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心之所愿

话还没说完，赤泽吉朗就撞了撞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讲。

木更津淳瞬间反应过来。

是了。

吩咐赤泽吉朗打来热水，观月初将毛巾沾湿，然后细心替少年擦去了脸上沾染的汗水与污渍。

不二裕太一言不发的站在床边，凝望着面前人温柔又细致的动作，浅色清瞳里忽然泛开了缱绻水光。

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了曾经，他刚转学来圣鲁道夫不久的时候，在夜里发起的一次高烧。

可如今……

他看着床边那个眉目清和淡泊的少年，垂眸不语。

“……观月。”

众人被这声呼喊唤回了神，观月初抬眸间，便见柳泽慎也正睁着眼睛委屈的望着自己。

“醒了？”他俯下身子轻声询道：“觉得怎么样？”

柳泽慎也闻着少年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味，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连连摇头道：“没、没事的说！”

“没事便好。”观月初浅笑着，将他额上的毛巾取下透过水，又重新敷在他的额头上，“好好休息，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

见少年只字不提比赛的事，柳泽慎也眼神闪烁，双手不住地绞着被毯，小声道：“对不起的说……如果最后……”

“何需道歉。”观月初温言道：“我是人而非神，世事哪能尽随我心，赛场上风云万变一瞬息，又岂是数据能全然掌控的。胜负自有定论，你更无须在意。”

“没错，柳泽学长。”金田一郎信心十足的道：“接下来的比赛，就看我和部长的吧！”

赤泽吉朗也走过来拍拍少年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把你的份连本带利赢回来的。”

说罢，他看过面前眉眼清雅的黑发少年，眸中温情冉冉。

“为我加油，观月。”

……

双打一的比赛时间并不算长。在赤泽吉朗用甜区击球消耗了菊丸英二大部分体力后，于众人一片扼腕叹息中，青学的黄金组合终是以6-7惜败。

大石搭过菊丸英二的手，然后扶着体力不支的他慢慢回到了队伍里。

菊丸英二喘着气，勉强弯了个笑容：“电力……用完了……”

手冢国光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道了句：“辛苦了。”

观月初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两人，亦同样微笑道：“你们也辛苦了。”

金田一郎加快了速度，三两步跑到他面前，兴奋道：“实在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赢了青学的黄金组合！果然观月学长的预测很厉害啊！”

看着少年的激动模样，观月初无奈一笑。给他们递上毛巾和水，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好啦，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赤泽吉朗伸出手，下意识想去拍观月初的肩膀，又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沾着汗水，恐弄脏他的白衣裳，便暗自放下，说道：“可惜拖了太久，没能以6-4结束。”

“已经很好了。”观月初嘴唇微弯，“不愧是你啊，赤泽。”

赤泽吉朗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忽然感觉自己心跳又开始加快。不过好在他天生皮肤黑，所以也无人看到伴随他加速的心跳下，微红的耳根。

“对了，裕太那家伙呢？”随口扯了个话题，他有意忽视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观月初道：“方才去热身了，我现在便去叫他。”

……

不二裕太在A区球场，正在让那颗黄绿色网球在墙壁和自己球拍之间不断来回。

他眉目坚毅，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不能输给青学。

更不能输给那个一年级小鬼。

因为他不想看到他小心珍藏在心里的少年心伤难过的模样，他只想看到他开心。

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的让自己变得更强，只为了不负那个少年对他的期望。

余光瞥见不远处身穿蓝白运动服的身影，他止了动作，转身收拾好自己放在椅子上的球包。

“很有精神呢，裕太。”不二周助走过来，微笑道：“宿舍生活已经习惯了吗，我本来以为你会是第一单打或是第二单打……我还很期待和你比赛的……”

不二裕太背上包，强压下自己心中冒起的躁动：“我才不在乎你怎么想，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打倒那个一年级就够了！”

抬起脚步慢慢从他身边走过，不二裕太道：“不过大哥你是不可能会赢观月前辈的，到时候你就看着我们圣鲁道夫顺利晋级吧。”

“我倒没什么。”不二周助语气听不出起伏，“但我们的新生可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哦，裕太。”

不二裕太步子停住，神色凛冽的看向原地站着的温和少年，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裕太君。”

他浑身燥气顷时消褪。回头瞬间便已恢复到与往常无样。

“观月前辈，你怎么过来了。”

“单打三的比赛要开始了，跟我回去吧。”

“好。”

在二人并肩转身的那刻，观月初清晰感到身后之人的视线带着一丝冷意落在了他身上。

然他并未作反应，只和身旁少年一同往赛场走去。

清风吹起了栗发少年的衣角，他漠然看着比赛场的方向。

观月初……么……

那时的他因为一句负气之言，便独自离开家，离开青学，离开所有至亲好友，来到这个于他来说全然陌生的环境当中。

那时的他，少年意气，希望自己能以不二裕太的身份在这里得到一个全新的开始。

野村拓也这时却有些不甘心的道：“但还真是可惜啊，明明状态那么好，如果没有被那一球打到的话……”

木更津淳倚着桌子，蹙眉道：“没想到他们的能力会突然爆发式增长，竟然超出我们原先的调……”

慢慢抚上自己胸前，不二裕太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年当初留在这里的温度。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份温度如今已然穿透他胸口，在他心里深深烙下一个痕迹。

圣鲁道夫众人刚把柳泽慎也扶到休息室，观月初便已经为他理好了床铺，小心翼翼的扶他躺了下来。

但在那个夜晚，他意识恍惚的蜷缩在被子里，竟恍然间生出一种无人可依的孤独感。

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在他所期待的万众瞩目的光芒下，是与黑暗长夜相伴的孤寂。

凄凄寒夜里，这份拨开孤冷落到他生命中的唯一一缕温存，便似伶仃游子在岁月轮转后再遇当年相交的故知，令他怀念不已。

自此再不能抹去。

抿了抿唇，不二裕太勉强咽下了喉头的酸涩，然后才装作平常的样子问道：“观月前辈，柳泽前辈还好吧？”

观月初取来一张薄毯替他盖好，又将毛巾拧干搭在了他的额头上，“无碍，只是晕了一下，休息会便没事了。”

迷蒙间，他似乎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慢慢朝自己走来。他感到一丝冰凉抚摸过自己脸庞，还有耳边依稀传来的一声低喃轻叹。

“你这孩子，为何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这么多场比赛下来，观月的预测从地区赛开始就没有出过错，想必他对自己的数据也是十分信任的。

每当看到这个少年说起比赛走向时脸上漾起如湖水化开的融融笑意，他们也由心而生出一种自然的欢喜。

于是他怀着这份欣喜，极为珍贵的握住了这份阔别多年的眷恋，将这一份存留在他生命中来之不易的温暖，牢牢抵在了胸口。

而那个夜里，这个少年便像这样坐在床边，任由他握着手，静静地守了他一夜。

原来……他真的谁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