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布辉

随后他顺络直接去了藏书阁查阅升仙酿有关的道书，黑市出现升仙酿的事已经被戴闻韶知道了，也就无需自己操心了。

但他感觉自己跟欧皇夜世阁日后的牵扯不会小，欧雨却是在昨晚购下升仙酿，不能不让他心生警惕，迫切想要了解详细的信息，好在日后有所防备。

此时距离课业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张须扫了一眼藏书阁内的寥寥人影，在马郑道院他虽是也很少早晨到藏书阁，但印象中人数还是要比此时多上不少。

张须心中有些惶惶不安地看向戴闻韶，就像是犯错了的孩子被家中长辈抓住了一般，支支吾吾地道：“戴...”

戴闻韶此时已然穿上了平时的儒雅衫服，掩去了之前与刘英对话时的强硬气势，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神色平波无澜地道：“先回去。”

张须神色顿时放松了不少，跟着戴闻韶一同走入院门回往院舍，冷静下来的他也没有再去想黑市的事情，没有与戴闻韶交代以求宽解的冲动。

张须伸手取出一本道书，神色微微一怔，诧异道：“这里可大都是跟灵物相关的道书，要找法符不应该去翻符道书吗？”

罗敏思继续翻着手里的道书，依旧低头看着，说道：“找到合适的了！但我绘制有点勉强，需要一定的灵物辅助，还没找到合适的。”

张须好奇问道：“什么法符？连你绘制都勉强。”

“玉刚符。”

张须翻开道书封面，疑惑问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罗敏思沉吟了一下道：“它是一位大符师观摩最坚硬凡物之一，推演其性理而创造的。那性理倒是不难参透，只是绘制符文对符水的金土属性和硬度有较为精细的要求。

防御力很出色了，像你的简易灭炎阳符就算能攻破，也应该会失去威胁了。”

提到自己的简易灭炎阳符，张须微微一愣，这可是毁灭性颇强的符箓，竟然能挡下，层次上应该是要高出不少了。

看向自己的道书，随口道：“如果能绘制出来的话，你的符道可比我强多了。”

罗敏思细眉略弯，抿嘴一笑，没有接话，过了一会才道：“你不应该一直纠结在那个符箓上，这对你的符道进益没有益处。你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尝试其它层次不低的符箓了吧！”

张须面色微微一僵，低头看着道书，细若蚊蝇地嗯了一声，又是微不可察地一叹。

这个符箓太让自己自傲了，凭此自己取得了符赛的一等奖，多次对敌心照修士攻势不落下风，又在此次道赛中为队伍占得了极大优势，赚足了声誉。

他自己也有隐隐觉得不妥，只是一直难以割舍，压在心底，没有去认真地考量，此刻被罗敏思点出终究是难以回避了。

平复起伏的心绪，此时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还没有找到升仙酿相关描述，翻了一会，把书放回了书架，一边观察其它的道书，一边问道：“你知道升仙酿吗？”

罗敏思翻动书页的纤手霎时定住，仿佛想起了什么，面色灰暗，眼眸透出点点晶莹。

张须发觉了异常，愣愣不解地转头看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罗敏思合上书册，转过身去，伸手抹去眼角的晶莹，掩盖着哽咽地语声平淡道：“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我也不会来到这里进修。”

张须神色微微一僵，轻巧哦了一声缓解尴尬，疏于交际的他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憋出一句：“那没事了！”

罗敏思已在观望书架，很快从上面取出了一本道书递给他，说道：“这本书有一节专门介绍堕灵毒物，其中就有升仙酿。”

张须接过道书道谢，正要翻阅，却是看到罗敏思欲言又止，便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罗敏思双眼微微发红，语声激动地道：“如果你知道了谁在服用升仙酿，千万不要想着替她隐瞒，一定一定要马上告诉戴理事，告诉法护司。”

张须被她的激动惊了一下，赶忙道：“不是！没有，只是昨晚和戴理事出去的时候，遇到了相关的事，才想着多了解一下。”

罗敏思在说出这番话后，仍然激动却是没再那么激动，哽咽道：“那就好。”

张须微微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把将要打开的道书合上，轻声道：“这是别人的选择，不该怪你的。”

罗敏思颓然握着道书垂下，无力地躺靠在书架上，轻闭眼眸流下两滴眼泪，哽咽道：“可是如果我及时告诉了师教，告诉法护司，她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这是我的错。”

“错，改过来就好了。”张须绞尽脑汁，急忙斟酌着语句，温声道。

“那个错，永远也改不了了。”罗敏思眼眸又是淌下酸楚眼泪，凄然道。

张须面色一僵，不知该作何言，良久才道：“认识到错，不再犯错，能做对的事情，便是改过来了。”

一段时间后，张须瞥了一眼情绪似乎缓和了过来的罗敏思，试着问道：“你能给我讲一讲这升仙酿吗？”

罗敏思摸了摸有些发红的眼睛，嗯了一声，回忆了一下，道：“升仙酿的服用带来的变化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初次服用后上瘾继续服用就会进入第一阶段，服用者在这个阶段停留的时间视服用量和频次而定，一般不短于七天，不超过二十八天，修为会快速增长，假如初次服用时只是刚修道起步不久，在这个阶段过去后，至少可以达到外化的程度，同时修为，肉身，元灵初步受到污染侵蚀，也就是施法会带有邪异，行动举止有些怪异不便，神智偶尔模糊不清。

