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

黄雪荧中裁，另两个体育老师边裁，早就悄悄透露过这一场会吹得很严，但有些人还是抱有侥幸心理，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

黄雪荧站在这个位置上，展现了周正般的魄力，脸一板便竖眉怒指道:“都给我闭嘴！不然我给t了啊！”

那几人嘴巴蠕动几下，背过身去和队友低声不满道:“草，什么逼货，也够资格在这儿吹我t？”

之前几场都没有这个环节，一是时间紧张，一是观战人数较少。而这场总决赛来看的人太多了。两个班为了争夺冠军皆是气势汹汹，而观战的人也自动分为两派，为各自所支持的队伍加油喝彩，一声比一声大，搞得气氛剑拔弩张的。

十七班穿球衣的很多，根据规定只能参赛十五个，他们便每个位置分了三个人，一个首发配两个替补，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而十六班只有八个人，除了孙步位置固定以外，其余人都得看情况调整。

“别跟垃圾一般计较！”孙步一把拉走了尤伦，本来吹犯规是黎桦和他们的冲突，别让尤伦又引火上身。

黎桦也挥手示意尤伦别管，他们有他们的解决方法。

严怀颖小声道:“不会比赛完就打起来吧......”前两年打班级球赛的时候气氛也挺紧张的，回回打完比赛都会再互相对骂一阵，要不是老师们都在，肯定得演变成群架。

今年也不例外，上午十六班和十四班打的时候，十七班的就在中途跑过来嘲讽，说“你们争个第二也争得这么凶啊”。当时正担心孔不违呢，一心想赶紧结束比赛去找人，这气忍也就忍了。

但今年也和往年不一样，往年都没在周末打，今天周末，除了裁判老师以外没有别的老师在，这架要是打起来，三个裁判老师绝对拉不住，那就势必是要周一国旗下见了。

张汉梁顺手把严怀颖披着的外套拢了拢，说:“咋，害怕了？”

“不是，打架总归是不好的......”

郑小川打了下张汉梁的胳膊，说:“严哥说得对，老张你别怂恿他，也别再给钱老师找麻烦了。”

“再？什么叫‘再’啊，我啥时候给老钱找过麻烦，不都是他们几个吗，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

郑小川不跟他贫嘴，继续看球。

恰好孙步举手要了暂停，许富国迎上去递毛巾，马恪负责递水，黄福杨杨等人也围了过去。

黎桦一屁股在花坛边上坐下就开喷:“妈的，三个裁判盯着还敢下手，打得脏还怕人说，那还打个ball！”

“小声点！”裴重苍站在他面前踢了他一脚。

“这手脏得我都害怕！”任路鹿说。

“咱们班还没跟十七班打过呢。”袁浩冉说。

沈飞学喝了口热水，鼻子喷出两股热气来，说道:“也就比起咱们打那野球场来好点。”

“说不定他们也是混野球场的，只不过跟咱们没在一个片区。”黄福说。

“老师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真他妈有意思。我看还是吹得不够严，不然那几个早该下去了！”张汉梁骂道。

尤伦拉起孙步被指甲抠了个口子的胳膊看了眼，说:“要不你先上个药，至少消个毒吧，不然感染了。”

“我这儿带了酒精和碘伏棒，”严怀颖拉开他的大包，“还有葡萄糖和创可贴、纱布，要吗？”

“涂点碘伏就行了吧，别喷酒精了，痛——嘶——哎哟痛死我了。”还没说完孙步的胳膊就已经被杨杨拉着强行喷了酒精消毒。

郑小川说道:“裴哥，一来就这么强的身体对抗，要不我上吧，我上午都没怎么使力气，你们上午打完都打累了。孙哥也是，每次比赛都打满四节，这回不行吧。”

“是啊，他们那边三个中锋虎视眈眈的，轮番消耗你一个人的力气。”沈飞学说，在分配体力这方面，他是高手。

没想到裴重苍反而对他们说道:“你们自己看看，打的这什么垃圾，都打完一节了才得八分，这什么概念，照这个趋势下去，四节三十二分，打毛啊。”

张汉梁找补道:“不是、裴哥，你看十七班也没咋得分啊，这第一节对抗太多了，大家都没往得分那儿奔，哪能节节八分啊，后面肯定是越来越好、越来越顺啊。”他捅了下沈飞学，“你说是不是！”

“是、是。”沈飞学当然只能附和，不知道裴重苍为啥这么严肃，虽然裴重苍谁的话也不听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但场面话还是得说的，“教练，咱不能妄自菲薄啊。”

裴重苍果然并没有听进去，而是继续说道:“他们烂，咱们就跟着烂？我说过多少次了，打球打的是什么？是默契，是节奏，是心态！”

在场人员互视一眼，不敢吭声，连来围观的袁浩冉杨杨等人都一瞬间哑了。

“咱们虽然没那么多时间练球，但默契还是该有的吧，什么位置该传球不知道？他妈的有人伸手要球都看不见？傻不拉几的就往里冲，里面是有你对象还是冲进去显得你牛？”裴重苍几乎是指着黎桦鼻子骂了。

紧接着就是尤伦。

“尤伦你的心理素质是不是有点太低了，连严怀颖都比你沉得住气！对面的就算把他那一张臭脸往你脸上怼，你也该正常运你的球，而不是抬手就是一个防守犯规！”

尤伦摸了摸鼻子，正当孙步以为自己躲过一劫——

“还有你孙步，知不知道你比人家矮多少，忘了打任路鹿的时候了？他那手一伸你连篮板都看不见，你是觉得你跳起来他就盖不着你的帽了是咋的，能不能有点逼数！他妈的最离谱就是你居然走步！”

