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转生
小至仙摇头晃脑地摆摆手:“顺路罢了,无需客气。小仙告辞。”
“还未问阁下讳!居住何处?”古遥他身后喊,“下次再见,我定当报恩!”
“小仙住金鹏山,金翅天王是也。”
三百年来, 时光如一片浮光掠影,雁过长空。
古遥日日坐修持,只他独自一人, 不吃也不喝。
暗无天日的水牢中,他就被困地下河中央的方寸之地间,只能低头同石头缝隙生长出的一株野花说话、聊天。
守门天兵摇头,问他是谁,从哪来。
三百年间,南天门的天兵也不是他认识的模样了。
古遥不敢回答自是从佛界来的,只说自是散仙,他现的法力连眼前仙兵也不如,微弱得如同最后一滴烛泪。
“仪狄不,你们帮我通报正阳子也行。”
天兵:“正阳子不,成,我帮你叫仪狄。”
仙界许多神仙都不。
古遥进时,堪称空无一人。
仪狄虽三百年不见他,但还认得他,醉醺醺的目光从他额心丢失的印记上挪开,解释:“那些上仙忙着修补人界啊,兵主一剑把人界劈出了六界,要塑山河,捏人,这可是个工程,仙冥界都忙坏了……”
“那原先的人界呢?”
“谁知道,飘到虚空了吧……”
“虚空?”
“就是超脱六界外的另外空间,就是神仙也要『迷』路的,”仪狄醉意盎然,叹息说,“人界现成了虚空的空间碎片,为了秩序,那些上仙都忙着补上六界缺,也只有我这样的,还事干,当神仙我都当糊涂了,什么也不会了,来,喝酒喝酒……”
“不喝了,多谢,”古遥说自想兵主故居,“苍海殿还么?”
“你还敢苍海殿?兵主的字,仙界就是个禁忌,亏得是南天门天兵都是新来的,不认得你,若是认得你,要赶你滚出的!”
古遥张了张嘴,三百年不见人让他变得有些迟钝了,眉眼萦绕痛苦,脸庞苍白不见血『色』,瘦削得可怜:“他犯的错,竟有这般严么?”
“说严当然严,可……”仪狄压低了声音,“我们心都门清着呢,这哪能全怪兵主啊,他为了救人,方式虽过于极端,但也救了那么多人,人界劈开了,还能拽回来的,他可以补救的,结果呢,来得及补救收尾,就被帝君和上神押走了,抽了仙骨,事后也有其他上仙管,事情就这么了。”
“抽了…仙骨。”古遥心腾地一抽,竟是感觉自的骨头也仿佛被人硬生生抽了出来,抬眼望着他,“仪狄,你是说帝君他故意这样,让兵主罪无可赦?”
“我可这样说啊!”仪狄马上酒醒了,疯狂地摇头,“可别害我,我说过。”
“我知道了,”古遥起身,“你可知修罗天怎么?”
“你要修罗天?修罗天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那比鬼蜮还可怖,你要进找兵主?”
“嗯,”古遥头,很坚毅,“我要找他,我听说他被流放到了修罗天。”
“那…那是小道消息,总之,我听说帝君的确是将他流放到了修罗天,可中途杀了押送他的天兵叛逃了,又杀回了须弥山…咳咳,我这也是小道消息,不知真假。”
“所以,兵主不修罗天,而是被佛陀镇压了……”周围弥漫酒香,古遥坐其中,却是茫茫然不知所措。
“都是小道消息,兴许,他修罗天成了恶神,也兴许,他真的叛逃了,兵主对上星宿天佛陀,不一定就被镇压,但你们那儿可是须弥山,秃驴他妈给秃驴开门,秃驴到老家啊,若是他动干戈惊动了夜摩天,那就不一定了……”
仪狄恍惚间,瞥见他发丝夹杂着银白,薄薄的一片骨头,才百来岁的小神仙,竟比自还苍老了。
情之一字,果真伤人,不仅伤人,连诸佛都逃脱不了。
古遥苦想了一会儿:“兵主的下落,只有帝君知道么?”
“应当是,哎,你做什么……”
古遥向他告辞:“我找帝君问问。”
“疯了,你现可不是以前了,你身上连佛光都有了,你已不再是佛子,若是惹怒帝君,他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问他,你还不如回问问星宿天佛陀,养你那么多年,总有情分,佛陀无所不知,慈悲心肠,说不准就成全了你呢?”
