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蛇妖
“四百两。”
“别！”杨观咬着牙出言拦下孙元信，生怕他再继续往上加，费力地把银子推离自己面前，强令自己扭过头去，声音嘶哑地说道：“仙师，我……我……我不要银子。”
孙元信眉头一皱，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虽平日里与她有些间隙，终归一门所出，我有些放心不下，特意来看看。”孙元信平静地盯着杨观，“小兄弟可曾点香。”
“这个……”杨观局促地搓了搓手，决定说个谎，“我也是刚到没多久，还没寻着您说的那棵桂树，实在是饿不过了，这才……”
闻言，孙元信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杨观，直看的他满头冒汗。
沉默片刻，孙元信一挥手，收了桌上的银子，转头对杨观说道：“好。”
“您答应了！”杨观猛然抬头，满脸惊喜，这事来的似乎简单了些。
“这香尽了，就得续上，一刻不能断，事办妥，收你，办不好……哼哼，还有，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孙元信一瞥杨观，起身便走。
杨观想追，又哪里追的上，跟着跑了两步，便不见他的身影，只得迷迷糊糊坐回桌边，又恍恍惚惚给自己倒了碗酒，端起碗来要饮，酒一沾唇，又赶忙放下。
“有正事，不喝了！”
瞬间，杨观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抬腿就往刘家老宅跑。
“诶，客官，这酒菜都没动过呢，你不吃了？”妇人赶忙跑出来追问。
“不要了，爷爷不要了！”杨观头也不回，跑的飞快。
“呸，怎么说话呢，有人教没人教！”妇人咒骂两声，皱着眉来到桌边，看着满桌未曾动过一筷子的饭菜摇头，“有钱就这么造，败家子。”
正当她要收拾时，杨观却又跑了回来，指了指桌上的酒菜，笑眯眯说道：“大姐，还是给我都包上吧，酒给我装一葫芦里就行。”
终究是舍不得。
……
前路已定，杨观拎着几个小菜，一路唱着小曲儿回到西院。
进院第一件事，便是点香。
好在这院子原主是个风尘中人，好于此道，香炉炭火等物一个不缺，倒是杨观久未接触，手法有些生疏，耗费了些许时间，等到香丸燃起，天色也暗了下来。
这香丸一旦焚起来，还须加以持护，火太大，香味虽猛烈，但顷刻而灭，所以离不得人，需不时以手试火气紧慢。
但杨观的性子，哪经的住这般枯坐，坐久了，心里便胡思乱想起来，想的无非是自家随仙人入山学法，学成下山，给老娘延年益寿、扶危济困这些个话本常有之内容。
想到精彩处，又觉身边无人倾诉实在不爽快，一摸腰间玉牌，开口便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咒一念完，烟尘即起，范公打着转从地里冒了出来。
“寻老夫何事？真遇着麻烦事了？”
“侄儿刚发了笔小财，这不就想起您老了嘛。”杨观笑着拱拱手，打开荷叶包的各色下酒菜，拿起葫芦摇了摇，“请您喝酒。”
“哎，不是让你遇着麻烦再唤我嘛，老夫神力有限，这玉牌一日只能招我一次，可别这么乱用。”
范公四下查看了几眼，见并没他人，这才无奈的看了杨观一眼，一把抢过葫芦，放在鼻子下用力一嗅。
“嗯？怎么喝不着？”
范公心下惊疑，拿起葫芦仔细观瞧，并未发现有何特别，驱动神力窥探，只觉是个凡物。
“诶，您别这么喝，先吃些菜，我去寻两个碗来。”
杨观起身进屋，寻得两只酒杯，拿过葫芦两边倒满。
“范公，侄儿就快发达了，还得多谢您。”说完，杨观举杯，呡了一小口。
范公思绪被打断，原本正懊恼，听他说这话却来了兴趣，端起茶碗，问道：“哦？怎么个发达法？”
“嘿嘿，侄儿遇见玉隆宫仙师了！”杨观说着又呡了一口。
“遇见了？”范公抬头一看，树冠上有两点猩红，正注视着自己。
“那是，仙师说了，等此间事了，还要收我为徒呢。”杨观一边喝酒，一边乐呵呵对范公说道。
