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布辉

想到这里往顶上看去，刚好在视线可及的不远处云雾自然翻卷而回，丝毫不泄。

此刻他约莫是在离白雾山底七八丈的位置，脚踏云雾。

这才想起此行目的，连忙四处观望寻找着云雾陷坑，江水漩涡，好一会也没能看到，而心照一片昏暗虚无，显然是被遮蔽了。

不过想来阵法是有覆盖整个大坝的，监察不难，而且有大修士坐镇此处，也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释缓了许多，看了一眼手中的临时龙御印牌，轻巧跃入露出的映亮青碧灵光的淡黄水浪波纹，同时调节肉身的机能，适应水下的环境。

目前的他还没有在水下来去自如的能力，各方面还是会受到一些限制。

斧身金棍俱是色泽相比正常法器要灰暗不少，显露的阵纹多处呈现程度不一的破损。

这应该是结构期修士用的法器，算是损害比较严重的法器了，但还不到要器师炼修回新的程度。凭洗炼泉就能修复地七七八八的。

漩涡白雾莹白欲滴，灵机充溢，缕缕绕出沐过法斧，轻柔渗入益补灵性，便是缺口也在明显的修复，不过洗炼泉毕竟不能重生材料出来，当只是利用原有的材质恢复了形态。

张须观摩思量着，忽然有些犯难，他不知道该如何洗炼自己的符剑。

据他所学，一般洗炼法器直接将法器投入洗脸池内的洗炼宝液即可，最多因配制特殊或阵法之故，多出一些繁琐流程。

眼前这洗炼池明显与一般洗炼池不同，一般方法未必能奏效。

自己一路游来周围不见人影，他所想向值守或军士问询，似乎这边颇是空寂。

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自己并非在册军士，进入洗炼池这等重地，值守应该有所查问才对，还有入口应该也是统一的，刚进来不应该遇不到人才是。

只能按自己所知的办法试试了。

张须取出形貌只比那法斧好上一些的符剑，往洗炼漩涡投去。

下一刻，张须看到符剑一入漩涡，迅疾流光般转了一圈，飞射了出来，速度竟比他全力御使还要快上不少，他急忙躲闪，总算在剑光刚刚掠过他原位不远的位置时御定住了。

苦笑一声，差点酿成自己杀死自己的大笑话了，伸手就要去握住符剑。

“哈哈！笑死我了！

你竟然把法器投到已成的洗炼涡里去。你是想让它们打上一架嘛！你那小剑的嫩胳膊细腿也扳不过人家嘛！”

张须神色一僵，一把握住符剑倒立身后，转身看去，见得一个七八岁模样的道童躺在水云白雾上笑的满地打滚，拍得云吹雾散。

他注意到水流卷动下，莹白云雾又卷回其身下，仿佛怕其跌落般，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敬礼道：“见过真灵。”

道童好一会才停缓下来，捂着好像笑到发痛的肚腹正经站起，一下子仪容正经了起来，随波摇动，云雾缭绕，颇具仙气意味，稚脸正色，轻咳两声道：

“看在你小子这么有礼数的份上，本真就帮你一把吧！

把你那破剑拿出来。”

云纹雾白袖袍一挥，升起一束云雾裹着张须摆出身前的破损符剑，直往云雾山上而去。

张须松了一口气，打了个稽首道：“多谢真灵。”

阵法真灵不同于人类，性情并非随着年岁增长而成熟，从所见人类中养成，或由阵师赋予，相比之下更多了一种古怪或混乱的意味，看似童颜，性情可能杂糅了老年，壮年等各年龄段的特点。

故而头次见得还是多需谨慎，礼数不可缺少。

道童两手背后，绕着张须转了半圈，显露老成之态，好奇问道：“我轮执也有好些年头了，虽所见人类大都比较年轻，可像你这样的年轻可真是第一次见，气质也差了很多。

你不是坝内的驻军吧！”

张须亮出印牌，好生解释了一番，可不曾想道童听闻他是来自外界，便像真正的孩子那般缠着他讲故事。

无奈张须只好把知道的相对有趣的见闻给这位说道，看到道童盘坐云水，两手托腮，澜金鹏双肘顿膝，睁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入神地听着，到有趣之处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心中暗暗称奇。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道童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站起，道：“你小子讲得真不错。不过照规定你是不能停留太长时间的，现在已经超过不少了。

你那破剑，嗯，符剑吧！已经洗炼完成了，取回就赶紧离开，不然值守长来问责就麻烦了！”

说罢，一挥袖袍破水声起，两人之间明晃剑光出雾腾出，正是张须符剑。

此时光泽饱满，灵性活跃，纹理齐整，浑然无缺，让人初见就喜爱不已。

张须眼睛一亮，这可是比他之前刚得到时的品相好要好上不少，这个洗炼池果然不一般。

收剑入鞘，朝道童再次一礼，称谢一声，却见得道童似乎有些微微发愣，心觉奇怪，提醒般叫了一声。

道童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入鞘符剑一眼，眼底疑色一闪而逝，道：“你应该不是从渔场这边来的吧！我送你去最近的出口！”

