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万妖谱

“一定，一定。”

自从苏蛮盘下白家铺面，就再没来过，与白掌柜也只见过数次，不这人给他的感觉与其他白狄商人很不同，好像要灵活许多。

“今日怎么有空来墟市？”

风语喃直截了当地问。

“呃，还不是玄准契干的好事。他把人家女孩儿肚子搞大了，再有两月就要显怀，这不，人家让我带话儿……”

瞥见女子嘴角带着讥诮，苏蛮只得另编瞎话，“还是玄准契，他有婚约在身，却还对人家姑娘死缠烂打，你说他是不是渣男？”

从童子手中接过茶杯，细细品咂，赞了一声，眼珠子一转，苏蛮问道：

“白掌柜是当地人，这阵子可听到什么风声？”

这人是精明人，苏蛮不和他拐弯抹角，干脆直扑主题。

“风声？不知苏道友问的是？”

样子戏还是要做足，白掌柜明知故问。

“我家的人头被挂在那里——”

抬手虚指向墟市牌坊口，又竖起三根手指，苏蛮恨声道：“割麦子那事不提，杀了我家三个，这种事岂能善了？”

他这话可就把整个墨门代表了，隐隐有敲山震虎的意思。

“是，是。”

白掌柜放下茶杯，肃然应道，“只是我们生意人以和为贵，遇到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哪里敢往前凑。贵门的前辈将我们这些掌柜的都召去问过话，都不知道。人在，地在，这种事谁会做？谁敢做？你说是不是？”

“是这个话，不过也莫要低估我墨门缉凶的决心！”

随意扯张虎皮，暗暗观察白掌柜的态度，应是个不知情的，苏蛮不由微微有些失望。

他此举也不完全算狗拿耗子，之所以答应墨胧月入伙的事，也是想尽快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要不他自己的事也要被耽误。

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苏蛮便要告辞，却被白掌柜拦住，“别着急走呀，我有件事，想请你帮着参详参详。”

“我能帮你参详什么？”

苏蛮心说，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想听听他什么事。

“什么？你要卖店？可你不是说你的店只租不卖嘛？”

“嘿嘿，那要看是谁买，我跟你说，这回是……”

想买白家铺子的是本地人，【勒狙溪】裘家，一门四筑基，是本地算得上的修真家族。苏蛮听说过这家，因为这回邀请墨门南下的势力中就有裘家。

不过苏蛮碰巧还知道另一个消息，是前阵子从车马城风香农那边传过来的：十三宗无意桃水墟。

特别眼下这种局势，墨门势力参加桃水墟扩建更不可能。

如果说苏蛮投资产业是源于他后世的某种理念，那么，裘家逆势而动就耐人寻味了。

而且，这不是白家一家的事，据说有很多家同时在谈，说是要将散户手里的股集中起来，方便以后开发和管理。

“我无所谓，你若要出手，将我的租约一并转过去，莫教我吃亏便是。”

苏蛮面上轻描淡写，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喊：“爸爸，他们一定找到新爸爸了！”

“不会，那个你放心，我老白不会那样做事。不过，卖与不卖还在两可之间，你是大宗门弟子，眼界见识不是我等可比，请兄弟不吝赐教。”

白掌柜貌极诚恳，他之所以犹豫，还是担心一脚踩空，万一将来此地看涨，那岂不是要悔死？

“呵呵，白道友太抬举我了。我租你的门面不过是正好有些闲钱，博上一铺，不好做你的参照。”

心中盘算，这种事还是不要乱出主意的好，苏蛮虽然对这人印象不错，可交浅言深的，一个不好就白落埋怨。

“是啊。”

白掌柜像是有些感慨，“我其实还是想卖，不怕你笑话，我家只有三个炼气修士，守住这点家当又能怎样？人家想要你的产，你根本挡不住，还，还不如趁价钱合适早点出手，嘿嘿，我听说……”

“你要去鸱塞城？难道你要抛家舍业，做那风里来雨里去的散修？”

苏蛮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别看中山是蛮夷诸侯，可是却事事学儒，对【周礼】的推行真的可堪说道，但凡有家有业的，谁愿意做没跟脚的散修？另一方面，他也暗暗佩服此人的通透和决断，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本来见你之前我还有些犹豫，可刚刚你一句话点醒了我。像道友这样前途无限的大宗贤达都想着去博，咱们小门小户的有啥不敢？总强过在这儿混吃等死吧？”

白掌柜两眼放光，仿佛一下年轻十岁。

这种情况，苏蛮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头回被人称为“贤达”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看样子，以后说不定得和那什么裘家人打搅。”他心里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女子啐了一脸，“我看你才是渣男！”

说罢，气鼓鼓地往外走，到门口时却猛地停住，“要和玄准契那伙子人玩，呵呵，你可得多长个心眼，那些人一个个鬼精鬼精，你要是被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苏蛮连连干咳，“令郎天庭饱满，是个福相，呵呵。”

“是啊，我请了不少人看过，都说是个贵不可言的，只是现下只有两岁，若是此子日后能够登仙，我一定大宴宾朋，到时候苏道友可要来捧场哟。”

“哈哈，是苏兄弟来了，稀客稀客！”

“她找你什么事？”

那边厢，正在田里杀蜗牛的玄准契四顾茫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哼哼，一帮子碎娃，我还玩不过他们？”

——

墨门出了禁令，桃水墟人流顿时失血，大白日里的，白家铺子连一个客人也没有，见苏蛮进来，白掌柜忙将怀里逗弄的奶娃娃抱给乳母，大笑着起身相迎。

“白道友含饴弄孙，老少天伦，真是可喜可贺！”

“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嘿嘿，不过这是我小儿子。”

花衣从掌心飞出，一道曼妙光纱将他笼罩。

“给我变！”

把苏蛮请进密室，又唤来童子上好茶，白掌柜笑问，看起来比之前亲切许多。

“门里接连出事，不让我们出来。这不，现在管的稍微松些了，我出来透透气，顺便——”

镜子里那什么玩意？除了胸前隆起的那两坨，根本没一点人样！忍着恶心两腿夹搓，“咦？”苏蛮脸上浮现出诡异表情，“竟是不完全化身！”

……

苏蛮不信邪，对着镜子，口颂咒语：“末摘花衣，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