刚从须弥山出来,勒令不要他再回了,想到才这么时间,他就又要回。
古遥了坐骑,法力低微,又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只能问仪狄借坐骑,仪狄只是下仙,有些神仙为了从他这换酒喝,会给他一些零碎的仙器,虽然他这儿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胜数量多。
仪狄找了一会儿,递给他一只玉兔:“你法力低,一般的坐骑不肯让你坐,你就骑这个吧,这玉兔很听话的,给他吃两根胡萝卜就听你的了,也不用还给我了,仙界到处都是。”
古遥向他道谢告辞,便坐放后的玉兔上,返回西天。
路途远比来时更遥远,玉兔的速度缓慢,不及那金翅天王的金翅鸟,慢腾腾到了西天,却不见须弥山了。
他已不属于佛界,佛界不再对他敞开门,对他关闭了,自然是不见那庞然物的圣山了。
骑着玉兔,绕了一圈、两圈,他停了下来,给玉兔喂了一根胡萝卜,仰头望着原本须弥山所的地方。
他知晓佛陀无处不,定是见了自。他祈求道:“请您见我一吧,我知错了,兵主他罪不至此,求您宽恕他。我罪该万死,若要处罚,那便罚我,我甘愿来世入畜生道,我宁可不再转世超生,就算是被入鬼蜮,我也要见他。”
“过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心不可得,”星宿天佛陀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从西天出现耳旁,古遥眼前只有一片金光,却有佛,他听见佛陀慈悲地说:“本座便如你所愿。”
一只金『色』的手掌出现,并未一掌将他拍下,而是慢慢地放了他的发顶,抽走了其中魂魄,古遥的身躯慢慢消散,只剩下原地转的玉兔。
玉兔被佛陀捡起,带回了须弥山。
古遥的生魂了冥界,入了畜生道,一世又一世,短暂的轮回,成了林中的野兔,任人宰割的猪狗,破茧成蝶的蛹,记忆一遍遍地被洗刷,待到足有上万年的轮回刑期满,要再次引入六道时,执掌生死簿的判官却阻拦了这只生魂的轮回。
一贯超脱世外的星宿天,万年前交代判官,待他轮回万年,就让人来接他。
此言不假,判官刚让鬼差把佛界交代标记的生魂带出来。
这生魂上辈子当了野猫,还不会说话,只会喵喵叫。引路的鬼差将“猫生魂”带到后,见了佛界来了佛,立刻躲避。
这些佛身上的光,是他们冥界牛鬼蛇神的克星。
虽然眼前的佛,似乎是个兔子精,但那也不例外。
万年时间,让当年那个只能当古遥坐骑的玉兔,星宿天座下修行成了佛,却又让原本的佛子,变成了愚钝不堪,不通人言的动物。
玉兔将生魂抱起,判官有过问要带着生魂往何处,因为这魂魄本就不属于生死簿,眼着玉兔精走了,不感叹:“这年头,连玉兔都成佛了。”
玉兔带走古遥的生魂,离开冥界,一眨眼就回到了西天:“我记得你,你给我吃过胡萝卜。”
生魂只是茫然地着,微弱地喵了一声。
“佛陀从未忘记过你。”玉兔说,“你会得偿所愿的。”
生魂到了佛陀温暖的掌中,他伸展透明的肢,望着巨的佛。
混混沌沌的诵经声中,古遥被佛陀的手掌握着,穿破虚空,找到已沦为一片空间碎片的人界。
六界已铸造新的人界,当年被兵主一剑斩开的人界,成了虚空中一微不足道的碎片,一些战争中遗落的仙器,魔界中游走的魔物,若不慎落入虚空,便开始漫无目的的漂浮,长年累月的,裹上了结晶,变成了石头。
虚空中这些遗落之物,以及这硕的空间碎片,有神来管辖,但也并未『乱』,反而建立了新的秩序。
古遥的生魂飘飘然坠入其中,被羽『毛』似的佛光托着,飘到了东来寺后山,一只成年的母狐,刚诞下一窝狐狸崽子,有一只最为虚弱,还未睁眼,满身血水,蜷缩着“嘤”了第一声。
母狐慈爱地『舔』走幼崽身上的血水,到他睁开双眼,『露』出一双和其他赤狐都不同的碧绿『色』眼珠子,透澈得像翡翠珠子,剔透地望着这个世界:“嘤……”
刚出生的小狐狸,恍然觉得一切都经历过,不知怎地,难过地哭了起来。
幼崽都喜欢哭,那是饿了,要『奶』喝。
可显然他不是的。
他还很瘦弱,瘦弱得只能躲母亲的怀抱,猎人来了,将他藏狐狸洞的最深处。每次听见的人的脚步声,母狐便会警觉地将这些刚出生的狐崽子保护好。
这是这一日的脚步声,和以往不同,他并无恶意,还带了食物,母狐刚被食物勾走,后脚这人类就从狐狸洞中,掏出一窝狐狸崽子。
容寂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只害怕得发抖的小狐狸幼崽。
还有巴掌,『毛』发还未生长,睁开碧绿『色』眼睛,本是惶恐,却见他的脸时,愣神,有些犹豫地歪头,然后嗅了嗅他手心的气味。
容寂用手掌托着他,眼底浮现出失而复得的喜悦,连声音也颤抖:“小家伙,不认得我了?”
