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朽世界的神与神

然而在金色小球将飞起时，天使长随意的一摆手，那些小球便失去光芒回到那些天使的手上。

天使长静静看了眼那主教，主教跪了下去磕了个头。

“我知道你想要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没事的。”张开手的天使长毫不在意地道:“每个圣徒都有自己死前许愿的权利，这个权利在我这里一样有效。凡羽，这个广场的所有人，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在倾听你的发言。”

在送圣徒的最后一个轿子上，一身金白色华袍的秦风淳独自立于金红色的轿子中央。她与前面那几波欢闹开心的圣徒不一样，只是沉默地站在轿子上，凝望着在宽阔大道尽头的大教堂与教堂前闪耀的天使长。

白色长发飘扬在身后，无神的蓝瞳注释着天空中逐渐接近的天使长。

此时的感觉十分微妙，或许用从前的感觉来说，这是在发呆吧。

“啪！”清脆的击掌声后，天使长微微歪头，感兴趣地看着秦风淳合起的双手。

“哦~呵呵，你是要给我变魔术吗？我稍微期待了一点。”

“是啊，我的这个魔术，叫‘翻底牌’。”面无表情的秦风淳话音落下，右手突然握成拳头，压在手腕上猛地朝下划去。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娇嫩的皮肤被硬物撕开，鲜红从丝线变成点滴，随后扩散迅速染红了秦风淳整个手腕，汇聚着滴落在轿子上。

天使长的微笑凝固在脸上，他眼中的从容慢慢被兽欲所占据，身体僵硬地颤抖了一下，青筋在他的手掌与额头上爆出。

“他们…居然没有收掉你身上的铁器？”

“不，他们收的很干净，几乎把我身体外都搜了个遍，只是……”面无表情的秦风淳摊开双手，一枚漆黑的蛇形环花戒指躺在掌心，蛇头上还残留着血液与零碎皮肤。

“他们没找到你送给我的这件礼物，从你赋予我的绝望中，诞生的礼物。”

“呵…呵呵~”笑着的天使长闭上眼。

香甜到让他神魂颠倒的气味从秦风淳身上喷涌而出，丝缕的甜腻钻入鼻中，大脑中的兽性几乎一瞬间便被唤醒，一只饥渴的野兽嘶吼着逐渐占据他的身体。

咬牙的天使长伸出颤抖的手捂在了脸上。

“哼哼…哈哈哈~”优雅的声音逐渐疯狂起来，大口喘息的天使长张开了捂住脸的双手。肉食者疯狂的血瞳在指缝的阴影中睁开，盯住了秦风淳左手手腕上，大滴大滴落下的血液，那每一滴都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

“啊…”张开的双唇下，尖锐的牙齿中哈出一阵白气。

“香…真香啊！”捂着脸的双手滑下，圣光之下，扭曲的脸庞没了优雅与英俊，只有嗜血的凶性与残忍。

“怎么，这就不行了吗？”高声的秦风淳盯着下方开始慌乱的主教与疏散人群的天使，转过身去将血液洒下天空，大声高喊道:“看看吧！你们一直以来尊崇的，奉为上宾的天使们！”

飞落的血液滴在下方一个天使的脸上，极致香甜的味道瞬间便让兽语占据了他的大脑。那天使张开被绷带捂住的大嘴，露出那一口尖锐的獠牙，嗜血的目光随即投向一旁跪拜的人群。

“嗬……嗬啊！！”周围几个天使在血液的味道下逐渐疯狂，他们在信徒惊恐的目光中朝着他们扑去，而四周庇护人民的天使迅速躲开那些血液的范围，没有一人敢上前帮忙。

“啊…啊啊！！”恐慌蔓延，一道道金色光芒从天空洒落，准确地将人群前十几个骚乱的天使没入其中。

“嗙！！”恐怖的重击声随着圣光散去，地上只剩下一个个圆坑与肉泥。

目视着下方骚乱逐渐消失，抬起头的秦风淳看向面前的天使长。

“你…还真是调皮啊…哈哈哈！”大笑的天使长像野兽一样弓下身子，没了刚才的风度翩翩。他随手一挥，下方又是两个忍耐不住的天使被圣光碾死。

“你们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畜生啊~瞧瞧你们的样子。”秦风淳笑着挥舞自己手臂，将更多血液洒下。

