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魔记

“混蛋！”

找了很久，没有任何头绪，神荼激愤而起，手腕一动，剑气一斩，河水暴起巨大水柱。

神荼看着水柱落下逐渐平静的河面，若有所思，呢喃道：“河底？”

数刻时间过后，太古凶兽负屃彻底没了挣扎，血尽而死，变成了一具干瘪瘪的尸体。

神荼将它的血肉全部食尽，只留下一具巨大骨架。

神奇的是神荼吃了这么多血肉，肚子却没有变鼓。

“负屃的骨架？什么时候死的？”

神荼看不明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只是知道自己跳入了血河之中然后醒来，中间的那些事情都没有记忆。

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所以疑惑许久之后，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

神荼没有太过深思，负屃的骨架、变清澈的血河，现在都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哪里有出口才是。

许久，他穿过了数万丈的河水，见到渐渐明亮的前方，加速行驶而去。

神荼的头露出水面，却是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不是很大的湖面。

他御剑跃出湖面，运转天地元气把全身水渍烧干，取出发带将披散着的头发随意束起，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里和刚刚那处空间不同，虽然知道同样是封闭的空间，但却比那个空间明亮得多。

这里虽然明亮，但却是血色一片，整个气氛都显得很是诡异。

除了身后的一片湖，就是无尽的森林，阴森至极。

忽然，远处掀起一道邪异的血色火浪，森林树木开始燃烧起来。火势渐渐地愈来愈大，惊动了森林里的飞禽走兽，皆向湖边冲来。它们的眼睛都泛着红芒，全部嘶吼着，而那目光皆是齐聚在神荼身上，仿佛它们并不是火势所驱，而是被其气味所引。

看到这一幕，神荼眼神凝重，然后拿出了剑。

剑光闪烁。

一个个来到近处的灵兽相继死去。

这里很快便鲜血淋漓、残骸满地、横尸遍野。

神荼也不知道杀了多少走兽，屠了多少飞禽，直至杀死最后一只灵兽筋疲力尽昏迷而去，倒在血泊与残尸断骸之中。

可当他醒来时，地上的血又都消失不见了，那些灵兽的尸体也都变成了森森白骨。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发现空间又变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原来的腥红空间已经不复存在。

在这里的天空有太阳，地面有水流，有树林、有村庄、还有耕种的人家。

“我出来了？”

神荼产生错觉，很是高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来，但能出来就很好了。

他有些渴，也有些饿，于是走进了村庄里，走进了一户人家，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道：“你好，请问可以讨些吃的吗？我肚子很饿。”

屋里有位妇人，见得他疲累的样子赶紧上前搀扶着他进了屋。一边与他说着一些诸如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要往哪里去？这类的老套俗语，但并不显得客套，而且非常真挚淳朴。

在桌边坐下，妇人给他倒了杯水。

神荼道了声谢谢，一饮而尽。

妇人笑着说道：“中午还剩了好些饭菜，我帮你热一热。”

神荼作揖说道：“有劳了。”

妇人道一声不客气，走进了里屋，没多久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了，置于桌上，取了碗筷，示意可以吃了。

神荼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入嘴里，嚼了几口，感觉好吃极了，顿时开始狼吞虎咽，桌上的饭菜不一会儿便一扫而光。

神荼有些不好意思问道：“还有吗？”

妇人只道有，便又去厨房拿出一些饭菜出来。

神荼又开始吞咽起来，吃完之后又问还有没有，妇人又进里屋拿出饭菜。

如此反复，不知道持续了多少次。

仿佛离恨天的肚子永远填不饱，妇人家的剩饭剩菜永远吃不完一般，但不知为何平常感知敏锐的他现在却丝毫没有觉察。

不知何时，神荼觉得吃饱了，满足地打了一个嗝。

只是他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痛，然后痛感逐渐被放大，不大一会儿便腹痛难忍，倒在地上不停地来回滚动。

来回滚动间，身上的天地元气不由自主地从身体里跑出，击打在桌椅上、墙壁上，惹得桌椅炸碎、墙壁溅灰。

忽然间，整个屋子坍塌而下，那个妇人被砸得血肉模糊。

很奇怪的是，神荼看到血肉模糊的妇人肚子忽然不痛了，眼睛也恢复了清明。

他有些难过，这位好心的妇人竟然因自己而死。

他从废墟之中站起身来，推开了压在身上建筑残骸。

妇人的丈夫农作回来，看着坍塌的家与倒在一处血肉模糊的妻子，还有那站在废墟中的神荼，他怒了。

“还我娘子命来！”

