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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阅读《延月》
延月

111赎人

“够用了,呈哥去换三张百两的。”然后看着李二姐,“二姐也算家大业大,怎么手里就这点银子?沈某在你那里可是有个六百两。”

“大人别笑话我了,清月现在也是靠拆借度日。”

“都不容易啊,本官再与你寻几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按例,官员的私德很重要,夜宿青楼是坚决不允许的,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员们的雅会,都是选择好了地方,再由青楼派人过来,或者直接去官办青楼里,这个是被允许的。这是个吊诡的事,在招待所里乱来就可以,其它地方不行。

沈海倒是也想夜宿温柔乡,可是看到那些官人们,出手阔绰,几百两撒出,如同几文钱一样痛快,自己的腰包那几十两就算了。

其他知县来府衙,无一例外,有许多随从,无一不是县里的大户,负责县尊在府城的开销,一掷千金的人,并非是县令,而是县令的随从。

也不用多少钱,四十多两银子,杏花楼就给安排地好好的,这几位都是陕府的坐地炮,杏花楼也不能得罪。

席间荤语自然是不断,本朝至今,也是风平浪静好久,尤其江南,很多文人功名不就之后,就流连花间巷,创造了一批又一批的关于红楼的作品,陕府人流量大,自然也受其影响,青楼还是以唱江南过来的曲子为主。

他们是官,自然不会在杏花楼的大厅里聚饮,不过也没啥,本朝惯例,官员是不可以流连青楼瓦肆,但是官办的教坊司青楼却是例外,本身就是为官员准备的风流之所,早间,太祖规定,四品以下官员上任不得携带家眷,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解决官员的单身相思之苦。不过这个规定早就名存实亡,现在哪个官员上任不带着家眷呢?

现在的教坊司虽然挂了个礼部的名头,但基本上被几家垄断了,在各个大城市都开了起来,这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大凡被抄家下狱官员的家眷都被投入到教坊司里,这些女子之前的日子都是养尊处优,过惯了被人侍候的日子,大都细皮嫩肉,容貌自然没得说。

当然,也会有一些本身不是出身罪官家庭的,就如灵宝县令新纳的小妾,她是杏花楼养大的,为了就是能卖个高价,陕府总归不如江南,江南随便一个头牌的赎身钱,也有几万两,杏花楼也就几千两。

杏花楼后面的雅居,众人也是唱和,文人讲究雅聚,那种摇三喝四的习惯是没有的,最剧烈的运动就是投壶,就是在庭院中,放置一个广口梅瓶,轮流向里面投掷箭支,当然没有箭头,也是有赏头的,输了罚酒一杯,赢了也要作诗。

再有就是教坊司的女子们奏乐歌舞,沈海将老鸨喊来,写下了两个名字,老鸨识趣,迅速吩咐人去打探,沈海写的是水灵嫂子在家中的闺名,老鸨也不知道,只能派人逐个查实。

很快,人就来了,水灵嫂子名梅娘,侄女丫丫,梅娘年纪大了,在杏花楼打杂,就是洗洗涮涮的活儿,丫丫年小,正是学琴的好年纪。

沈海详细地询问了二人,确认无误之后,对老鸨讲,“今晚,本官就将两人带走,至于后面的事情,你来处理就行了。”

“大人这是为难老身了,这两人在教坊司都有名录,每年都要上报,府衙也会派人来查访,按说,教坊司的人,只进不出,除非。。。”

“除非死了是吧,你与东家讲讲,就说此二人已死,上报礼部即可。”

旁边的灵宝县令连忙阻止他,“沈兄,此事当长远考量,楼里也有难处,好好商议,总有个两全之策。”

沈海看向老鸨,“陆兄发话,不知妈妈以为如何呢?”

