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天下第一

过了两天之后，御羽心便漫不心提了起来：“对了，前天我遇见黎放了。”

周流原正低着头，垂着眼睛，用干净的巾帕安安静静擦拭着捧在手的太岁。镇派之剑太岁通常由太商剑主保管，但现下剑主之位空缺，掌门却将太岁交给了周流，这一举动向旁人彰显着御寒清对周流的看重。

闻言，周流却莫名的呼吸一滞，他不自觉收紧手指，直到指腹被太岁锋利无匹的剑刃割破，涌出的血珠诡谲渗进了太岁的剑身之。

而梦魔则趁虚而入, 进入到周流的意识。

看到这一幕, 御羽心终于知擎苍剑阁找来那些女弟子来做什么的了——表面上来侍奉周流这位被囚禁于此的“剑首”, 实际上却梦魔能够进入周流意识的媒介。

梦魔这种生物，天生就能进入到人的意识跟回忆之，制造出『惑』人心智、非虚非实的幻境，从而达到『操』控心神的效果。周流虽疯了, 可他拥有着炼虚境界的修为，他的神识混沌, 却固若金汤，意志力非比寻常。

周流：“……”

御羽心察觉到，自从黎放出现在悬霄宗之后，周流的表现就有些许反常。再加上他之前总喜欢问一些“师妹，你和黎放的关系很好吗？”诸如此类莫名妙的问题，御羽心再怎么迟钝，也应该知周流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放心。”

于御羽心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袖的竹笛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御羽心对周流轻声说：“和他比起来，当我跟师兄的关系更好。”

“我只收你送给我的礼物。”御羽心说。

这个时候，周流表现得过度紧张、精神状态不佳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下来。他偏过脸，用略感羞涩的眼睛小心翼翼注视着她，忽，他的目光一错，擦过御羽心的耳边，若有若无凝在她的远处身后。

此时桃花融融，春光浪漫。

周流倏尔一笑，他长相清俊，眉眼舒朗，对御羽心『露』出的微笑似乎比桃花更艳上分。

“我还留着那支竹笛。”

御羽心轻声细语说。

她将手的七弦古琴置于膝上，缓缓拨动琴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两声便漾开了周流的心神。

周流歪着头，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面容沉静，嘴边浮起浅浅的弧度。

而趁机侵入到周流意识的梦魔觉得这次的动倒出乎意料的顺利。人的意识分为深层和浅层，一直以来，梦魔只能被囿于周流杂『乱』无章的意识表层，对方的意志力强大得非比寻常，哪怕它用尽手段，都无法再进入到更深层、探寻到对方神识半分。

甚至它光待在意识表层，在支离破碎、混沌、嘈杂的信息洪流保持清醒，就已花费了不少的气力。

起先周流的记忆庞大而杂『乱』，他心智失常，因此这些保存在表层的回忆都断断续续而杂『乱』的。

想要控制住周流，让他为魔族所用，就不能让他保留身为“人族”的记忆。

梦魔既能够进入到意识和回忆之，自也能够删除和篡改记忆——因此，梦魔每进入到周流意识一次，便会抹除一些他的记忆。他脑的记忆就成了琐碎的片段，消除起来并不困难的。

难以消除的那些印刻在神魂上、无法湮灭的记忆。

梦魔每一次进入到周流的意识表层，都会看见那些屠戮了悬霄宗满门的记忆。最开始，这些记忆保留得纤毫毕现，梦魔甚至能清晰无比看见每一个剑下亡魂的脸和他们凄惨的死状，但在梦魔的刻意篡改下，那些脸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成了一片空。

另外让它无法消除的，关于一个女人的回忆。

这些回忆就像大海的一叶扁舟，时而浮起，时而消散，即便能短暂窥得凤『毛』麟角，也只不过短短一瞬——就好像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被记忆的主人下意识埋藏了起来。

那个女人的面目模糊，梦魔只知那周流的师妹。

可这一次，梦魔却看见那个女人的脸清晰无比浮现了出来。

在梦魔的删减篡改之下，保留在周流脑海的记忆已少之少了，日后即便他恢复了神志，这些已被它消除的回忆也绝不可能再出现。梦魔以为自己对周流剩下的记忆如数家珍，而，这次它还看见了崭新的、陌生的画面。

它看见了一个身穿云青『色』衣裙的女人正坐在灼灼的桃花树上，吹着竹笛。

春意融融，繁花似锦，香风拂面。浅金『色』的天光从簇簇花团和层叠枝丫渗透而下，被切割成零散的碎光，映在了女人冷玉一般的脸上。

她坐在树上，颊边衬着浮艳的桃花，而再娇媚的桃花都不胜芳华。女人青丝垂瀑，裙带浮动，细长皙的手指按在一段竹笛之上，水红『色』的嘴唇也隐隐碰着青翠的竹笛。

梦魔意有所动，恰似梦之人一般朝树上的女人看去，而那满身桃花的女人也稍稍低下头，不偏不倚对上了他的目光。

于，梦魔便看见了那张眉眼如画，出尘绝艳却有几分熟悉的脸。

梦魔莫名疑『惑』，紧接着就一阵惊骇！

但为时已晚，一琴音传来，停留在周流回忆的梦魔顿时如遭重击，五内俱焚，慌『乱』从周流的意识洪流逃窜而出，化虚为实，再次返回到阴暗狭小的宫。

梦魔如临大敌，站在原不敢轻易动弹，眼神惊惧盯着宫那一个方才被他视若无物的女人。

而此时，宫四周的火烛再次重燃，昏黄的烛光照亮了那张美丽的脸。御羽心旁若无人挑动琴弦，不成曲调的琴音在空『荡』而晦暗的宫一声一声响起，声音悠长婉转，缓缓回『荡』，听在梦魔的耳却充满了无限杀机。