随即挥手在张须随波流动的脚下聚出一团形似荷叶的物事托起张须，给张须如踏实地之感，不待张须再次行礼道谢便朝着一个方向暗流推动如若奔马般消失不见。

张须望了望身周急速倒退的各种形态水云雾，正要转身朝向去向，忽的一团云雾迅疾追上撞到了他手上，化成了一本袖珍小书。

“嘻嘻！你说的那个什么猫公，我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是跟这个东西有关吧！

反正我也弄不懂，就送你了。记得到时候把事情弄明白了，要来讲给我听哦！”

张须朝来处高喊了一声：

“若有机会，定来相告。”

等了一会没有闻得回应，才将目光移到手上的小书上，翻转封面见得青碧如林，无有字迹，揉搓了一下。

神色微动，似有所感，两手捏住封面上下一拉，划拉声中窜出半丈来长的图卷，青碧猫山魏巍拔出顶立擎天，清气缭绕发散，似若仙真。

“猫公山。”张须呢喃道。

一时之间看不出有什么玄机，便收起放好，取出符剑，抽出剑鞘观摩，颇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发现就在剑身抽出的那一刻，胸前沁明坠微亮柔光，与此相映剑身某处一缕极其微小气机如鼠见猫，立时逃窜躲藏到了看似最隐蔽之处。

很快感得撞入气层，脚下一震，云雾气散，眼前一片明亮异常，正前方悬浮两个足以让四五人通过的漩涡，时不时有身着军装的军士出入。

与此同时，道童神色茫然，化雾如风吹散，落入水流云雾之中，低声道：

“他从御坝来，怎么会被接引来到这边？这边值守不在，好像只有我可以做到吧？

还有那剑怎么好像我给他洗炼了两次的样子？”

抬头望了一眼透亮天光，近似无物的江面，朝着下方清澈透明，游鱼畅快却不见江底的水域缓缓游动下去。

他估计约莫下降了有十七八丈后，手中印牌闪亮微微红芒，同时心中也浮现了微淡警兆，朝侧下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奇异地瞭望周围，这里形似火山，中央一个高高耸起的云水雾包裹的火山喷发口模样，约有二三十丈丈高，径长近十丈丈，喷涌云雾，。

张须有些怀疑这已经是冬江底部，毕竟从那个漩涡到这里的过程可能存在某种道法变化，直接将自己送到这里并不是不可能。

随即又转变会了原先那个毫不起眼的模样，周围的游鱼经过时总会不自觉地偏离，毫无所觉地继续漫游。

张须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有什么守卫，据驻守的军士所说，直接跃入水下，凭借印信就可以找到入口了，让他颇有一种不安的轻松感。

龙御坝是争端频发的国度边境，兵司重地，水域自然也不可能是任人穿渡的地方，阵法笼罩，道器暗藏，巡兵游戈。

印牌有所警示表明那个地方他不可穿渡，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就算能活着出来也会遭受重罚。

张须看了一眼微亮碧光的印牌，往远离龙御坝的方向潜行了十数丈。

张须看见无数漩涡重重叠叠涌来淹没，一阵天旋地转，白茫茫一瞬后，看见了无穷蒸腾弥漫白雾，翻滚如龙，如若穹苍云海。

一时间震住呆愣了好一会，才在身体云雾水流涡滚卷动下保持不稳时意识到这还是在冬江水中。

切实感受着身上的水压，晃动时相比地陆气空的阻力，产生的水流雾卷，体表的江水湿凉感，才敢肯定自己确实还在冬江。

终于约莫下潜将近百丈后，张须望了望依旧不见深底的下方，恍惚间自己仍是刚刚下水的样子。

据传冬江最深处将近千丈深，也不知此处是否，或是阵法遮掩之故。

张须朝着山底而去，终于在山底略微靠上一处看到了一个约莫半丈来径的云雾陷坑，漩涡缓转，中间微弱灵光熠熠生辉，但正缓慢而可见地增强。

走近投视下去见得一柄土黄富有厚重感的长斧躺在其中随涡旋转，银亮弯月斧刃上有几个明显缺口，最大的足有小指头大，斧尖稍有弯折，斧身明显不少划痕磨损。

忽得发现周围的水流急促了些许，前方若隐若现一个微小漩涡，看起来十分脆弱，仿佛水流稍稍一冲便会崩毁。

随着张须的靠近以及手持印牌的符印明亮，骤然涨大，芒光灿目，瞬间将张须卷入内中，转眼消失不见。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片水域，继续往下潜行，礼让游鱼，期间又印牌又多次发出警兆，提醒避开某些水域，或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