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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龙州土司

第57章章郎中施针救辛夷孙竟起寻主宁武司

随着木门“刺啦——”一声打开,一个身材颀长的侠客从马上跳下来,拴好马,快步走来。此人正是孙竟起!

在这里见到孙竟起,薛兆乾甚感奇怪:“洛岩兄,你怎么来了?”

孙竟起来不及休息片刻:“薛土司大人,竟起耳闻薛土司大人您有难,从江湖上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一些可靠消息,日夜兼程从外地赶到江油关想向您禀报。太夫人说您到宁武司蟠龙坝找王土司来了,在下便快马加鞭赶到王土司府。王土司府的下人说您带着一个姑娘到这个医馆来了,在下这才又匆匆赶来。”

一开门,只见布告上正被通缉的薛兆乾满脸血污,怀里抱着一个光头着海青袍子的尼姑。那尼姑身负重伤,身上的袍子被染成了血红色。薛兆乾突然出现在眼前,章郎中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章郎中咽了咽口水,再定睛一看,这个尼姑看着有几分面熟,居然是王土司府的辛夷小姐!

章郎中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说话结巴起来:“辛……辛夷小姐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薛兆乾低下头,一边痛哭一边诚恳地请求:“章郎中,我知道您医术神通,辛夷她背部中了一刀,流了好多血,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无论用多名贵的药,花再多钱,哪怕要用我的血肉来做药引子,都请您务必要救回辛夷!”

章郎中走后,孙竟起这才小声道来:“薛土司大人,您出事后,在下听闻布政使蔡思侃委派四川抚按檄兵备佥事赵教前来对付您。虽说江油关易守难攻,短时间内难以攻破,但赵教此人谙熟兵法,善于用兵使计。在下担心薛土司大人您的安危,便求助于江湖上的朋友,其中一个朋友就在赵教帐中执教。从他那里在下得到一个确切消息,赵教得知您已将李蕃的马盘司收入囊中,他计划亲自挂帅率领一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从平驿堡、水观音、摩天岭三个不同的方向而来,三面夹击,欲围攻江油关。现在赵教的大军已从成都府出发,不日就要抵达龙州,兵临江油关。在下愿与薛土司大人一起火速赶回江油关,排兵布阵,共御大敌。”

孙竟起让薛兆乾心里激荡起一股暖流,感动不已:“洛岩兄,你如此仗义,费尽千辛万苦提供情报。你对薛家所做的一切,兆乾感激不尽,定当铭记于心!”

孙竟起摆了摆手,微笑着说:“薛土司大人,您见外了。当年在下被奸人以反诗诬陷,身陷囹圄,逃狱出来后流落龙州渔溪司,幸得令尊收留,这才得以苟活至今。令尊对在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如今薛家有难,在下自当鞠躬尽瘁,以报令尊的恩情。”

薛兆乾与孙竟起相视一笑,多了一分信心:“此番抵御赵教的大军,我薛家能得到洛岩兄的相助,定会旗开得胜,打得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孙竟起却不那么乐观:“赵教的一万大军,在人数上远胜于我方,我方形势极为不利。以在下愚见,还请薛土司大人速回江油关,根据实际地形巧用诡道,步下疑兵之计。如此这般才能以少胜多,拒敌于江油关之外。”

薛兆乾知道孙竟起言之有理,望着病榻上生死未卜的辛夷,薛兆乾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可是……”

“薛土司大人,您还可是什么呀?赵教的大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为了整个薛氏一族,您必须得火速赶回去啊!”见薛兆乾还心存犹豫,孙竟起万分着急。

看到薛兆乾踟蹰不定,陈岩指着病榻上躺着的辛夷,道出了薛兆乾的心声:“洛岩兄,薛土司大人正是担心那位姑娘的安危,放心不下,这才不愿现在马上回江油关。”

得知是这个原因后,孙竟起怒目圆瞪,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指着薛兆乾的鼻子怒斥起来:“薛土司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想着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虽然在下不清楚您和这位姑娘有何瓜葛,但现在赵教的大军马上要抵达江油关了,都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您居然还为了一个姑娘抛下整个薛家不管不顾?薛氏先祖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难道您忍心遗弃?令尊生前的夙愿,难道您忍心背叛?薛土司府里太夫人等至亲的性命,难道您忍心不顾?蔡思侃既然委派赵教率领一万大军前来渔溪司和马盘司,必然是想一举拿下江油关。这一仗万分重要,我们只能赢,不能输!我们输不起,一旦输了就是人头落地,满门抄斩,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在下相信,这是您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在下恳请薛土司大人务必深明大义,暂时抛下儿女私情,跟在下速速回到江油关共商御敌大计,以保薛氏一族平安!”