“嗯？收你为徒。”瞬间，范公脸色阴沉下来，小声咬牙骂道，“她也配！”
说完，猛地一嗅杯中之酒，把酒杯一放，起身来，道：“不喝了，这酒不好。”
“啊？哪里不好？”杨观疑惑地闻了闻，“挺好啊。”
范公瞥了他一眼，道：“尽是烟火气，你好生待着，我走了。”
说完，木杖顿地，入地而去。
“诶？这怎么就走了？白吃的酒肉还挑三拣四的，真难伺候。”杨观撇嘴躺倒在地，“走就走，小爷只等事了当神仙咯，诶？这蛇妖怎的还不来？”
一阵凉风吹过，此刻吹在他身上也只能让他感到舒适。
正在此时，忽有一清冷的女声从身侧不远处传来：“你点的什么香？闻着倒让人心静。”
杨观一愣，爬起身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身着青色罗裙的女子正向自己缓缓走来，似乎还挺好看。
等靠的近了才发现不对，只见她额头棱角凸出，眼窝凹陷瞳孔细长，微张着一张大嘴，一条细长分叉的舌头时不时被吐出。
“真来了！”
杨观顿时汗如雨下，呆呆地看着“女子”，他原以为自己不怕，可真见着了……
“女子”打量了杨观两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还有人敢来，不怕我吃了你么？”
说完，她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杨观一口吞下……
就在这时，店里的妇人正好回来。
“客官，刘员外家搬走了，村里实在没人备着银秤。”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桌前，见又来了一人，两人似还相识，赶忙开口，“你看你俩人这么干坐着，像个什么样，要不这么着，反正这银子也找不开，大姐给你们打些酒，再上两小菜，你俩好好聊聊，怎样？”
“还不够？三百两。”
足够起宅子了。
这话一出口，孙元信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手一翻不知从哪变出个包，丢在杨观面前，道：“你既求财，我便给你，只要你好好点香，这一百两便是你的。”
“仙师，您怎么来了！”杨观满脸惊喜。
这会儿，杨观心里正紧张，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位，那还顾得上些许银钱，赶忙开口道：“好！好！大姐你尽管上，要不够了我这还有。”
“你就踏实坐着吧，咱乡下人做生意实在，亏不着你。”妇人一拍杨观肩膀，笑呵呵的自去准备酒菜。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一、一百两？”杨观下意识伸出手去，想去解开包裹，中途却又停了下来，呆呆的看向道人，“仙师……”
“不够？”孙元信又一翻手，丢出一包银子，“二百两。”
一时间，杨观眼睛圆睁，连伸出去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二百两雪花纹银，那便是良田二十几亩。
等那农妇上齐了酒菜，又提了两坛子上桌。
杨观赶忙给孙元信倒上一碗，又给自己满上，双手端起碗，道：“仙师，跟您告罪一声，是我耽搁您事了，我自罚。”
杨观一下子站了起来，走至桌旁，向着孙元信跪倒，道：“在下杨观，还有一义兄，名唤罗毅，我俩自幼素慕仙道，可否请仙师收入门墙，日后，我俩定当追随左右，当牛做马，以报仙师恩德。”
“……”
孙元信依旧面无表情，看也没看眼前那一碗酒，还是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杨观。
杨观被看的越发局促，小声问道：“仙师您也别急，我家以前的宅子跟这也差不了多少，这些个宅子建时自有规程，别看大，地方好找的很，现在时辰还早，等我回去了，立马就把香点上，您看，可还来得及？”
妇人一走，道士依旧一言不发，杨观也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