这花足够的顽强不息,竟从石头中开出花来,春天生长,冬天衰败枯萎, 一时起,一时灭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古遥便这样守着它生死枯荣, 直到有天它不再开花了,而他漫长的生命,长到不见尽头的生命——也如这株花般死了。
“到底是如何受的处罚,小仙也不知,哦对,前就是仙界了,小仙进不南天门,就将你送到此处吧。”金翅鸟停靠南天门附近的云雾之上,古遥从他的坐骑身上跳下来,向这小仙道谢,本欲给一些谢礼,可身上除了一身衣裳,别的什么都有了。
他囊中羞涩,只能再三道谢:“可否等我一会儿,我进找仪狄要些酒来送给你。”
这小至仙是个老头,长生逍遥,但并不位列仙班,骑着金翅鸟六界之中游玩,说到此事不免叹息:“当时我人界,你知道神魔之井吧,那是跨越人界、仙界,通往神界的一条通道,以往开时,都是仙界兵主率兵仗,此次他玩忽职守来,魔就开了人界通道……哎!造孽啊。”
91.
三百年的枯禅,让他变成了一块石头, 头发长到了脚边,无处不的佛陀为他开了门,问他时,古遥回答得毫不犹豫, 似乎从未想过, 转世入畜生道的后果。
他望着光亮想,哪怕做畜生,也比当神仙强。
难怪连个坐骑都有。
古遥一听魔开人界通道,意识到不妙:“兵主最后了吗,他可是受了处罚?仙界就有别的神仙了么!”
“兵主的时候,已经晚了,为了不让人界毁灭,帝君派兵清缴,而兵主为了苍生,一剑将人界连接其他五界的通道斩开,人界脱离六界,冥界一下『乱』了套,排着队等着转生的生魂成了孤魂野鬼,堵奈何桥上寸步难行……兵主,自然是受到了处罚,神仙犯错,应是了修罗天。”
修罗天,便是阿修罗道,是一种非神、非鬼、非人,介于神、鬼、人之间的怪物。以往,触犯天条的神仙,只是被贬下凡历劫受苦,可人界都不六界了,这么的罪过,小至仙认为,要被罚恶鬼道地狱道才是。可那毕竟是立过功的兵主!因此,他想兵主或许是被罚了修罗天。
古遥摇头:“我不是佛。”
小仙了眼他的额心,果真有佛界的印记,身上法力也很弱。神仙,也是末流中的底层。
像这些小仙,多就是守护一方水域、山间的山神水神,古遥记下后,转身要入南天门,却被银枪拦了下来。
古遥不敢说自是来找兵主的,只说认识仪狄。
古遥不知此事,又问他:“后来呢?”
“后来,星宿天佛陀苦婆心地劝他回拯救苍生,兵主说苍生干他何事?佛陀说无量百千万亿劫,然后劈碎了兵主的剑……”
出后,佛陀将他驱逐,不得再回须弥山, 他的坐骑象有了,搭着路过小至仙的金翅鸟回。途中,他说自三百年有出来了,小仙便叨叨说着这三百年间发生的事:“仙界兵主,那是个痴情种啊,三百年前神魔之井开,他还须弥山挑衅星宿天佛陀,将剑『插』须弥山顶,问星宿天佛陀索要一位佛子……对了,你也从须弥山来?你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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