“我那是被逼的......”孙步小声辩解，他当时三步上篮已经准备起了，结果事况有变，几个大汉迎面而来，四面夹击。当时也不知道咋想的，为了躲开不被盖帽，心里想的是拉个杆，实际动作却是脚居然跟着手一起绕，然后就毫无准备地被地心引力拉了下来。

“这个时候还犯低级错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午觉没睡醒！”

孙步也知道这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便开始搓手心的泥，搓成条条、搓成球球，然后往坐着的黎桦头上扔。

“沈飞学表现还行。”

沈飞学正洋洋得意，就听裴重苍下一句是“第二节接着打”，他张大了嘴，讶道:“第二节不换人吗？”他一般是不会连着打两节的，还想着喝口热水然后可以坐下歇会儿呢。

“换。”裴重苍指着严怀颖说道，“严怀颖换孙步，郑小川换黎桦。”

“什么？！”众人大惊。

孙步急道:“老裴，这时候可不能开玩笑，他妈的那边中锋一米九几，你让老严上，内线不要了？”

“是啊，我咋能打中锋呢？要不还是张汉梁——”严怀颖甚至觉得自己接到球之后都跑不到篮下，哪能堪当中锋这么重要的位置。

黎桦噌一下站了起来，说:“那你至少让我上吧，我不是说川儿哥不行，但是川儿哥跟严怀颖没一起打过，总得有个人兜着他吧。”

裴重苍严肃道:“篮球队里不需要废人，严怀颖已经打过后卫和前锋，现在试试中锋。反正我们也没人能对标对面的中锋，田忌赛马，严怀颖，听清楚，你的任务就是给对面的中锋制造障碍，不能让他得分那么轻松！但是得在不犯规的前提下。要是他直接放弃防你，那你的机会就来了。”

裴重苍这么说也没错，严怀颖至少可以消耗对面一个点的注意力，如果对面以为是五打四，直接放弃防他，他们就可以给严怀颖传球。正好严怀颖这么久以来练的最多的就是传球和投球。

于是尤伦拍上严怀颖的肩膀，“试试？”

严怀颖犹疑看向孙步，孙步虽然面色沉重，但还是朝他点了点头，说:“试试吧，老严，没啥可怕的，你也打过好几个班了，就算是十七班，也就刚才你看到的那样子，还不如cba，没啥好怕的。”

黎桦一把把严怀颖的外套掀了，说:“那就赶紧热身去吧，休息时间快结束了。”

郑小川便也跟着脱了外套，和严怀颖一起热身去了。

作为首位替补的张汉梁在比赛开始后不久，便和严怀颖说起了对面的情况:“十七班首发的人看出来没有，1号和0号位置比较模糊，但都是前锋，15号一看就是中锋，比孙步壮太多了，还高，7号是组织后卫，也就是控球后卫，黎桦打的那个位置，3号对标的是裴重苍的位置。”

严怀颖若有所思点点头，其实他根本没看出有啥区别，都是满场跑。大家体力都很好的样子，步距也大，从一个底线跑到另一个底线感觉就几步路，换上自己就不行了，他来回跑一趟就得大喘气。

开场几分钟之后，红蓝比分来到3:1。

双方都盯得很死，因此也造成了一些犯规，尤其脾气比较爆的那几个，除了人均背一个进攻犯规一个防守犯规以外，还差点跟裁判吵起来。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郑小川无言摇头，但随后还是不自觉往那边多扫了几眼。

赛前握手，各班参赛人员分站两列，面对面从头至尾走过依次握手。

戚晓小凑了过来，问道:“为啥场上有两个0号啊，号码可以撞的吗？”

“没有两个0号啊，那边是0，裴重苍是00，doublezero，当然也有人的00是100，没有统一的说法，但裴重苍的号码就是00。”张汉梁说。

郑小川一怔，看了眼戚晓小去向的地方，班上的女生基本都站在那一堆。

陈一画多的是和冯曦月说话的时候，偶尔也别过脸去和李为枝搭话，李为枝虽然木着脸，但还是接了话，并没有和冯曦月的直接对视。原本两人只是暗戳戳看不惯对方，自从高二期末大吵一架真干起来之后，反而消停了，但距离也更远了。

郑小川心想，这近在眼前却视若无睹的表现，不还是水火不容吗？

虽然十七班身穿的是灰色球衣，十六班穿的是黑色球衣，但记分还是按红蓝阵营来记。

“哦这样啊......”戚晓小醍醐灌顶，然后赶紧回去跟小姐妹们分享。

张汉梁看了眼小跑回去的戚晓小，他的座位在戚晓小后面，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赵纯，平时也能聊上几句，要换了不熟的女生，他可能就不解释这么长了。他碰了下郑小川的胳膊，问道:“川儿哥，李为枝啥时候都能和冯曦月和谐相处了？”

尤伦皱眉道:“你们他妈的少说点垃圾话会死？”

“老子看你像个垃圾——”话没说完就被队长眼神警告了。

李为枝和冯曦月中间只隔着一个陈一画，两人并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认真在看球的样子。郑小川便小声疑惑道:“啥意思？我没看出来啊。”

“她俩之前不是老不对付吗，还吵架来着，别说像现在这样站这么近了，连打水都不从一个门儿进。”

郑小川听见了，顺便补充道:“篮球比赛两边可以重号，只要队内不重号就行，而且0号和00号也不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队里。但是全明星比赛是可以的，队内还可以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