说罢,孙竟起扑通一声当场跪在薛兆乾面前,直直地盯着薛兆乾。薛兆乾吓了一跳,赶紧试图将孙竟起扶起来。

孙竟起挺直身板,跪在地上不愿起身:“若是薛土司大人您不愿与在下速回江油关,哪怕您砍掉在下的脑袋,在下也绝不起来!”

“这……”薛兆乾心里如同老树盘根,踌躇纠结。

正当薛兆乾左右两难之际,广武十二骑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商议片刻,在陈岩的带领下,齐刷刷地集体跪在薛兆乾面前。

陈岩声泪俱下地向薛兆乾请求道:“薛土司大人,我知道我们广武十二骑只能听命,不能抗命。今日是我们第一次违背您的命令,实属无奈之举。您就听从洛岩兄的恳求,快带上我们马上回江油关吧!事已至此,有些话就算掉脑袋属下也不得不说了!薛土司大人,您一直以来都是太夫人的骄傲,属下真的不愿看着您再继续沉沦下去了!如果您还执迷不悟,不仅会赔上您的性命,还会拉着整个薛土司府,所有的薛氏族人,乃至整个渔溪司和马盘司一起陪葬。薛土司大人,请您清醒清醒,现在您的当务之急是带着我们和洛岩兄一起火速回到江油关,共同谋划部署如何抵御赵教的大军!若是您不愿回去,那我们广武十二骑也跟着洛岩兄在这里长跪不起!”

薛兆乾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选择,是抛下辛夷马上回到江油关,还是守着辛夷放弃对赵教大军的抵御?显而易见的是孙竟起和广武十二骑的以跪相逼,让薛兆乾别无其他选择,他只能抛下辛夷,回到江油关,回到那个即将爆发一场生死大战的地方,去改写整个薛氏一族的命运。

薛兆乾噙着泪,对孙竟起和广武十二骑一字一句地说:“大家都快快起来吧,我现在马上和大家一起回去江油关,不再留念这里的半分半厘……”

薛兆乾弯下腰将孙竟起和广武十二骑一一迎起,回头远远望向病榻上睫羽紧闭的辛夷,泪水从眼角划过脸颊,在下颌骨的边缘凝结成一颗颗宛如水晶的珠子,透着一丝悲凉和遗憾,久久不曾滴落。

薛兆乾拿出两锭银子交与章郎中,再三对章郎中嘱咐,请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辛夷,务必要治好辛夷。

与章郎中告别后,薛兆乾和孙竟起、广武十二骑一道,跳上马背,策马扬鞭,朝着江油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薛兆乾走后,王鉴拖着那具仿佛已经不再属于他的躯壳,满身血迹,踉踉跄跄地来到章郎中的医馆。

章郎中见状,连忙跑过来搀扶王鉴,关切地问起来:“王土司大人,您哪里受伤了,怎么一身都是血?快告诉草民,让草民为您医治!”

王鉴摆了摆手,声音冷冽:“章郎中,我没有受伤,我这条命是辛夷拿命换来的……辛夷呢,她还躺在医馆吗?”

章郎中听得有些糊涂,急忙向王鉴禀告:“启禀王土司大人,您来之前那个正被官府通缉的薛兆乾抱着受伤的辛夷小姐前来,让草民为辛夷小姐治伤。经过草民的诊治,辛夷小姐已无大碍。但辛夷小姐失血过多,需要继续用药调理身子,方才能苏醒。”

听到辛夷保住了性命,王鉴松了口气:“辛夷没事就好,那薛兆乾呢?”

