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女配变成白月光

提起这事儿池三老爷也是无奈又丧气，音调控制不足的又有几分拔高:“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

池重海再窝囊，再不是个东西，但是架不住他命好啊。

长宁伯府的一场大宴接近尾声，天气莫名有些燥热。

池二老爷和池三老爷一道儿从后院出来，两人都有些微醺，但更多呈现出来的却是满面怒容。

“照我说, 大哥这分明就是拿我们都当傻子耍！”三老爷的声音高亢, 带了几分怒不可遏的暴躁, 就差指天骂地的跳脚了。

那位娘娘眼瞧着是与池重海并不亲近，可是再不亲——

还是能跟他们更亲近不成？

池二老爷也是愤愤不平，无比的糟心，回头又看一眼池重海书房的方向，恶狠狠道:“咱们就看着他折腾好了，前面几十年都是白瞎，他若能在进棺材之前真折腾个带把的出来，我也算他的本事。”

“可是……”池三老爷始终惦记着池家这个爵位，觉得不甘心，可是心里也清楚，只要池重海不松手，他们就算说破了大天也没用。

左右也是个无功而返，他也甚觉无趣，也便重重的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待他二人走远之后，柳二老爷夫妻从另一边的小路上款步踱出。

倒不是刻意听人墙角。

池重海今日做寿，大摆宴席，池芮本来就是不搭理他的，如今加上刚好在月子里，自然更不会亲自归家给他撑门面。前两日柳二夫人递了帖子，进宫去看望小皇子，因着家里池萤正在议亲，据说也快说定了，池芮跟她打听了对方家里的情况，又知他们夫妻今日会来池府吃席，便叫她捎信，让池萤得空可去宫里走动走动。

柳二夫人来后院，就是与池萤母女私下说话，顺便替池芮传话的。

但柳家如今与池重海不合，柳二老爷因为在

京为官，这种场合不得不露面过来罢了，自然没什么兴致一直耗到最后，着急回家，这才也叫下人带路过来后院寻自家夫人，好直接一起走人，就不再回席上了。

方才远远看到池家两兄弟从池重海书房的方向过来，都不用走近了听，夫妻俩也能猜到他们是私底下和池重海说什么去了。

柳二夫人因着自家儿子被拒婚的事，成了一辈子的心病，如今也是耿耿于怀，提起这个池家就没好脸色，嘲讽的道:“说起来这姓池的一家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就没一个成气候，能争气的。就这么一个破落户的爵位，成天就算计在这上头了，有这个精气神儿，好好敦促家里小辈们读书上进……我们芮丫头又不是那种狭隘小气的人，稍微帮衬提携一把，难道不比他们抢着捡了这个伯府的烂摊子更好吗？”

这话说出来，她倒是扬眉吐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

柳家的人识时务，也有分寸，谢景昭登临帝位之后，柳家四兄弟就凑在一起商量过。

皇位更替，新帝登基之后是要整饬吏治，提拔心腹，来一轮大换血的，本来借着池芮的关系，柳家四兄弟都是可以趁机运作，调回京师的，毕竟池芮这个外甥女儿手里把控着现成的资源，不用白不用。但柳家人却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脾气刚直颇有威势的大老爷和四老爷仍是留在地方上，只有三老爷借着机会调进了京城，与二老爷作伴。

地方上的官员，后期发展有限，这也算是柳家对朝廷的一个态度，说明他们并没有打算趁着外甥女的势就势做大。

如此一来，池芮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圣人脾气，柳家人守着分寸又懂事儿，她便从谢景昭那边的路子，适当提携一下柳家的晚辈后生，柳家小辈儿们的科举仕途之路就自然会走的比别家都更加顺遂容易一些。

不求一朝一夕登顶的富贵，但求个长远平稳的发展。

而推己及人，池芮虽然和她那不成器的亲爹之间有嫌隙，也只是不亲厚罢了，池家的子孙若是立身刚正，勤奋进取，她未必就不会帮上一把。

可偏偏整个池家都在算计长宁

伯府的这个爵位，等着捡现成的，而半点不肯自己争前程。

柳二老爷对这个池家自然也是颇有微词。

要不是因为池芮的关系，因着池芮到底是姓池的，他不能彻底断了与这长宁伯府明面上的联系，真是早就恨不能没有这门亲了。

对于池家另外两房的事，他议论都懒得议论，倒是回头看了眼池重海书房的方向，恨铁不成钢道:“这个长宁伯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一把年纪了还不知检点，去年那都惹到陛下眼皮子底下，到手没两年的侯爵之位又被收回去了……”

说起这事儿，到底是叫人一言难尽的，柳二老爷甚至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又叹了一声:“还嫌丢人不够吗？吃了教训非但不收敛，我看他如今反而更像是破罐破摔起来，皇后娘娘也不管管他？”

池重海去年闹出的笑话，如今所有人都知皇后得宠，不敢公然嘲笑，可这事儿的风头却是至今没过，私底下仍是不断有人嘲讽议论的。

谢景昭登基以后，就算再看不上他这个所谓岳父，可是看池芮的面子，也为了给池芮充面子，池芮第一胎诞下太子之后，他下令封赏，册封太子之后也顺带着赏了长宁伯府，将原本就要降爵的伯府抬了一级，又提到了侯府上头。