老鸨做不了决定,“陆县尊所言极是,此事当长远考量。”

酒席结束,沈海甩下两张银票,将二女带回渡口,让杏花楼去长远考量吧。杏花楼自然不敢阻拦,薛呈带了一群侍卫,早已经候着了,就怕万一起了冲突之后,自己这边吃亏,还好杏花楼没有动作。

把剩下的银票还给李二姐,水灵也与嫂子侄女见过,六年了,再一次见面,也是抱头痛哭,说的都是沈海听不懂的番话。沈海也不犹豫,掏出随身携带的大印,当场给二人办了户籍,从此两人成了卢氏人。

李二姐白眼看人,“大人出行还携带官印,真是奇闻。”

“假的,真的在衙里,这枚就留在货栈这边。”用完之后,就递给了水灵。

杏花楼里翻了天,沈海的举动,显然触动了老板的逆鳞,老鸨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不过老鸨也没办法,几位县令撮弄着,她也不好不放人。

于是,一封书信寄往了京师,沈海的苦日子快要来了。

沈海自然也不闲着,他上书弹劾礼部,一个祭天通神的部门,主管全国教化,下面竟然有官办的青楼,简直是污浊朝廷礼教,于天地公理不符,建议朝廷取缔这个机构。

此事,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起于一些言官弹劾沈海,就引出了沈海的奏折,皇帝勃然大怒,原因是,在朝堂上讨论此事,非常不雅。更令他不安的是,十几位京官弹劾一位举人出身的县令,显然是受到了指使,说明朝堂上结党营私之事已经坐实。

皇帝今年快五十了,多年的劳累,早已满头白发,他把玩着沈海的奏章,话说得句句在理,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夸大其词,教坊司自太祖时期设立,目的是为了打击政敌,百年过去了,早已失去了这个作用,他也知道,现在的教坊司已经成了一些人牟利的工具,可是改又无法改,自己执政三十年,也是被擎肘了三十年,任何涉及改革的问题,都会被大臣们以祖宗之法反驳。

安青延的大伯也来书信训斥,说沈海不务正业,专挑本朝忌讳之事上奏。让他专心政务,不要出入青楼瓦肆,注意自己的风评。

总之,此事不了了之,皇帝不让谈论,下面也就不再聒噪了,当然弹劾沈海的折子还是有的,大部分讲的是沈海私德有亏,出入青楼瓦肆,不务正业,皇帝也不傻,让大监调查了沈海的所为,没有出格的事,最终这些折子看也不愿意看了,都丢弃不论。

杏花楼这里,也没有法子,只好上报梅娘母女因伤寒去世。

薛呈在一旁絮叨,水灵的家人也就这对母女难寻,水灵托了许多人,结果杏花楼根本不搭理她,连人都见不到,而沈海简简单单地就像二女带出来,连手续都没办。

沈海很淡然,“呈哥,这就是做官的好处。”

清月一脸担心,“大人,这陕府之中,杏花楼背景最为强大,咱们不一定惹得起。”

“二姐,这个倒是不怕,陕府是咱们的地盘,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不要瞻前顾后,等他们发善心,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清月只是担心,杏花楼会对大人不利,据说杏花楼的东家有好几个,布政司里,礼部都有,还有都督府也是他们的后台。”

“怕个甚,”沈海习惯性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哪知二姐顿时一阵子酥软,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沈海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就欲盖弥彰地拍了拍薛呈肩膀,“我没什么大过,上面也不会为了此等小事来折腾我,真要来折腾,我把杏花楼给它烧了,沈某还是有这本事的。”

薛呈点点头,“三叔就喜欢做这种事。”

清月反思,这县尊还有安姐姐,表面上都是温和儒雅的人物,心里面却是狠辣,做事从不心软,在商南在渡口处,哪件事不是坏人做绝。自己在他两人面前,简直就是个透明人,不知为何,自己在他们面前也不恐惧,反而有些依赖,遇事不决,总是问这两人。

成长需要时间,清月也在沈海夫妇的影响下,逐渐地改变做事的方式,但,总是有个过程。她是极崇拜安青延,在青延身边久了,莫名地觉得青延每件事都做得如此完美。青延其实也不是啥好鸟,自从听了胡修那句多双筷子的话后,在清月面前,总是有意无意地讲起沈海,引导着清月向沈海靠近。