章郎中指着渔溪司的方向对王鉴说:“薛兆乾带着一个侠客打扮的人,还有十二个手下,一起骑马往涪江下游的渔溪司方向去了,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似的。”

“该死的薛兆乾!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手刃薛兆乾,为二弟、三弟、四弟报仇雪恨!”王鉴咬牙切齿地捏紧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挖出血来,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章郎中听得一头雾水,他并没有多问。这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他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里,只有这样才能活得长久,活得安稳。在这个沧桑的世道里,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在夹缝中求生的人,一个远离斗争漩涡的人,仅此而已。

身心交瘁的王鉴来到辛夷的病榻前,寸步不离地静静守候着辛夷。望着辛夷苍白的面庞,王鉴早已欲哭无泪。他并没有死心,复仇的火焰在他心里熊熊燃烧着,像是一个生生不灭的精魂,从此住进了他的躯壳,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王鉴很清楚,在他对薛兆乾的复仇没有实现之前,他必须背负着这份沉重的仇恨活下去,绝不能含恨自缢。为了复仇,他必须活下去!他要用薛兆乾的血来浇灌那些烙印终生的伤口。他要用薛兆乾的命来祭奠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他不能让那些为了救他而惨死在薛兆乾刀下的至亲就这样白白死去,永不瞑目。

他要复仇,他要复仇!

“辛夷小姐素来与草民交好,历任王土司大人也对草民照顾有加,草民定当全力以赴救回辛夷小姐。”章郎中自然不愿辛夷就此香消玉殒,赶紧叫醒睡得正香的徒弟,让他来帮忙。

薛兆乾抱着辛夷快步走进医馆,将辛夷轻轻地放在病榻上,真心诚意地感谢章郎中:“辛苦您了,章郎中。若是您能救回辛夷小姐,在下定当重金相谢!”

在这个充满刀光剑影的深夜,会是谁突然来此造访呢?

章郎中一脸疑惑地前去开门,薛兆乾和广武十二骑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章郎中的徒弟忍不住对薛兆乾说:“这位公子,您就耐心等一等吧!我师父虽然医术高明,但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过程。就算是扁鹊在世,也不可能一针下去就立刻把人救醒。”

夜已深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焦急的叫喊声,让睡梦中的章郎中不得不披上衣服,起来开门。

假装没有认出薛兆乾的章郎中摆了摆手:“这位公子无须多言,还是让草民先救人吧。”

章郎中的徒弟请薛兆乾在偏房等候,以免打扰他师父施救。尽管薛兆乾万分担忧辛夷的情况,可为了不妨碍章郎中施展医术,他只好乖乖听命。

薛兆乾瞧见辛夷还未苏醒,着急地追问:“那辛夷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这位小哥说得是,我再等等。”薛兆乾憋着嘴,在屋子里反复踱步,焦急万分。

薛兆乾想到广武十二骑中还有人受了伤,诚请章郎中为八名伤者治伤。广武十二骑果然名不虚传,八名伤者只是受了些打斗中的皮外伤,均无大碍。章郎中为他们一一敷上金疮药,又给他们服下止血生肌的积雪苷露,以促进伤口愈合。

此时,章郎中的医馆外,忽然传来一声悲怆苍劲的马鸣,仿佛要把黑夜撕碎。

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薛兆乾感觉度之如年,可此时的他除了默默为辛夷祈祷,还能做什么呢。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满头大汗的章郎中走出来,对薛兆乾说:“还好辛夷小姐是背部中刀,并未伤及脏器,否则就性命不保了。”

薛兆乾瞪大眼睛:“洛岩兄,你不远千辛万苦来找我,可是有要事相告?”

孙竟起看了看一旁的章郎中,没有说话。章郎中识趣地主动叫上小徒弟,一起去到里屋研磨药粉。

章郎中指了指药炉前正在扇扇子的徒弟,对薛兆乾说:“辛夷小姐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她的伤口我已经处理了,也给她外用内服了药物。我方才开了一副方子,已叫小徒熬上了,熬好后再给辛夷小姐服用。”

“好吧,有劳章郎中费心了。”辛夷一刻未醒,薛兆乾一颗悬吊吊的心始终放不下来。

病榻上,章郎中将蒲黄粉混在金疮药里,轻轻敷在辛夷背上那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上,他让徒弟打开辛夷的嘴,放入一颗珍贵的天香续命丸。待辛夷的伤口渐渐止住血,章郎中叫徒弟拿来极细的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穿上桑皮线,小心翼翼地对辛夷的伤口进行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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