而那张被烛火所照亮的美人脸，也变得鬼魅非常，人望之生寒。

少顷，芙蓉面上浮起浅笑，御羽心按住颤动的琴弦，礼貌开口：“我想见赦罗。可否劳烦阁下为我引路呢？”

梦魔难以保持镇定，失声叫：“你到底谁？！”

“真有意思，”御羽心不答反问，说，“你都已见到了我师兄的记忆，却还不知我谁吗？”

梦魔：“……”

倘若梦魔心尚存一丝侥幸，那么现在，御羽心的话就已让它的希望彻底破碎。

梦魔当机立断，化一团黑雾，避战而逃。

御羽心眼见着梦魔化为黑雾逃窜，也并不着急追赶，她站起身，检查了一番周流的神识在梦魔的侵入之下并未受损——这就表明梦魔没有进入到更深入的领域，不管梦魔还赦罗，他们应该都不知隐藏在周流神识的秘密。

随后，御羽心正准备动身离开，却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周流忽抓住了裙角。

周流抬起眼睛，说：“……师妹，要走？”

“师妹不走，”御羽心像哄小孩子一样，耐心对他说，“师妹很快就会带你一起走。

周流：“……”

“……对不起，”周流愣愣盯着她，说，“他死了。”

闻言，御羽心慢慢敛去脸上的神情，目光沉静注视着他。

周流松开了手指，放开了御羽心的裙角，转而扶住自己的额头，低声喃喃：“他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他们？”

“……谁杀的？”周流声音艰涩，“不……不我……不、不知。”

御羽心：“……”

看来周流不仅认不出她，也忘记了曾死在他手上的那些门，更加遗忘了自己就凶手这件事情。

御羽心抱着琴，眼神难辨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便化光而去，眨眼间便追上了狼狈逃窜的梦魔。

梦魔心知肚明正面迎战绝不御羽心的对手，还想再逃，却被御羽心拨出的一音波击得黑雾溃散。

“你逃什么？”御羽心抱琴，目光自上而下看着梦魔匍匐在上，说，“我只想见赦罗一面，请你带个路而已。”

梦魔呕出一口朱红，按住起起伏伏的胸膛，艰难：“咳、咳咳……你找谋君意欲为？！”

御羽心想了一下，用温和的语气说：“可能杀了他吧……看我心情。”

就连当初的御寒清煞费苦心, 用尽了手段, 都不能让周流变成一具予取予求、听之任之的傀儡，一个实力算不上超凡脱俗的梦魔，怎么可能轻易做到？

所以它找来了那些少女，让她们模仿周流记忆那位师妹言行、语气和神态, 只有这样, 疯疯癫癫的周流才会暂时放松警惕，『露』出半点可乘之机, 让它能够抓住破绽。

御羽心细细思索了一下，猜测应该黎放之前离开悬霄宗的时候送了一支竹笛给她，可不知为什么，这支竹笛最后并没有送到她的手上——至于谁在从梗，这就有些过于明显了。

御羽心知了，却什么也没说，只应和了黎放两句，了声谢，让对方知晓自己的确收到了这份礼物。

原她还有些奇怪，为周流会送一支竹笛给她。

周流全身被梦魔化成的黑雾所围绕, 他涣散的目光微微一顿，顺着御羽心不紧不慢的声音，他清俊而消瘦的脸上竟慢慢浮现出了回忆似的神情。

周流张开苍的嘴唇, 细若蚊声喃喃：“……竹笛？”

见周流似乎对自己的话有所反应, 御羽心点点头，耐心继续：“就那支竹笛，你还记得吗？”

这样的周流自也不会制笛的技艺，他偷偷下山询问了工匠，自己闷头琢磨了好久，才终于做出了一件勉勉强强可以称之为成品的东西送给她。

直到后来，她碰见了黎放。对方『性』格沉默，寡言少语，莫名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冷不丁问她那支竹笛用起来怎么样。

御羽心：“……”

御羽心：“？”

尽管周流在剑上天赋非凡，惊才绝艳, 但在他方面他可谓一窍不通。

他自幼被御寒清带回悬霄宗，养在身边长大，除了修炼之外，御寒清从不会让他接触他任事情。因此，即周流比御羽心大了差不多一百岁，但在很多方面，都如纸一般，什么都不懂。

他恍若不觉，只抬起脸，一双漆黑而幽深的眼睛仿佛深渊飘雪。周流像感受到了某种紧迫，故而下意识、有些神质念：“黎放……为什么他？为什么总他？”

御羽心看他一眼，心下了，便问：“你很在意我和他的关系吗？”

御羽心瞧了一眼那支竹笛，便心想着，如果周流不修，不练剑，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想来光凭借自己的手艺应该吃不饱饭的。

但御羽心还很开心收下了。

周流曾做了一支竹笛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