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布辉

“是。”

八位长道的回应也是那般简单明了，气势磅礴。

分散到了训练区后，南一林与黎文益并列在前，率先开口道：“军阵这一项我们大概要修习两天，当然不可能让你们掌握全部的精髓和玄妙以及阵理。

张须跑向南一林和黎文表身前方阵，途经三堂和可原一堂与二堂合在一起的方阵时模糊地看见排前超过三十位学生身上涌现湛湛源光。

因为在背后，他们又是身着军修服饰，他并不清楚那些是三堂，那些是可原的，不过想来格局变化不大，还是可原那边会稳压三堂一头。

道首许昌与监军女子并立八名长道前头，看着归阵整齐，脱去了轻浮之气的少年们，眼中略过满意之色，不过想到昨天的暴动以及清晨坝长的谈话，又是一阵头疼。

说完，南一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如果最后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安排的话。”

黎文益瞥了一眼侧边走过来靠近督察的欧阳里花的戴闻韶，转回目光看军阵着泾渭分明的马郑四堂与可原五堂两队，道：“结阵由我主持，阵术由南长道主持。

双龙阵分为两支，刚好就按你们每堂担任一支，还有双龙阵需要阵珠调度两龙，为保持两支龙阵的平衡，南一林这边张须出来主掌阵珠，我这边苏超勇、唐雪嫣、潘素月、刘悦欣四人出来配合张须执掌阵珠。”

话毕，张须与苏超勇那边的一男三女出列到前，等候黎文益的指示。

随后黎文益开始调度指点他们摆阵配合以及阵诀运法，期间插入了大量军阵基础知识的讲授，也让原本小半个时辰就能初步成形的龙阵足足拖到了将近一个时辰。

从戴闻韶和欧阳里花这边望去，一金一碧两条十几丈等长的光龙追逐着一颗泽被玉色光华的珠子，腾转飘舞，像是在逐珠嬉戏。

以两人的修为自然不会只是看到这些，光龙舞动的生涩僵硬，内中学生的吃力泌汗，龙珠飞动的小心谨慎，内中四名学生，张须面色的微末紧张，苏超勇及三名少女小心翼翼，尽在眼中，醒目之至。

欧阳里花道：“可原那四个学生不够熟稔，反而对张须形成些许拖累！”

戴闻韶正欲开口，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转头朝旁边看去。

“你的学生应该是意外摘取了心照功果吧！若非如此，应该是五人平等一同运法主阵，成阵的速度不会那么快。”苏超勇他们的主堂宋丹辉讶异语声传来。

欧阳里花看去，见到来人略有诧异，以两院的关系，两边随军师教基本上都是比较冷淡，很少相互攀谈，不知这位今天是来了什么兴致。

只好客套一句道：“另有机缘，意外摘取，算不得真正的心照修士。”

宋丹辉笑道：“哪怕只是意外，也是于修行好处颇多，而且看其应该也快外化了，到时只论斗法估计没有几个同辈有把握胜他。”

这回欧阳里花却是欣然接受了下来，还不忘得意地抬了一句道：“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说不定能赶上后天的演习，或最后的结修任务。”

宋丹辉面色微变，又恢复过来，只是点了点头道：“贵堂真是好运气。”

戴闻韶有点听不下去了，嗤笑道：“宋主堂也是正经上道院出身的，就不要谈运气这种说法了，要是让师长知道了脸面不太好过去。”

宋丹辉面色一僵，又立即恢复正常，变化之快让人有一种目不暇接之感，见两人似乎没有搭理他的兴趣，也就默然无语。

戴闻韶深深看了一眼离开的宋丹辉，道：“以目前两院的境况来看，整体可原凭借人数优势还是会稳压我们一头。但纵观各堂，除了三堂在昨天取了一些微弱优势，也就你这里一直没输过可原他们了。”

欧阳里花看着疲惫地解开阵型休歇的学生，道：“得益于五堂本身整体实力不算强，还有张须的过人实力。

你们三堂不是出了个周回吗？也没法扳回局面吗？”

戴闻韶闻言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神色有些无奈道：“人数差了两倍，个人再强也没用，只能说在个人最高点上能争取点什么。

他确实很让我们意外，纵观历届也很难得见到这样出色的学生了，只是这家伙...

你执教也有好些年了，什么样的学生也应该都是见过，该是明白的。”

欧阳里花神色了然，也就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这里毕竟直属我们，许昌也是御坝的人，上面应该是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最后两天的关键节点上应该是会为我们避开这一劣势。”

戴闻韶微微颔首道：“从今天议事透露的风声来看，许昌跟御坝那边应该是有过商讨结修的任务了。”

欧阳里花忽然皱眉道：“议事时，许昌似乎不太赞成御坝那边的提议，有取消结修任务改为正常考核的意思，不会是有什么危险吧！”

戴闻韶沉吟了一下道：“只要在龙御坝范围内，凭借大阵和坝长的超然功行安全就绝无问题，但像昨天那般到渔场的事情肯定是绝不能同意了。”

欧阳里花神色松缓了不少，点头道：“那倒是。上面也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允许我们再带学生出坝。”

两条龙形阵列首尾圈拢的龙珠阵型中，苏超勇四人围拢的张须成圆，正静坐运法恢复消耗的源力，当然对于主阵的他们来说，时刻关注阵内六十几人的阵位，带来的更多是心神的疲惫。

