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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春秋

第五章 生死枯荣(5)

“嗷呜~~哦吼~~”

“汪~~呜嗷~~”

从隐隐约约,恍若来自诺亚方舟所掀起波涛之下亡灵的哀鸣,穿透了岁月与频率的法则,顽固而不甘地匍匐入后来者的耳蜗。

“球草?是么植物?竟然把地球带在前面?”

“球草,就跟我上次说的,你是居委会中国代表之草,与那个草,是一样的意思。”

“那么那个小栗子是地球上最帅的男人?”

武林一眼睛慕地睁大,驱散了灰暗而换以精光,起身抬头望向远方一处。

“是伊·梅契尼柯夫先生的狗!”隔着三四米,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是桃花林的方向,阿纳托利它有危险。”武林一淡淡地说着,脸上却挂着轻柔的笑。

“不行,我们得救它,它肯定是为我而来!”归有帆皱着眉头,眯起眼眺向远方——

那是一片红与青绿的交织,然而那红越动着那比色泽更有生气的活力,像火焰般舞动着成为了世界最大聚光灯下的唯一。

而那红色却又比仅可以分作内外焰的火要丰富多了,也柔和多了,她极具攻击性地钻进远眺者的眸子里,心里,却又不给他逃串的欲望与机会,只是似是巨蟒般把他缠住,又像蜘蛛一样给猎物注入毒液让他麻痹而酥软。

酥软,陷落,融化,沉溺,堕入云海,火烧云的云海。

那云海浮现的都是幻象。借着闺房之镜,天空之眼情迷意乱地掩映着各色胭脂黛粉下,惊艳万方的窈窕倩影。

那粉白是海伦向丈夫哀求时的梨花带雨,那大红是神皇洛都牡丹下和着面首淌血的落花,那紫红是埃及艳后与凯撒遥遥对视时躁动不安的风与裙摆,再说那血红,却是分了一些那为崔莺莺别离泪所染之枫的醉色,暗红却没有这么小家子气了,把这宇内女子初度春宵时床单上的那一点都一网打尽了。如不能忽略那些或浓或浅的绿色,便想一想词帝宫前歌舞升平的青碧羽裳吧。

而这“云海”除了聚在一块推推搡搡,吸人眼球,再填满一颗颗坦荡的心,还会起落沉浮,还会洋洋洒洒。

它们会化作竖琴、古筝、琵琶千万弦柱,弹那仙乐圣歌,让人忘却尘世苟且,纵情所爱。

它们也会学江南烟雨,想要清淡些,只是斜斜地织着,描摹那画家素描时打阴影的线条,本欲小鸟依人,却也做出一副杨玉环懒倚金銮的香艳,倒像是阿房宫的焚椒兰之烟斜雾横,徐徐袅袅飘过了宫廷,落在了那春风不度的老木枯枝上。

芳菲未尽,弦歌不缀,何来老木枯枝?

却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在枯枝上,两只琥珀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在棕褐色的底色上倒映出粉红色的六瓣花朵,那么的娇嫩,那么纤细的花蕊,那么醉人的颜色,那么浑然天成。

艺术家看见会以衣服为画纸以大地为画板去留下它的刹那与精魄。

诗人看见它会拿出珍藏的美酒佳酿来助兴好能让千万代子孙去同自己一样地把它人格化,以至于让桃花女神可以与之在故事中相逢。

宗教信徒看见它会立刻动员信众、护教武装去寻找、去垄断它的母种,让它世世代代静卧神龛前,孤独地享受神灵的冷落和众生的恩宠。

狗看见了它......

然而,一只狗看到了它,在一棵躺在地上的老树,一棵如战死武士一样凝望天空的老树枯枝上,看见了它,天上降下的神女,却是诚惶诚恐——

那到也应该,这是凡夫俗子见到神的第一反应。然而凡夫俗子是绝对抵抗不了神女的诱惑的。

这不,微伸出舌头,在嘴唇上流连,然后靠近,似要献出忠诚之吻。

“毕竟大哥不在地球上呢,不过,是小李子,而不是小栗子哦。”武林一垂了垂眼帘,眼中衔着一丝复杂的毫光,滚了滚喉结,似乎有什么话语在嘴边徘徊。

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心知肚明那所谓的“小李子”铁定是他所在时代往后的存在,说不定还是他的晚辈后生呢。

“汪~~汪~~”

“汪汪~~汪汪~~”

但那更像是一尊纯粹的铁像,难以打动,那坚毅让人一想起他的面庞就能够真切地触及,但当你触及,那冷得发烫的抗拒,就会暗淡你的笑靥,然而他灼灼的肤色却又在属于你的每一寸空间无可回避地舔舐着,骚动彼此,只为留下你嘴角一丝苦涩而又不失希冀的弧度。

“不知道归大哥知不知道,地球球草,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刚才看小李子看入迷了,失踪了一会儿,谢谢),就是可以用蝴蝶骨开酒瓶的哦。”武林一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经意地笑着,缓慢而不拖拉地吐着音节。

而武林一却总是喜欢和自己去谈论后世的名人大事,那语气,简直像是在和知音玩伴畅谈,仿佛一切距离都被淡化了,就算是时代的隔阂,就算是过去无法重叠。

这也许是改不了的习惯,他归有帆可以去包容。

“好的吧,谢谢光临。”轻声呢喃。

带着这样的弧度,武林一像控制语音那样兜住了所有的情绪,只过滤出一句似丝缠风的呓语:“究竟是不是你啊......”这呓语的千丝万缕与他晦涩的目光之风纠缠着飘向了那个人的去处......

在如潮汐般涌动的金色阳光下,那黄与铁黑交融的雕像开始沐浴神性与众生的顶礼,折射出的光芒万丈的小太阳,模糊了归有帆身躯的轮廓,然而那深色的身影毅然决然地闯入了凡夫俗子无法直视的天国。

天堂之门訇然洞开,天使奏唱的圣歌霸占了所有的寂静作为前奏——

一边间间断断地拍着裤腰带确定已经穿戴整齐,一边看了好友半天,却也不见他吐出最后的话,归有帆一时间竟也触及了那无以描述的复杂,只是呼了一口气的沉默。

然后沉沉地说:“那我,走了奥。”

到愈发清晰,愈发急促,好像古堡旧阙把轰鸣捐作历史尘埃蒸腾狂舞的伴奏,然后颤巍巍的分崩离析,像梦蝶一样飘散到空廓了悲哀的虚无混沌中去,趋于平静。

归有帆骤然停住步伐,抬头看向远方一处。

抿起了嘴唇,这雄壮的雕像又再次镀上了铁黑,只是淡去了情绪,像一个真正地钢铁一样,冷硬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步入了太阳女神的盛大婚礼,灿烂而热烈,万象纷呈夹道欢呼,携手之归宿,只在那所谓尽头与巅峰。

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远去,没入日升中天的背景色中,却竟是越发显得黑了,武林一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如果是一种亲昵的表现,那他也为此感到自豪。在这儿相遇的人们无疑已经望穿了自己的激情岁月,然而却可以有这样真挚的友谊,他怎能不为之自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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