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

江星长舒了一口，搓了把脸，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沈暮站在一边没动，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错了话。白洋却没当回事，将江星往前推了一把。

“星仔。”

恰逢阴天，从另一个路口卷来的风里也带着丝丝凉。

沈暮被打断了午休, 此刻睡眼惺忪。一只胳膊架在江星的肩膀上, 另一只胳膊不自觉抓着白洋的袖,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就栽在地上。

等人行上的绿灯亮起，沈暮才缓缓睁开了眼，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江星突然沉默了下来。

几秒之后，白洋突然将右手的黑『色』礼品盒塞了江星手里。

“呐，给你的。”

“……”江星闻言接了过去，“这……是给我的？”

这礼盒不轻，江星得靠两只手才能拿得住。

“我还以为你背着我谈了女朋友，这是你送给人家的礼物……”江星侧了侧身，“底什么东西，还挺重。”

“哪有什么女朋友，顶多就两个兄弟，和一个半路突然冒出来的小孩。”白洋突然轻笑着，朝江星手里的礼盒努了努嘴，“本来打算等阿淮考完试出来交你手上的，不过看你现在这么紧张，呐，不打开看看？”

江星迟疑了两秒，探出指尖打开了那个黑『色』礼品盒。

“！！！”

一束白『色』玫瑰突然呈现在了江星眼里。

江星睁大了双眼，视线落在了白『色』玫瑰花旁的贺卡上。那张贺卡很干净，封面是一只白『色』的鹿，长鹿角一直延伸了贺卡的两端。

而中间特空出来的几行，像是在等待着它真正的人。

江星偏了偏头，一脸疑『惑』：“你……”

“你喜欢的白『色』玫瑰，一共52枝。放，我帮你数过，保证一枝不差。”白洋伸手拂去了粘在花瓣上的小水珠，最后将那张空白的贺卡拿了出来，“这贺卡看起来还挺精致的，诶，不给你家小孩，点什么？”

江星忍不住笑了，他点了点头。

“笔。”

沈暮『摸』了两下裤兜，捏了根水笔出来。

“给，昨天晚上完卷顺手就塞进兜里了。想不今天还能在这派上用场。”沈暮耸了耸肩，“别谢我，我会不好思的。”

江星懒得回，二话没扒开笔帽，转头就将那张贺卡按在了右手边『奶』茶店的玻璃门上。

【以后的每次见面，一有花。阿淮，毕业快乐——】

江星的字没有其他几个人得好，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最后画了个鬼脸上去。

沈暮耸了耸肩突然转头看向了白洋。

“绵羊，你……我星仔的这点思，那小孩能明白吗？会明白吗？”

白洋学着沈暮同样耸了下肩膀，随后目光在了江星的背影上。

“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

“总有一天，他会知的。”白洋的右手掩在嘴边，声音低了很多，“等几年后，他会明白有那么一个中少年，暗地里偷偷喜欢了他很多年。”

乔司的考点正好是在湘城一中，江星一行人步行速度时快时慢，正好赶上了最后的交卷时间。

一中的校门口堵满了人，江星他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另外一侧冲校门里张望着。

等铃声一落，门口的人群又往前涌了好几米。这次，警卫大爷倒也没拦着，任由他踏过了警戒线。

“诶，这里这么多的人，你那小孩能看我在哪里吗？”

“人这么多，估计连星仔都看不……而且那小孩，好像挺矮的。”

“那倒也是……”

江星安静地站在一边，完之后整张脸都白了。他右手突然按在了沈暮脖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诶，沈暮，阿淮人家好歹还多长了几厘米，你什么时候能跟他一样，长一点？”

“……”沈暮忍不住丢了个白眼过去，“切，懒得跟你计较……你长得这么，那小孩不也看不你？”

“诶？”沈暮偏了偏头，往江星身后看了一眼。

警卫室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从颜『色』来看，还挺新的。

“星仔！我有办法了！”沈暮拉着江星的胳膊一直将他拽了三轮车旁边，最后扬了扬下巴，“快点站上去。”

“？？？？”

“？？？？”白洋一脸尴尬，伸手蹭了蹭三轮车的手把，随后转身冲沈暮比了个大拇指，“你真牛『逼』，这办法都能想，不过真的，星仔，这个我也同。快快快，赶紧站上去，不然一会那小孩万一没看我走了呢？”

白洋和沈暮推搡了好半天，终于把江星成功推上了那辆三轮车。

“……”江星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尽了。

就连警卫室的大爷看过来，都笑个不停。

四周的人群嘈杂，从教学区里赶出来的考生也是不计其数。江星皱着眉，从左边瞅了右边。

排除了那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考生，江星深吸了一口，目光辗转在整个升旗广场里。

“星仔？怎么样，找了吗？”

“对啊星仔，还没看吗。”

“等等……”

江星随地回了一句，又重新找了一遍。

“看了！”

乔司手里捏着透明笔袋，走在梧桐树的过里。因为距离太远，江星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小孩靠近了校门口，门外的人太多，乔司的眼神有些慌『乱』，又在匆忙之中瞥了一眼四周。

