在宫里,需要传什么话。”听到崔靖如是说,谢霖舟不禁失笑,摇了摇头,“崔先生,既然已经离宫在外,也不身处星宿宗内,有些事情便不必按照宫里或是星宿宗的门规来。且不说夏公子是天众帮帮主的独子,将来指不定要继承帮主的衣钵,他是我的朋友。”

云歌低声说着,感觉头一沉,一双手就已经按住了她的头顶,谢霖舟的手在云歌漆黑的长发间温柔地搅动着,亦如他此刻的耳语,“那位神医说,他无所谓报答,只希望你不论何时,都不要让自己在陷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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