高台上的主教们在慌张地整顿广场上的秩序，底下的信徒们却相互诉说。恐惧在迅速蔓延，场面边远已经有信徒悄悄离开。

“所以呢？然后呢？结果呢？”天使长的声音带着嘲笑，弓起身子的他慢慢挺直腰。右手在额头上划过，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在他头上汇聚着形成一顶血色的荆棘之冠。

他背后的圣光大涨，瞬间照射整个城市，所有信徒、主教头顶上的羽冠亮起金色光芒，从他们头上朝上飘动，在他们头顶上方一个拳头的位置变成了纯金色的光圈。

几乎是刹那间，广场上所有信徒的动作停下，内城的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慌乱消失不见，人们重新变回了天使的羔羊。

信徒脸上的惊恐与不解消失不见，狂热重新浮现，他们跪倒在地狂欢似的直起上半身，将手朝着天空中伸去。

“万岁！天使长万岁！”

望着下方的这一幕，秦风淳抬头看向不远处。身着白衣，沐浴在圣光下的红瞳野兽，脸上笑容依旧。

他四周的圣光黯淡了下去，鲜红的光芒以他额头的皇冠为中心朝外扩散，压制了所有的圣光。就像是藏在心里的怪物撕开了人类的外皮，露出原貌。

“你不是黑蛇吗？你马上被我撕碎的未来一定偷偷看过很多遍了吧…哼哼哼~”傲慢的野兽伸出苍白的手抚摸着秦风淳的脸庞，他的视线不断朝她受伤手臂看去。

心中的食欲越是膨胀，他就越是压住，他在等待一个时刻，等待秦风淳那味道最鲜美，自己最饥渴的时刻……

秦风淳伸手按在左臂的伤口上又拉开了一个小口子:“让你失望了，我从来不会去看自己的未来。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控。”

疼痛无法穿过虚无的屏障，划开伤口就像是划开一块橡皮泥。她注视着没有干扰她动作的天使长，又一次露出了笑容。

自从成为一个失魂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难言的平静。一切感情与感觉不再试图朝着包裹灵魂的虚无冲撞，不再让她感受又触摸不到。

虽然在此之前她曾无数次地想象此时的心情，但失魂者一切都感觉不到的虚无感却超乎了她所有的想象。

“你还真是一样的傲慢啊。和十年前那个夜晚，撕咬我朋友时一模一样。”丝毫不为所动的秦风淳回以一笑:“如果那天，不是我想给你准备礼物的话，恐怕就错过了那场精彩的表演。”

四周的主教悄悄呼喊天使，那些天使伸出手抛出一个个金色小球，准备构建隔音的屏障。

“十年了，你变成这样，我真的感觉可惜……十年前的你是那么虔诚的信徒，每天围在我的身边，喊着我天使哥哥。”轻叹的天使长闭眼轻哼:“回忆真是个美好的东西，它能把触摸不到的时间，变成佐料，让人还未触及便已回味无穷。”

抬头望天，漫天的金粉从身边飘过，耳边的圣歌缓慢而悠长。

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幸福。

周遭信徒狂热的呼唤与欢闹声渐渐在耳边消散，脚下的红轿子速度放缓。秦风淳慢慢睁开眼，盯着四周大广场两边跪满的人群，一颗颗带着白色羽冠的人头排列在地上，像是看见了恐怖的东西，却把头埋在地里的鸵鸟。

天使长朝前飘动来到了红轿子上，足不沾地地俯视着秦风淳。

天使长单手后背，优雅地伸出右手，微微弯腰，邀请面前白衣飘飘的秦风淳。

“来吧凡羽，我们一起离开人世，去无忧无虑的天堂。”

圣洁的光芒在天使长身后洒落，四周的主教高呼“赞美天使恩德”，脚下教堂广场上的信徒齐声连呼。

“凡羽，下轿！接受天使长的祝福！”尖细的好像太监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秦风淳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远处的主教们相互望了一眼，不知所措间，微笑的天使长轻轻摆手，所有主教纷纷沉默低头，天使长第二次挥手，被天使们放下的红轿子被无形之力拉起逐渐靠近。

昂着脑袋的天使笑道:“他们会见证你最后的愿望。”

“当然，我有无数的咒骂要加在你的身上。我主动踏上这个轿子，为的就是撕下你傲慢的面具，把你血淋淋的尖牙展示给所有人看。”秦风淳张开空无一物的双手猛地合上。

“凡羽，今天的你真美啊。”

“是我美，还是流淌在我体内的血液美？”抬头的秦风淳回以一个微笑，空洞的眼瞳与天使长对视。

“圣徒！凡羽，下轿！”主教高声的宣告响起，秦风淳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