结果在这侯爵之位上才风光了没两年，池重海纳妾致力于造儿子之余，心也更野了，许是觉得妾室多了，后院没人管束有些乱，可柳氏到底是皇后生母，如今就算想休妻，池重海这个做丈夫的也做不了主了。

如此，柳氏占着他的正妻之位，却被远远地关在柳家老家家庙里，名存实亡，也不知道他是冲着谁的，总归是想出了个所谓两全其美的馊主意——娶平妻。

因为得了宫里皇后娘娘的庇佑，这几年这池家没少被人巴结，但是池重海毕竟年纪大了，家里还已经有个出身也不差的正妻挂着名号，要续娶平妻，那些所谓高门大户要些脸面的人家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但是这事儿也不难，很容易便定了一个寒门出身，从五品官家的姑娘。

婚事敲定，眼见着就要办喜事

，而他一个做父亲的，又和池芮不亲近，自然不会把自己娶妻纳妾的事还主动进宫去和池芮商量。可是这事儿也不可能瞒住，很快宫里就得了消息。

倒是还没等池芮发作，谢景昭就先恼了，在朝堂上当众将池重海臭骂一顿，勒令他取消婚事，又直接把刚给了他还不足两年的侯爵之位给收了回去。

在这件事上，换做旁人可能还有话说，可是冲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满朝文武却都得心服口服的忍气吞声，没人敢提异议的，毕竟是那时候皇帝陛下成婚三年，宫里都只皇后娘娘一人，你一个做臣子，做老丈人的却还想当着他的面娶平妻，去埋汰皇后生母？

总归谢景昭亲自过问，池重海自然一个屁都不敢放，只能照办。

只是那门婚事都商定了，若是被退婚回去，那家的姑娘也沦为了笑柄，以后亲事怕也是艰难，那家人也只能忍痛将女儿送来池家做了个贵妾。

总而言之，池重海如今的作为，在柳家人眼里那就是不成体统，完全不像话的。

柳二夫人瞧了夫婿一眼，却是不以为然的撇嘴:“这老爷你就看走眼了。那事儿说是皇帝陛下出面敲打的咱们这位妹夫，其实还不等于是皇后娘娘对他的管束吗？就不说陛下他们两口子私底下是怎么说的，横竖咱们芮丫头手段了得，是将陛下吃的死死的，陛下出面敲打斥责长宁伯，还不是替着芮丫头做的？他自己可犯不着亲自过问一个臣子的家务事。”

没让池芮出面，八成还是体谅，觉得池重海到底是池芮的父亲，叫她出面于孝道有失。

柳二老爷一个大男人，看到的自然还是朝堂方面的因素多一点。

闻言，细品了品，也深以为然:“不管怎样，池重海这般行事，都属荒唐。”

“这怪的了谁？还不是他自己当初黑了心肝儿，磋磨亲生女儿给闹的？”柳二夫人冷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表情却又瞬间严肃下来:“不过老爷，另有一件事，我是一直没想明白，虽然见过了芮丫头几次，却又不得不忍着，没敢问她。”

夫妻两个并肩往外院，朝着大门口的方向

走。

柳二老爷侧目，递过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二夫人道:“去年年底我回我娘家奔丧，不是顺便回了咱们柳家的老宅一趟么，见了你那妹妹和外甥女儿。当初芮丫头得势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将芳姐儿也一并遣去陪着她娘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往日里被芳姐儿欺压挤兑，赶上了风水轮流转，得势之后也想倒过来磋磨一下她那姐姐，出口气。”

其实不止是柳二夫人这么想的，全天下的人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当年太上皇的那位太子殿下逼宫，陵王母子力挽狂澜救驾，平复前太子之乱后朝中一片混乱，很多事情需要逐一解决，当时还是陵王的陛下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却居然还是于百忙之中特意抽空处理了池家二姑娘池芳，下令叫人严加看管，将她打包送给了柳氏。

对外，就说是她思念母亲，跟过去陪伴，承欢膝下了。

陵王当时大权在握，他没必要跟区区一个伯府的千金过不去，所以大家便想当然的猜是陵王妃心思狭隘容不得人，一朝得势便半分也等不得的要打压自己的同胞姐姐。

柳二老爷一直也是这么以为:“你有话就直说。”

二夫人道:“你那妹妹被关了这几年，脾气倒是养的越发大了起来，可是那芳姐儿我瞧着怪怪的。我过去看望她们，月娘还是一副不知悔改谁都欠她的嘴脸，理直气壮的数落抱怨咱们，倒是你那外甥女儿……一副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样子。我试探着问了，她就言辞闪烁的敷衍，再旁敲侧击的问你妹妹，你那妹妹倒像是真傻，是真没看出来女儿有心事的。”

