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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风止

第 76 章 接近真相

程燎眉头微动,似是消沉,又像无奈,片刻后才终于问:

“你……不,我们离真相还有多远?”

梁长风望着对面的水烟楼,慢悠悠叹着:

若是头一次来的客人未曾到此游玩,便失了人生一大乐趣。这乐趣一在于赏美景之乐,二在于赏美人之趣。所谓如烟如雾之美,二者皆有之。

两巷之内均有雕栏玉砌亭台楼阁应接不暇,三步一摇五步一晃便能从这楼走到那阁,两两相邻,却各自为户、互不相扰,只要自家生意蒸蒸日上便是极好。

如烟水巷内有一楼阁名为水烟楼,正对零落河,占据岸边最佳位置尤为显眼。外有红墙黑瓦飞檐翘角,内有雕梁画栋秀柱高矗,不知者料是一处奢华雅舍,待进门后才方知其中另有千秋。

店小二欲要上前招呼,却被徐朔之拦在身前,只叫他沏上最上乘的茶水,端上最精致可口的香酥茶点,绝不可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扰。

女子静坐片刻终才摘下斗帽、脱去披风,她里面穿的是一袭月白色长衫,墨色的长发轻挽脑后,发间点缀着鹅黄色的花簪,尽管面上遮了薄薄面纱,但一双曜黑色的眼眸异常美丽,美得有些清冷不可亲近。

“这位是水烟楼的郇姑娘——郇清迩。”徐朔之一边介绍,一边斟茶。

梁长风起身行了礼:“久闻姑娘盛名。”

郇清迩亦起身还礼:“您便是梁大夫吧。”

梁长风含笑又行礼,没想到自己区区一介小郎中,倒能被这等出名的人儿认得,这多半也是因为徐朔之的缘故吧。他看了看徐朔之,果然从他投来的目光中品出那一丁点理所当然。

郇清迩欠了欠身,又对程燎行礼:“这位便是程公子吧?”

“在下程燎。”

程燎粗汉一个,肤色被晒得比常人黑,眉上还有一道痕疤,自是怎么看都凶巴巴的。可郇清迩却神情淡然,见怪不怪,似乎在她眼前任何人都并无差别。

“郇姑娘这般盛名在外,自是不必多介绍了吧。”

徐朔之明知道程燎不熟悉丽舟之事,却也无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全因他们此次是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讲,这些繁文缛节他可太过嫌弃了。

“徐少爷抬举了,在下只是依技傍身才被诸位知晓,实在称不上什么盛名在外。”郇清迩向众人一一示意,“再者,我幸与徐少爷交为朋友,若当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程燎心中自是有许许多多疑问,可话到嘴边却犹豫不决。他见着了傅逊,也查到了些事情,可这些又与水烟楼之间有多少关联,他又分不清辨不明,难道他张口便问——

“姑娘,您认识傅逊吗?”

程燎这一问,其他二人倒也完全不意外,也巴巴地看向郇清迩。

“傅逊……”郇清迩轻轻摇头,“没听过。”

到底也算意料之中的回答,程燎紧着拳头不想让心中的失落放大,但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梁长风不动声色替程燎补了茶水,跟着问道:

“听说近来在水烟楼能尝到好吃的果子,郇姑娘可也尝过?”

郇清迩轻轻眨眼:“是酸酸甜甜的果子吧?那可不是来水烟楼便能尝到的,我们都是买来自己尝的。”

梁长风问:“可否再多讲些?”

郇清迩淡淡笑着:“梁大夫是对那果子感兴趣?”

“是啊,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自然都很感兴趣。”徐朔之接着说。

“你们请我来,总不会是想听果子的事儿吧。不过呢,再说些也无妨,这果子乃叫柠果,最初也并非是水烟楼的姑娘相中,而是有位客人为了讨姑娘欢心,相赠得来的。这柠果确实酸甜可口,我还取了些泡在茶水里,姐妹们都说好喝得紧。下次若是有机会,你们也可尝尝。”

梁长风问:“您见过那位客人吗?”

“倒是见过。”

程燎便又紧张了几分,连声音也沉了些:“叫什么名字?”

“姓孙,单名一个近字。”

“孙近,孙近……”

程燎喃喃自语,又听到梁长风继续问。

“这位孙公子年纪多大,长相如何?”

郇清迩答:“我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年纪不大吧,模样多半是俊俏的。”

郇清迩的回答惹得三人疑窦重生,何为匆匆一面,又何为多半是俊俏的,难道她并没有真正见过孙近吗。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这种事并不稀奇的。”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此话怎讲?”连徐朔之也好奇起来。

“嗯——水烟楼的客人呢,大多是亲自登门,不过也有些客人因为身份原因,并不会亲自出面,而是送来邀贴拜请心仪的姑娘。姑娘若是应允,便按着邀贴前去赴约,倒也不必担心其他,都有轿夫和贴身丫鬟同行,是安全得很的。”

“如此说来,孙近是发邀贴的客人?”

郇清迩笑着点头:“是啊,而且孙公子十分阔绰,时不时便会给水烟楼的姑娘赠些漂亮首饰头钗,自是有哄人的一套功夫。”

“那孙公子心仪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听完徐朔之这一问,郇清迩隔着面纱便“咯咯咯”笑了起来。

“你们可真奇怪,问了那么多这才想起我们的姑娘啊。”

徐朔之忙打圆场:“怎么会呢,自然是不敢随意评断,心里可惦记着呢。”

郇清迩笑声清脆如银铃:“好啦,只是逗你们呢,那孙公子心仪的女子你也见过的,不如猜猜?”

