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一家人
“夫人，等我们父子三人前往府门迎接宾客，你去看看逸梅，嘱咐嘱咐她该注意哪些事项，别出了岔子，对文儿不好。还有，再派人去叮嘱她的父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实在推脱不开，就低头吃菜。派几个人跟在他们身边，如果别有用心的人试图靠近他们，尽量将他们隔开。再不行就来向我禀告，我亲自处理。”
“哎——，夫君，娶亲本是喜庆的事情，你却像如临大敌。昨晚是不是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我听你辗转反侧，起来好几次。”
“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很多野心勃勃的人对文儿嫉妒得很，对他在百姓中的威望垂涎不已，巴不得找些把柄或者纰漏取文儿而代之。我这个做父亲的岂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文儿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果实被他人窃取？”
“夫人，今天你这身衣服太漂亮了，仿佛一下年轻二十岁。”
贾夫人露出矜持羞涩的笑容。贾乐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大呼小叫地嚷道：“父亲的意思是漂亮的是衣服而非母亲喽？”
“你这个臭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瞧你这身脏兮兮的衣服，还不赶快去换上那身红色的锦缎长袍，一会儿随为父和哥哥去迎接客人。”
“夫人在想什么？”贾方觉察到妻子情绪的低落和淡淡的忧思，故意显出胸有成竹的自信。“文儿会在尽短的时间内成为人族的领袖，到了那时，即使神族重返人间，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文儿不利。”
“夫人，我这一生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也像我一般。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为文儿排忧解难的，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若是神族回来，以强横手段严惩带头之人，文儿做的事我一力承担。他心中默默想着，没有告诉雨蓉。
雨蓉无声地审视着贾方熠熠生辉的眼睛。傻瓜，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若是你走了，我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夫君，我相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哎呦喂，我说父亲为何着急忙慌地赶我呢，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们两个又脉脉含情，相顾无言了。要不要我和哥哥在外面等一会儿？”
贾乐故意用手捂住眼睛，表情夸张可笑，声音尖锐，大呼小叫。一身红衣红靴的贾文站在弟弟的身边，胸前佩戴着大红色的锦团，比往昔多了份锐气。
“臭小子，每天就知道胡说八道。若是把嘴皮子上的功夫用在这儿，为父能替你少操多少心，哼！”
贾乐毫不在意，用胳膊捅了捅贾文，挤眉弄眼，笑嘻嘻地望着他。贾文踏前一步，走出弟弟宽大的影子。“父亲，我们该走了，客人们差不多快到了。”
贾方狠狠瞪了一眼贾乐，转向贾文，把引以为豪的大儿子上上下下端详一遍，怒云散去，阳光浮现。“好，为父这就随你去大门迎接宾客。”他望向雨蓉，“夫人，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雨蓉点了点头，贾方走向儿子们，与贾文并肩而行，胖胖的贾乐跟在他们身后，一身的赘肉颤啊颤的……
雨蓉默默地看着三个最亲近的人渐行渐远，眼睛里几乎全是贾乐的身影。
“又不是我娶媳妇儿，为何非要穿红色衣服？”
“浑小子，还敢犟嘴，快去。”
“这个嘛，可不好说。虽然我的记性不如哥哥好，但母亲确实骗过我一次哦。好了，不多说了，我去也。”
贾乐摆出一个夸张滑稽的动作，一溜烟地离开房间，速度之快可不像既没睡好觉，又饥肠辘辘的。雨蓉柔顺的眉毛微微蹙起，我何时骗过乐儿？她努力思索，却怎么也记不起贾乐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所有的仆人、家丁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偌大的城主府就你一个闲人。别啰嗦，快点儿！”
贾方又恢复了这几日的轻松惬意，背着手，踱着步，悠哉悠哉。他带着一群仆从而去，回来只有孤身一人。
贾方作势要打胖儿子贾乐，后者冲父亲拌了个鬼脸，一走一颤地去穿那身象征喜庆，于他却是灾难和话柄的衣服——留阳城中与他相熟的人开玩笑说如果他穿上红衣服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烤乳猪，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新的外号。
贾乐走后，房间里只剩下贾方和他的夫人雨蓉。他走到雨蓉面前，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脉脉含情地凝望着她，许多年前的美好时光似乎在他们身上重现了。他们静静地凝望彼此，满含柔情地端详彼此，好像永远都看不够。
贾方没有动怒，轻柔地推开雨蓉，两人相视而笑。
雨蓉对小儿子丢个眼色，又好言好语地劝说他：“乐儿，今天不是耍性子的时候。等过了今日，母亲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快些去看看你哥哥准备好了吗。”
贾乐朝贾方吐了吐舌头。“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却当真发起脾气来，一点儿都不好玩。”他揉了揉鼓鼓的肚子，“母亲，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即使你不提红烧肉，我也会乖乖地去找哥哥。但你既然允诺了，我岂能拂了你的好意？”
“放心吧，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贾方反过来将雨蓉的小手放在掌中，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呃——，咳——，貌似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先回避一下，让您二位再温存片刻？”贾乐看起来臃肿笨拙，手脚倒是十分利索，短短的功夫就换好那身大红锦缎长袍——确实有点儿烤乳猪的韵味。
雨蓉湿润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她知晓丈夫的心情，他一生都听命于高高在上的神族，做什么事情都谨小慎微，生怕惹得神族之人不高兴，自己的城主之位被他人占了。
虽然城主并没有太大的权力，只负责向留阳城和附近的百姓传达神族的指示和命令，一家人却不用为生计发愁，早晚奔波。雨蓉才得以比同岁的妇人更年轻，更健康。如今她的大儿子和她的丈夫当年做的截然相反，走上一条为人族谋取自由和独立的不归路。她既劝服不了他们放手，亦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只能默默地为他们担心，祈祷神族永远不要回到人间的同时，希望儿子达成夙愿。
“小乐，去看看你哥哥换好衣服吗？如果换好了，你们兄弟二人一起过来，随为父去迎接客人。”
“父亲就不能派个仆人去传话吗？起得这么早，而且没吃东西，我哪有力气走那么远的路。”贾乐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愁眉苦脸地抱怨着。
良久，雨蓉握住贾方宽厚温热的大手。“夫君，客人们快来了，你该换衣服，出去迎接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