这汉子不由分说地拿起锄头向神荼狠狠砸下。

他虽然内疚，但并不代表着被人殴打不会还手。

“我没有杀她。”

神荼有些慌，手臂轻轻一挥，发出一道元气想将他推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道原本微弱的只够推人退后几步的元气挥击在这个汉子身上时，很意外的让其粉身碎骨、血肉飞溅、尸骨无存。

因为离得太近，一滴鲜血溅入了神荼的眼中，使他漆黑的眼眸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天地元气会不听自己使唤。

这很可怕。

他也不知道天地元气其实并没有失控。

他的神智开始模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村民赶来，吵吵嚷嚷着拿起手里的农具向他劈头盖脸地砸下。

刚刚才吃饱饭，神荼突然感觉肚子又很饿了，而且饿得非常难受。

神智进一步的模糊，他看待这些人的眼神逐渐变了样，犹如看待非常好吃的食物一般。

他的身形一动，如鬼似魅，只是一瞬间便抓住了一个人。

他像饿鬼一般迫不及待地张口狠狠咬在一名村民的脖子上，喉咙鼓动吸食着鲜血。

神荼的动作非常迅速，一个吸干了就去吸另一个。

村民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至最后一个村民被吸尽血液而死，被狠狠扔在地上之时，他终于恢复了神智。

他呆呆地看着满地的尸体。

这一次他的记忆格外清楚，红眸也格外耀眼。

神荼的视线里皆是腥红一片，四周天地皆为血色。

那是他的视线，而真实的世界里天空依然是蓝色的。

他颤巍巍的摊开自己的手掌，死死盯着，有些难以置信道：“血…血眸？妖…妖瞳？不…不可能！不可能！”

他神情慌乱，神色复杂，血瞳的光芒忽强忽弱。

“不，我不要你的传承！拿走！拿走！”

他仰天嘶吼，极度不甘与恐惧，像疯癫了一般，四处环望，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的样子显得极其可怜。

他使劲地眨眼、揉眼、甚至用手锤、用手插着自己的眼睛，可视线中的血红一片依旧不曾减弱半分。

他跪在地上，痛苦不堪，仰天喝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啊！”

这是不甘的嘶吼，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他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的咬牙说道：“凭什么你选择我，我就要背负？纵然你是人族始祖又如何？我不愿意，你休想逼我！”

语落，手腕转动，血光闪烁。

剑落，自毁双眼，血落三行。

满足地拍了拍肚子，神荼打了个饱嗝，河面冒出几个水泡，眼中的红芒淡了一些。

但红芒只是黯淡瞬间却又瞬间大盛，他的身体也渐渐泛出了血光。

他有些不明所以，取了一件衣物套上，仔细观察着这处昏暗的空间。

这空间四处封闭，并非不是没有尽头，神荼沿着这条河的河沿饶了一圈，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依旧看不到任何出口。

时间又过了很久，神荼渐渐苏醒。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渐渐地负屃的挣扎变得弱了。

忽然他的体温迅速提高，周身的血水因为太热已经开始蒸发从而冒出大量的水汽。

他痛苦地仰天大吼起来。

吼声持续了许久，才渐渐敛没，他没了力气，眼中的红芒渐渐淡去。

他的皮肤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失去神智后的事情他都不曾记得，奇怪的是周身眼落处原本鲜红的血水如今变得异常清澈，再也没有了血色，如清水一般。

心念一动，惊虹剑从岸边飞来，他拍打水面翻身而起，站在剑上，一眼望去，这无边无际的血河如今都是变成了至清的水。

随着这一声长吼，他的体内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天地元气，血河之上爆射出了滔天血柱，周围的河水竟然是离他数丈之远，根本近不了身。

河水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在其中央之处的神荼长发乱舞仰天嘶吼，元气火焰布满周身的模样就像是一头从地狱逃出的厉鬼一般。

念头一动，纵身入水。

他握住惊虹剑前指举在头顶使出御剑术让自己的速度尽量快一些，行了很久，瞧见清澈的河水中，数十丈处有一具巨大的骨架漂浮着。

吼声停止，滔天巨浪骤然落下，发出巨大声响，神荼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黑色，昏迷而去。

他的身体漂浮在河面上，河中的血气透过他的皮肤逐渐进入其体内，原本小麦色皮肤渐渐变成了淡红色。

虽然在水中，但他还是发出了声音，这声音似野兽的嘶吼，又像是恶鬼的厉喝，难听至极，恐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