她指的“你”,自然便是徐朔之。想来徐朔之近半年也没少去水烟楼,见过的女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名,要真让他叫出名字的,却实在没有几名。

见他如此为难,郇清迩稍稍正色:“水烟楼里共四十九名女子,分别对应琴棋诗画酒舞歌七阁,我本在诗阁,只因嗓子还不错被楼主调入了歌阁。其实水烟楼里声音最妙的并不是我,而是一来便入歌阁的怜霜。”

“怜霜可是那位在墙上描花的姑娘?”

“正是她。”郇清迩的笑容渐散,“怜霜她本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却因那时救我出火场呛了烟灼了喉,再也没能登场。那日你见到她,乃是怜霜在水烟楼的最后一日。”

“最后一日?”

“嗯,怜霜坏了嗓子,好在寻得良人,便横了心要离开水烟楼。”

“那良人便是孙近。”梁长风说。

“自然是了。”郇清迩肯定。

“郇姑娘,恕我冒犯,你家楼主如何肯放怜霜离开。”

梁长风的疑问亦是其他人的疑问,可如此不礼貌地问出来恐怕真只有梁长风做得出来。郇清迩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大方方便答了他。

“楼主当然不肯放,奈何怜霜执着,再加上孙公子出手阔绰,竟也让他们得了愿。怜霜甚至还打点楼里一众姐妹,风风光光地走了。奇得是那孙公子一直神神秘秘,除了怜霜竟无人知晓其真面目,就连我也只是后来在街上偶遇怜霜,才瞥见个孙公子的轮廓。”

“怎么个轮廓?”徐朔之好奇。

“嗐,还不是他们乘着轿子,那孙公子被轿帘遮去大半张脸,若不是怜霜喊了我,我可连个轮廓都见不着。”

“嘿,这可太神秘,那姓孙的莫不是什么妖怪转世,连容貌都不为人知。”

徐朔之本以为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却没想越听着越像民间流传的奇闻怪传。

“何况这城中有这般阔绰的公子哥,我会不知道?这姓孙的不对啊。”

明白人也听出了其间古怪,可郇清迩却也无奈。

“那又如何呢,怜霜本就不是自愿入水烟楼,后来受了伤也多了桩心结,如今既然有心仪之人真心待她,她便也不肯将就了。即便我们姐妹情深,也不该挡了她顺遂的路,愿她越来越好才是真的。”

说到此处,郇清迩又讲了许多怜霜的事,多半是其亲人亡故身世可怜,要么便是其性情清冷独独对孙近动了情,总之言辞间多的也是叹息。

说来说去,柠果是出于那位神秘的孙公子之手,程燎不禁怀疑那孙近并非其本名。

“郇姑娘虽未真正见过那位孙公子,但可知道他别的事?”

“也没有。”郇清迩摇头。

“只要是沾边儿的,什么都行。”梁长风难得执着,独独要问出个什么来。

郇清迩侧身小酌了一口清茶,像在回味又想在整理思绪,不多片刻便又说:

“孙公子家中养了只鸟儿,好像只金丝雀。”

只听到“哐当”一声,程燎已起身站了起来,他双手伏案作吃惊状,大声问道:“金丝雀?”

“是啊。”郇清迩虽被惊吓到,但并不显慌乱。

程燎瞪圆了眼珠,目光从郇清迩身上慢慢转移至梁长风脸上,那神情似乎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徐朔之也猜到了几分,同样看向了梁长风,却见梁长风一口一口抿着茶,定定地望着不知何处的前方,那眼神无比清亮无比镇定。

程燎坐在对面的翡香阁里轻啜淡茶,对面坐着的男子也默契地饮着,二人不知不觉便快要喝完一整壶。

男子骨相清峻,五官端正,面容俊秀,尤是一双眼睛清亮如星,程燎哪怕是个男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吸引他的除了这副皮囊,更多的是男子举手投足间的悠然与闲性,也不知是怎样的经历让其有如此不拘的风度。

“我……的确不甚了解。”

“但这也是你不断找寻的原因。”

“呵,我自然是了解他的。”

丽舟东城的烟雾水巷绕坊而建,其间贯穿一条蜿蜒水河名为零落河,河岸两侧是对称的两条宽巷,一条称作如烟水巷,另一条称作如雾水巷,意为此地之美如烟如雾,转瞬即逝。

梁长风察觉对面投来的目光,也丝毫不见诧异,他端起剩下的半杯茶往前送了送。

“程兄弟,是有事想问我吗?”

梁长风也已猜到他心中所想,继而解释:“其实从一开始,便没有人认识傅逊。”

程燎不曾想梁长风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自打傅逊的父亲投奔了海盗军,他便与傅逊认识了,算起来也有十三年之久,他们不单是了解那么简单,而是非常了解。

“可是,你也没想过他会离开海盗军,不是吗?”梁长风并不客气,“而且他离开之后的事,你又了解多少呢?”

程燎咬牙,傅逊出走一事即便到了今天,他仍有疑惑。至于出走之后的事,他更是一无所知。若非这一路循着踪迹找来,他甚至都不知道傅逊的生死。自己那一句“了解”真的底气不足。

“在下并非有意隐瞒,是受人之托,有必须要查的事情。”

程燎也猜到如此,梁长风根本不认识傅逊,自然不会是为自己奔忙。

“谁知道呢,有时候,我们缺少的不是寻找真相的执念,而是面对真相的勇气。”

徐朔之回到翡香阁时,身边多了一位衣着华丽身姿婀娜的女子,只是那女子被披风斗篷遮去大半脸庞,一时叫人看不清是何容貌。

程燎被他这一句话弄糊涂了:“你的意思是……”

“程兄弟,我想问一句,你——真的了解傅逊吗?”

程燎忍耐许久,到底是没忍住:“你们既然不为官府,到底想从傅逊身上查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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