方式其实很简单,就是暗示清月,她与沈海才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凡是说起沈海的优点,总是不忘说说清月与之匹配,就是要告知清月,若是她与沈海更进一步,青延是不嫉妒的,而且沈家后宅很欢迎她。

清月的心思哪有青延复杂,几番言语,就让她坚定了跟随沈海的念头,清月又泼辣,做事不顾忌外人的眼光,一时间,县里人都传闻,沈海想纳清月的流言。

沈海的同行也不少,到了府城之后,只剩下薛呈,其他人都忙自己的事去了,到了最后几天,沈海的吝啬被大家耻笑,也就无人请他吃席,两人就吃吃夜宵,瞎逛游一番。

二姐处理完货栈里的事之后,也是过来陪他,陈立言为秀才们租的宅子,还没有到期,沈海也不住行辕,就住在这里,二姐不知咋想的,也是搬了过来,当然,不住在一屋,即便如此,也表明了她的态度,倒是让沈海很为难。

“水姐姐怎么不早说,李家出面也是可以的。”清月从袖口中掏出两张银票,各三百两,“清月身上就这些了,若是不够,我再去筹措。”

沈海接过来,只拿了一张,递给薛呈。

“男人都是这德性,你说,你看上哪个,本姑娘给你买来。”说完,李二姐知道自己失言了,沈海的放奴文还历历在目,人丁不可买卖,在卢氏算是铁律,“也不是这个意思,大人若是真的喜欢哪个女子,清月愿意上门与你提亲。”说完,觉得又是不妥,看着沈海与薛呈两人在那里鬼笑,不由得气恼,“薛二哥你也笑话我,县尊此事做得不对,有安姐姐在家中,还跑到府城来喝花酒,传回卢氏,脸都没了。”

在府城这边就简单了,沈海与同僚们,逛逛青楼,吃个酒,听听曲,也没啥事做,那些县官来到府城,本意就是放松一下,无所顾忌。陕府本身就繁华,休闲娱乐也是丰富,眠花宿柳之事,他们也是擅长。

见到沈海应酬回来得很早,二姐很是满意,觉得沈海是正人君子,也是调侃他,“大人,听说灵宝知县昨夜为杏花楼的头牌梳笼了。”

“二姐消息这么灵通呀。女子都是爱钱,那个灵宝县令胖的要命,不知怎么中的进士,文不成武不就的,柳柳姑娘竟然看得上他,你看本公子,英俊潇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愣是没人看得上。”

沈海自然赔笑,“沈某非不想也,实不能也。”

“一个个脸上粉都有两寸厚,模样还没沈云好看,琴弹得也没安青延好。不过,清月,这里还真的需要借你些银子。”

说完,拿出一张纸,上面几个人的名字,“这些都是水灵姐姐的族人,其中两位在杏花楼,是水灵的嫂子和侄女,明天我准备去赎人,胖县令能带走人,我想我的身份从教坊司也能带人出来。”

薛呈在一旁解释,“水掌柜当初家中受难,家中男丁大都发配到解州盐场,这两年她去寻回不少,只剩下这两位女子在杏花楼,杏花楼归教坊司,不好往外带人。明日,大人要去赎人,身上的银钱不够。”

“薛兄,想想此事确实可惜,陕府也就这么个美女,插到牛粪上去了。”

沈海如数家珍,将陕府青楼的名媛们一一数落,惹得清月哈哈大笑,“大人竟然如此无耻。”

“可别呀,现在就忙不过来了,你放心吧,拆借的去处多了,万两以内,半天的时间就能凑齐。”清月很是大气地说道。

第二日,沈海在杏花楼大宴宾客,当然,无非是那几位县令,还有府衙的经历,至于知府与同知大人,他是请不动的,连通判也不赏脸。

“为何?”

“本官穷啊,要不清月姑娘支援些银子,本官也入乡随俗,争取这次带个小妾回去,你看,今日灵宝县令宴请,唯独没有请沈某。”

一旁的薛呈,憋不住了,“县尊,杏花楼本就说好的,钱多者梳笼,大人没银子,就不要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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