此刻已经允他们休歇了约莫有一刻半的时间，南一林走到一处首尾交接的所在，呼喝道：

“起阵。”

霎时，张须眉目开亮，心照一下子映出了广场中每个人的气机，感知到左右两旁的他们迅速联结到了一起，汇成了一道龙形阵体，自身气机则变得若有若无。

下一刻，两条阵龙挥光雾，如驾云腾，旋舞飞跃，同时已然与苏超勇四人掐诀联结成一个整体玉华龙珠他感得左右两边同时递来一股柔和力量，缓缓托起飘飞。

心中大松了一口气，此前起阵这一块他们可是失败了数次，也许是因为休歇带来的恢复，此刻两支龙阵状态都十分稳定，没有那个阵位出现问题。

南一林看着双龙戏珠运转了一会后，说道：“我们修学的阵术名为双龙开天，聚所有阵位开天剑力于龙珠当中，只要龙珠承受能力足够，理论上可以无限积蓄，发挥出总体威能远大于个体威能之和的效果。

龙珠主阵人先听阵诀，你们是关键，你们没有做好，阵术门都开不来。”

张须默默倾听着南一林的念述，相比正常的法诀要简单很多，几乎不用怎么多加参悟就能上手，这也是军阵的特点，关键在于各自能不能配合到位，阵诀只是搭建联系的工具，并不需要施法法诀那般深奥无垠。

很快便在南一林的指点下与苏超勇四人一同运起法诀来，顿时觉出龙珠整体感更强，同时多出了一种容器般的感受，引得他对于运使某种法术蠢蠢欲动。

正是开天剑的运度之法。

不过南一林还没有下令，必需压制住，个人随意行止也是结阵的大忌，极易使整个阵法崩溃，他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

很快南一林也授完了两支龙阵中人的阵诀，开始了初次的调试。

顿时无尽的锋锐剑意升腾而起，汇聚在龙珠之上，若说此刻这双龙之阵是一柄锋锐无匹的巨剑，那么双龙即剑身，龙珠即剑柄。

张须已然浑身古铜光色，即便如此仍是面色发紧，其余四人更是颤抖不已，那是锋锐剑意贯入龙珠，充斥他们体身带来的如同万剑凌身的恐惧感，即便阵诀让他们共享了张须心照的强韧心神，也难以抵抗。

南一林看着像是在瑟瑟发抖的龙珠，眉头皱起，喝道：“阵诀守神，珠连一体。”

如雷贯耳，龙珠五人迅速地默念起阵诀，惊雷般瞬间达成同步，此刻的他们仿佛都处于一种无我又存我的玄妙状态，临身的锋锐感也仿佛消失隐退。

其中张须感受最为独特，感知中像是成为了龙珠本身，两支龙阵成为了自己的臂膀，锋锐无匹直欲开天的剑意如同参天巨剑般持握手中。

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情吧！

他心叹一声，便不动神色地望着四个方阵，清朗道：“昨天出渔你们看到了水族暴动，体验到了战争的凶猛激烈与残酷无情。

说完，许昌静默良久，估摸着气氛复回阳光那般灿烂，简简单单地道：

“军修第四天项目，军阵。各长道上午带队分开训练，下午统练。”

“因此就要更加明白作为一名军人的意义，也许以后你们大多数都不会投身军伍，但你们应该铭记正是因为有了军伍，你们才有了这样选择的机会。”

晨曦照着飘落的鹅绒雪花坠消于冲天青碧灵光，映亮密集小跑出院舍的百余名少年，井然有序地奔向军港前的广场，进入一字排开的诸位长道身前方阵。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带来了近几十年龙御坝出渔史上最大的伤亡。”

目光扫视一遍各个方阵的各个学生的眼神，看到了悲戚、恐惧、坚毅等等复杂不一的情态，神色自若道：

张须心头亦是一震，浮现难言的酸楚，感伤不已。

一旁的监军女子看到下面反应不一，总的来说绝大多数眼神里都含着尊敬，气氛因这份共有的情绪凝聚高涨了不少，颇是欣慰。

“也希望你们在这短短的七天军修体验中能更加深刻的领悟到军士的存在意义，以及我刚刚所说的东西，而非简简单单激荡的情绪。

更希望你们以后能用法术和宝剑来英勇面对，而不是娇气和哭啼。”

此话一落，一个方阵内的一个娇小女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好看的莺眼从濛濛到水珠滑落，再到流淌不止，再到如泻天雨，不过短短不到片刻。

眼眸低垂不敢对视许昌那看不出波荡的清眸，泪水流花的娇容抽泣不止。

我们选修的是双龙阵，除开基本的结阵外，只修一道阵术，会配合我们前两天修学的开天剑。

后天也就是军修的第六天，与龙御坝的在训的新兵来一场演习，结果将会是你们军修成绩最重要的参考。”

整个广场的严整的气场顿时跌落山谷般萎靡下来，与那前方停泊舟船的累累伤痕如出一辙的散乱，弥漫彷徨、不安、悲伤，渲染许多身躯极力控制不住的颤立。

语声依旧平静，仿佛那些伤亡不曾存在般，但那股更加凌厉威严的军人气息却也让诸位少年，尤其是那些颤抖不止的少年更加惴惴不安。

“这样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伤亡也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昨天为了保护你们而牺牲的几名军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