当皮肤出现彩斑时意味着进入了第二阶段，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我的好友的异状，但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直到我发现她身上的彩斑越来越多，在拼命地遮掩，远离我和其他人，神智明显出现异常，经常说话不着逻辑，很像胡言乱语。”

罗敏思回忆着，接着说道：

“有一次我发现她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身体蜷缩，长发散乱，很痛苦地嘶鸣，身上彩斑蔓延到了脸上，脂粉也遮掩不住，鼓胀浓缩，色彩越来越鲜艳。

最后我看到她拿出了一个琉璃瓶拼命往嘴里灌，洒出了一些透亮彩光的液体，我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过去阻止她，却发现她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将近源息。

我没能阻止她，眼睁睁看着她喝下了那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液体，然后我看到了她面上的彩斑变淡回缩了不少。

当时她就骗我那是解药，还拼命求我不要告诉同堂，不要告诉师教。我那时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她。”

张须眉头微不可察一皱，心中又有些叹气，这个时候若是能及时上报，以州城的超绝修道水平，肯定会有转机。

罗敏思想到这里，脸上明显出现了悔恨之色，双眼又是微微模糊，语声哽咽了些接着道：

“但后来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发现她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到了难以遮掩的程度，以至于她不得不逃课，离家来躲避被发现的危险，在服用大量那种东西缓解后才回来。

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她那到底是什么，因为我用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师教要挟她，她告诉了我。我那时只是听说过升仙酿很可怕，知道如果有发现一定要报案法护司，可也知道好像如果让法护司知道了把她带走，我很可能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加上她是我闺蜜，我很舍不得她，她又拼命恳求我。我竟然就傻傻地再次答应了她。”

罗敏思这时再次闭上了发红的眼睛，痛苦地道：“后来她就进入到了第三阶段，在一次书院放学后不敢回家，也不敢再来书院，整整一天也没回来，终于引起了师教和她家人的惊慌。因为我是平日跟她走得最近的，他们首先就是来追问我，我那时也很慌乱，替她隐瞒也一直压力很大，也不敢再隐瞒，把她服用升仙酿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很快法卫就来了，在书院一个废弃的仓库找到了她，拘禁捆缚了出来。

我完全认不出她的样子了，黑发完全变成灰白色，散发出邪异的灰黑气息，眼睛变成了猩红色，全身的皮肤彻底斑斓五彩，渗出恶臭的液体，喷薄着邪异黑气，神智基本丧失，像野兽一样嘶吼，仅仅是被她接近了半丈的一棵五六丈高的榕树就在短短片刻被侵染化灰散尽。”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敢问，也是因为这个，州城传道司剥夺了我参与州城下道院进修考核的资格。”

道院直属传道司，所以两人宽泛地来说都算是官属修士，却都去了黑市，不管目的为何去了就去了，只能隐在心中，不能谈起。

一路无话，回到院舍，各自回转自己房舍。

他不清楚这是这么个周全法，若是直接派人暗中保护，那昨晚黑市之行岂不是落在法卫的眼里。

虽然觉得这不可能，因为若是如此，黑市不可能顺利的结束，中途就会被可原法护司一锅端，但顺带了解一下也图个安心。

一夜过后，只是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张须基本熟悉了功法的运转，相比道院配备的功法修炼速度还是要差上不少，不过如那女子所说心照对于功法修行助益很大，精进很快，约莫只要在修行不到十天张须就有把握让修行速度比以往更胜。

漆黑似墨掩入夜幕的遁光落入可原道院大门前广场，显化出张须和戴闻韶的身影。

张须进到房舍，先是静坐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取出那颗微放光亮的舍利子观摩，喃喃自语道：“一趟黑市，花掉一万二千四百道币，欠下四百道币，真是心痛地不得了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呢！还没好好看看就没了。

以后成熟了些，回想起来，我一定会后悔死吧！

随后寻思起该如何安排修行，他还是比较倾向于以源修正途为主，起码要能维持住年级的中等实力，在这个前提下可以安排时间修行源道体法。

阳空映雪，空气湿冷，张须走出房舍来到廊道上，看了一会只是点缀了些许雪花冰晶的花树池塘，没有像以往那般上练功房做早功。

而是径直去了道院大门旁的院卫值守亭，托值守的院卫在下次报馆送报过来时给自己订一份最近的潜龙法护司公报以及牧川郡法护司公报。

即将返回潜龙终于让他想起了那个通缉令，迫切想要了解一方面是回到潜龙后免不了马上要去普生寺一趟，另一方面是法护司官员曾说过只要在道院就能护得他和澜金鹏周全。

沉默了好一会，感慨道：“这就是所谓的少年意气用事吧！”

又举着舍利子观赏了一会便将其放回盒中，取出那颗购来的经记墨瞳按在眉心凝神观阅，大致参悟了半刻时分，放下经记，轻吐一口气道：“总算是没白去一趟，这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没有过多理会，想了想升仙酿的相关道书应该在灵物道书那个区域能找到，便径直上到了那处，意外看见了一个人影，走到书架近前一边扫视书名，一边对其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罗敏思在张须走近时也发现了他的到来，捧着手中道书翻阅，没有抬头，语声轻和道：“下午的道赛，我想试着绘制好一些的防御法符，来这里找找看。”

现在的话。源道体修还没有必要放下，到了明年就必须放一放了，尽可能追求在开院进修后的两到三个月内完成外化。

又思量了一下其它道法功课的后续修行安排，便开始初步修行这套得自黑市的功法。

不！我现在就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