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人传

霸刀被自己那强烈的蛮力所震，那股力量传来，裂得钻心，周贺手都在抖。他惊恐地说：

“你……你是怎么知道该怎么破解我的拖刀的？你，你才十四岁啊！”

萧道成笑了，眼神中尽显苍茫与无奈。这绝对不是萧道成能够做到的，凭萧道成的本事，还得再历练个好几年。

“假的吧？”

“不像，你听听，倒下来的声音很闷，里面是实心的！那桩是真的！”

周贺说道：“你真的让我五刀嘛？”萧道成没有回答他，他站在原地不动，他半遮着眼睛。前额的长发遮住了半个眸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很阴郁。

“我认输！我认输！！”

枪势太过于强烈，萧道成没有办法完全收住，他临时改变了枪势，将原本的要刺变成了前扫，长枪没有伤到周贺分毫，但却削下了他前额的一缕头发，周贺冷汗直流，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

“不理解死亡，就不要随意妄想。”萧道成说，他面向莫雨，说道：

“莫雨，你说我不是他，那如果我非要说——我就是他呢？”

他咬字清晰，可他念得很重，好像要把一切都崩碎！好像要把一切都都撕裂。

萧道成回眸的刹那，莫雨相信了，因为萧道成的眼睛——

那是只有萧道成才有的眼神，自嘲，无力，自卑，懦弱，有些狂妄，有些感伤，向往阳光，却又身处黑暗。

渴望救赎，却永远无法释怀。

莫雨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感觉有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落在了地上，那东西在他的心里。她好像捡起来了，但是她没有办法拼回去。

冥冥之中，她看见了那个萧道成，看见了他的嘶吼，看见了他的咆哮，看见了他在深夜里无人之处一个人坐在屋檐上看月亮，他的身边什么也没有，那本该是她的位置啊。

他的身边应该是她的位置啊！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阴晴圆缺，风雪依旧，他还是一个人。萧道成把头转回去，不再看她，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有什么东西来了，那是萧道成的悲伤，是深夜里的哭泣，是一个人疯癫时的呢喃，是无力的呐喊，那个东西把她淹没了……

她像是溺水了，没有人来救她，她就那样泡在海里，慢慢地等待着自己的无力，等待着自己身体的下坠，等待着鱼虾的分解，等待着那象征着自己的泥土与粪便慢慢腐朽，无喜无悲。

怎么会这样，那只是一个眼神啊，一个背影啊！好像里面有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她，只有他。

王子还有驯服了他的玫瑰花，还有被他驯服了的小狐狸；可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一个个的小星球，他不断地从星球的这边跳到那边。

他可以一个人看日落，看很多次，有的时候心情很好，有的时候心情很差，有的时候四肢都没有知觉，有的时候浑身都不想动，只想在那里等死。

事实却是他连小小星球都没有，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可他就像是夜空里的玄星，他拼命地发光发热，他想将自己的四肢百骸都灌注在那颗星星里，可那颗星星发出来的光却是黑色的。

它在黑夜里是看不见的，那种星星存在，但不能被看见，所以被命名为玄星，也叫做死星。

“对不起。”

莫雨对着萧道成说道，眼角的泪已然落下，像一颗巨大的珍珠，落在地上，碎裂，很好看，但这种美，源自于悲哀。

“下一个。”

萧道成没有听见莫雨的话，开始了下一轮比试。

……

他好像真的能让自己五刀……周贺这样想着，刚刚的第二刀已经是他的得意刀式，再接下来就只能是杀手锏了。

周贺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定下来。开始了他的第三次进攻，前两次进攻，他虽然看起来占了上风，但萧道成化解他的招式完全没怎么费力。

萧道成放开一只手，枪杆向周贺弹去，周贺被弹得后退了几步，周贺那蛮刀所形成的圆，被萧道成破了。

长枪之术，化圆破镜。

那个瞬间，像极了烟雾缭绕又各自分散的人们。

“天啊，他是这么做到的？就那么一蹬桩子就塌了？”

照这个趋势打下去，五刀过后，他甚至撑不过三个回合，那么，是时候要使出杀手锏了！

周贺闭上眼睛，底下的人不知道他在干嘛，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萧道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那一瞬间，空气好像凝固，周贺的身子随着蛮刀而绕圆。这是刀的极限之圆，若是硬生生地接下这刀，只怕是连枪都要被折碎。

比试台用木板组成，不算太厚，也没有太薄，能承受住人的大力踢踏，但不能经住枪的袭击，萧道成面对周贺的拖刀，他丝毫不惧。

他把长枪驻进木板里，然后整个身体弯曲，此时大刀来临，巨大的动力使长枪的枪杆也变得弯曲，此时的长枪柔韧性与坚固性都是最强的。

周贺有最强攻击，萧道成有最强防御，拖刀的动能被长枪的弹性势能给化解，萧道成以地面为支柱，抵住了这一击。

——这是佯攻！

周贺一个滑步绕过萧道成，来到他的侧边，周贺半斜在地上，离着地面四十五度，借着蛮刀冲刺时带来的惯性朝着他挥砍而去。

上面的莫雨朝着他叫道：“你不是他，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我求求你，你把他还回来好不好？他还要来娶我呢。”

萧道成闪电般冲到周贺面前，长枪寒咧如毒龙，一阵劲风刮来，周贺终于在绝对的实力下选择了妥协：

这是周氏最强的刀式：拖刀！

这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让很多人都无法预料。即使是接下来了也是非死即伤，那柄可怕的大刀把周围的空气都推开，被它推开的空气又在它后面不断地重组。

他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有千钧之重，他第三次向萧道成冲来，径直向萧道成劈去，萧道成举枪格挡，但刀上面的力道并没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