就在这时——

“乔——阿——淮——”

江星突然举起双手大喊。

“看——我——这里！”

江星晃了晃手里的白『色』玫瑰花束，一脸温柔地盯着乔司的脸。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因为大喊过后，江星的整个身还打着颤。

有那么一瞬间，江星真想把那些藏在里的秘密，以这样的方式都给喊出来。

夏日里的天实在多变，明明刚才还吹着细风，现在却突然掉起了雨点。

而且看这趋势，像是一场暴雨。

人群一拥而散，躲得躲，藏的藏。

乔司将外套衬衫脱下来，举过头顶，他一边往江星这边跑，一边用口型了句什么。

但江星没看清。

这个夏天好像才刚刚开始，江星站在大雨里，小声念：“阿淮，我好喜欢你。”

一中校门外的人流量减了不少，暴雨也跟着来了。沈暮和白洋借着去警卫室借伞的理由逃离了现场，只留下被雨淋的半湿的江星和乔司。

白玫瑰的花瓣从江星的手里掉了出来，最后落在了旁边的浅滩里。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乔司的眼角瞬间就红了。

几秒之后，乔司才从江星手里接过那束白『色』玫瑰花，一脸疑『惑』：“这是送给我的？”

“嗯。”江星点了点头。

“贺卡上的字，也是你的吗？”乔司认真地盯着贺卡上那歪歪斜斜的几行字，“噫，有点丑，但还不错，挺有你的风格的。”

江星一时无法判断乔司的这话底是褒是贬，但这些对他来，好像又不太重。

“小孩？”

“嗯？”乔司深吸了一口，仰起了脸。

“你是不是故的？”江星忍不住抬手，刮了下乔司的鼻尖，“哥哥这是趴在人家『奶』茶店的门上的，将就看吧。”

“江星哥哥。”乔司突然抬了抬头，挤了下眼睛，“那你知不知白玫瑰的花语？”

“……”江星愣了下，“不知。”

可是江星不知才是假，早在很久之前，江星就知了。是从乔曦嘴里了那么几句，后来自己偷偷『摸』『摸』在网上查了好半天。

江星知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他也知，哪怕是枯败的白玫瑰，也代表着至死不渝的爱和欢喜。

江星也知，这52枝白『色』玫瑰里，藏满了他对阿淮的所有喜欢。

“不知花语就敢送我白『色』玫瑰？”乔司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你现在是收回去，也来不及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理。反正送也送了，我不后悔，真的。”

完，江星下识伸了个懒腰，冲等在一旁的沈暮点了点头，“他两个借伞了。”

“……”乔司转过头看了一眼。

“走。”江星突然拉起乔司的手，“恭喜我家阿淮毕业，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斜雨连绵，雷声断断续续。乔司怀里的白『色』玫瑰沾满了雨珠，玫瑰花瓣被吹落一地，被夏风卷了人行两旁的浅水坑里。

路过的每个行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但无人知晓，那些白『色』玫瑰正在向全世界诉着一个少年的动。

“我星仔，咱好不容易放个小长假……”沈暮又眨了两下眼睛，“你连我睡觉时间都不放过啊……诶？”

沈暮站直了身『揉』了两下眼睛，往江星那边靠近了许多。

“啧。”江星抬了抬眼，左右看了两眼，“谁把这些共享单车放在盲上的，挡着别人怎么办？”

话还没完，江星就将前面那几辆共享单车往一侧挪了挪，直最后彻底搬离了整条盲。

睡仿佛在这瞬间散的干净，沈暮抬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湘城中考的最后一天, 星河路依旧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印着“禁止鸣笛”的黄『色』告示牌立在字路口立了整整两天。

“今天很热吗？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江星没话，捏了捏眉走了白洋那侧。

“……”

“快5点了，最后一场考试也结束了。”

“嗯……”江星的声音弱了一下, 漫不经地踩在中间的盲上。

许是一直低头的原因，江星没注前面，直接撞上了几辆堆得零散的共享单车上。

“你紧张啊？”沈暮张大了嘴，“不是我，这中考的又不是你，你紧张个『毛』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中考, 某人忘了带准考证进不了校门，那时候也没见他多紧张啊。”

江星突然停下脚步，回眸深吸了一口。

“嗯……”江星吸了吸鼻，鼻音重的厉害。

“别太担那小孩了，你知，他上次的模拟考试可是整个初级中学的第一名。”白洋一眼就看穿了江星里底在想些什么，他眯了眯眼睛，又轻轻拍了下江星的肩膀，“所以，相信阿淮。”

“别别……哥哥哥，我就是看你太紧张了, 所以跟你闹着玩的。”沈暮小时候没少被江星追着揍, 在察言观『色』这方面, 没人比他更熟悉。

见江星的眉头微皱，沈暮果然立马认了怂。

白洋按着沈暮的脑袋往后轻轻一堆，“热？他那叫热的？我看多半是瞎『操』『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