“这……”柳二老爷闻言，不由的警惕起来。

池芳是个被家里宠坏的，那时候在京时，什么事都要柳氏替她出头做主拿主意的，按理说她要有什么事，或者受了委屈的，不与旁人说，私底下却总要与柳氏诉苦的。

若柳二夫人所言属实，她拼命遮掩藏着的事恐怕是真的不小。

二夫人笃定:“怕是芳姐儿当初被送走的原因并不简单，里头指定是藏了

点了不得的猫腻。”

柳二老爷表情越发凝重的思忖起来。

二夫人怕他悬心，又赶紧安抚:“既然宫里不想叫人知道，我们自然也该识趣，就当不知道吧。我临回来之前又吩咐看守家庙的婆子们了，务必将她们母女看管严实了，只要她们能安生呆在家庙里，应该也就稳妥了。”

“嗯，管好咱们自家门户就是，回去吧。他这府里乌烟瘴气的，这顿酒席吃的我气都喘不顺了。”

“你当我爱登他池家这个门？”

……

池芮召见她的事，池萤一个小小庶女，自然是要通禀池重海，给他打招呼的。

池重海心里其实堵得慌，很不是滋味儿，毕竟这些年，池芮私底下是一次也没见过他的，父女俩见面都只在宫宴的场合上，他隔着老远看一眼陪伴在皇帝身边，如今已经高不可攀的女儿。

虽然如今这个局面全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他也知道怨恨不得旁人，可就是为此心里永远都憋着一口气，只要想起来就闷得慌。

如今池萤要进宫去，他是恨不能拦下不准的，可是——

又分明不能，皇后召见自家妹妹的懿旨，他这个做臣子可没那么大的权利驳回。

于是，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的点头允了。

柳二夫人与池家的庶女之间毕竟隔着一重，过来捎话，说话也不会太透，只隐约透露提点她池芮想见她该是为着她的婚事。

胡姨娘没有资格陪同进宫，池萤这年十六，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是胡姨娘只是个妾室，张罗不得她的婚事，自从议亲开始，她其实心中一直都十分忐忑，故而也没等着拖些时日，隔日便换了新衣裳，递帖子进了宫。

池芮平时和娘家这边来往的也就柳家两位舅母，谢景昭也没给她整个人才济济的后宫让她打理，她时间充裕，倒也还算清闲，几乎没叫等便打发人抬了轿子过去将池萤接到了自己寝宫。

正阳宫被火烧焚毁之后虽然重建了，但是池芮不想住，也为了方便谢景昭日常起居，便重新挑了个离着前朝他御书房比较近的宫殿来住。

太上皇退位之后，就主动迁出了宫去，他的嫔妃也都一并迁去了行宫，横竖满宫的殿宇都闲置在那，可以随便住。

池萤过去时，池芮正趴在一张婴儿的摇篮床边逗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标题虽然写的池萤篇，但是应该算是整个池府篇，交代一下这作死的一家子的后续~

池二老爷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连忙扯住他袖子, 警告的递眼色。

叫他们二房三房互相咬的一嘴巴毛，这焉能不气？

池老二也是脸色漆黑:“到底这爵位是名正言顺在人家手里头攥着呢，你我就算再着急，还能从他手里头硬抢过来不成？”

现如今，好像是听说又一个妾室有了身子。

京城的四月, 刚下了一场雨。

池三老爷意识到这还是在长宁伯府院里, 顿时也是头皮一紧, 赶紧收声。

警惕的回头又看了眼, 确定池重海没从书房跟出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愿意等，是因为看池重海那做派也算严于律己，一副守着结发妻子别无他求的模样, 就当他真是正派又不甚拘于名利的人，这爵位迟早是要腾出来的。

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又在这上头拼上了命，池家这两兄弟才总算后知后觉的反过味儿来——

合着这么些年，这池重海就是拿个爵位当他们是狗，遛着玩儿呢？

前前后后，一二十年的欺骗利用下来，反而

池二老爷又何尝不气？

池重海这些年拿个爵位吊着他们兄弟俩，倒是弄得他们两房私底下一直的互别苗头, 互相较劲。

当年生下来就是家里的嫡长子，顺理成章的继承爵位，就哪怕是生不出儿子来，可他就是有那个运气，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旁支又名声不好的纨绔最后居然峰回路转做了皇帝，他那女儿青云直上，成了当朝皇后。

现如今，就算他们这两房再是眼红家里的爵位，甚至都不敢使点手段硬抢，还担心着要惹到那位皇后娘娘跟前去呢。

可是如今倒好, 柳氏回了柳家祖籍“小住”，这一住就数年不归，而又自打新帝登基, 他那女儿摇身一变成了皇后，这老匹夫也就原形毕露，这四年多里，收了通房妾室无数，整个府邸里莺莺燕燕的又折腾上了。

但是说来好笑，他这么一番折腾，前年一个小妾的肚子瓜熟蒂落，也不过又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而已。

但终究还是气不过，便又拉着池二老爷咬牙絮叨:“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些年他就是拿着咱们都当傻子涮呢。回回都是这样，一跟他提过继的事，他就模棱两可的尽拿好话填补，来忽悠咱们。如今我总算是看明白了，他这压根就是没打算将这爵位腾出来, 百年之后还想一起抱着进棺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