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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尾记

第 77 章 玉兰镇外踪迹现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蒲罗国境内,犹在睡梦中的阿蔚被容溆轻轻唤醒,随后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许是之前在船上休息得不好,这段时间在马车上她竟有大半时间在补眠,有容溆帮忙遮掩,她也不怕不小心有鲛珠滴出来,便睡得愈加放肆,经常不知地点时辰,也错过了沿途好多风景。

她揉了揉眼睛,一抬头,才发现眼前竟是一片白绿相间的花海。

两人那天之后很顺利地溜回了船上,中途再没碰到什么变故,其余船客同伙计好像也都没目击到那怪物,只当是水流突然急了一阵,彼时天已放晴,处处平静祥和,阿蔚的匣子仍好端端地搁在客舱内,似乎他俩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那些黯淡的鲛珠碎片还散落在甲板的角落,分明是在提醒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藤条怪物溜得快,后来救下的人鱼溜得更快,折腾了一大圈之后,两人除了一身疲惫,竟然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容霁夫妇早年曾游过西南不少国家,却没有亲自来过蒲罗,有关这个国家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两人在路上逐渐打听出来的。

蒲罗花极易成活,花期漫长,香气清雅,且可入食药,蒲罗国以花命名,以花为生,几乎全境都种有这种小小的白绿色花朵,他们身前这片花海,只是国都怀惠附近很小的一部分。

怀惠位于蒲罗河沿岸河谷地区,气候温暖湿润,从下车的地方往前走几步就是城门,此刻那里正排着队,由戍卫一个个地检查入城之人的身份。

“这么麻烦吗?”阿蔚与容溆对视一眼,之前没听说进怀惠城要看路引啊?

“姑娘和这位公子不是来参加庆典的吗?怎的不知这几日进城的规矩?”左近有位商人打扮的女郎听到了阿蔚的话,便过来搭话。

蒲罗国同以女为尊,却不似青鸾国律法要求一夫一妻,国中女子只要缴纳一定钱财,便可多娶进几门女妻男夫。

要说蒲罗国女子行为自由至此,本该不会有律法之外的束缚才是,可奇怪的是,蒲罗无论贵贱,女子皆爱面遮轻纱,便是此时天气晴暖,姑娘们都衣着清凉,也不肯摘下面纱来。

据说她们是认为女子面容金贵,这才不愿随意让旁人,尤其是地位相对低下的男子看了去,虽然个个面纱薄得跟没戴也差不离,可除了商人这类需要频繁和人打交道的行业,几乎没有女子会放弃这件装饰,更有霸道的妻主会让自家的男人平时也以面纱示人。

商人女郎用了半眼不到就瞧出这两人是外地来的,还以为他们是来赴宴的,便笑呵呵地同两人搭话。

“我们是来怀惠买东西的,还不知您所言庆典是……”阿蔚问道。

“原来如此,瞧二位的品貌,我还当是别国微服出来的皇嗣呢!”商人笑着恭维了两人几句,继续解释道,“我们国主陛下前几日刚迎了太女回国,正准备下月庆贺此事呢!不过恐怕到时来往国都的人太多太杂,陛下便提前命人在城门维持秩序,你们来得早些更好,过几日这队伍只会更长呢!”

“多谢告知。”阿蔚谢过那商人,忽然想起包里似乎还留着金不换文掌柜帮忙准备的一份证明,便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找出了它,又让容溆照样幻出一张来。

两人就这样靠着金不换成员的身份,成功地进了怀惠城。

城里气氛倒不像门口那样紧张,穿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在街上来往,也有不少人像在青鸾国那样,向他们抛来鲜花,容溆照旧岿然不动,由着阿蔚去收拢那些粘在他头上肩上的花花草草。

“奇怪,这里的人都不会抛蒲罗花呢。”阿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束,不由疑道。

“毕竟是国花,说不准对他们意义不同。”容溆随口猜测道。

“也是。”

“这个不大好说,不过,我大概明白了一件事。”容溆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阿蔚,一脸神秘。

“什么事?”阿蔚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容溆闻言便低下头,附耳轻声道:“我发现啊,这里的姑娘戴面纱才不是为了遮脸,你瞧瞧她们面纱的材质,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少见地露出些属于少年人的顽皮,带着笑意的声音放得极轻,与平时的语调截然不同,像是蝴蝶在花前振翅,却较之还要温暖些。

“噢……”阿蔚呆愣愣地看着前方,半晌没有动静,好像被那只振翅的蝴蝶钻进了怀里,一时无暇思考其他。

那一声“噢”拉得绵长,最终还是渐渐没了声响,她扭头看了看容溆弯起的唇角,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了什么秘密。

“你很喜欢西南吗?”她一边观察着来往女子的面纱,一边问道。

“啊?”容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好吧,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虽然他曾因为“棠棣”这个小名很是讨厌了一段时间西南。

过了好一会儿,阿蔚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啊!”她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蒲罗女子面纱中的奥妙。

蒲罗女子衣着清凉,皆露了大片肌肤在外,乌发或是高高绾起,或是结成长辫,倒没什么共通点,可她们面上那一块薄纱却是各有千秋,大多数人面纱的材质都要比其衣料好上几倍,上头再点缀些宝石、金银之类的饰物,端的是华贵非常,哪怕是用料最便宜的那块,也都精心配上了鲜花银链,总之绝不会太素。

路边成衣店内最显眼的同样是式样各异的面纱,甚至还有人在专门售卖男用的款式。

谜底原来就在谜面上。

比美,斗富,或许这是面纱文化流行开来后的必然后果,也或许这才是面纱文化能经久不衰的根本原因。

本来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可阿蔚想着想着,也同容溆一般弯起了唇,像是同他一起守住了个不得了的秘密,一面笑着,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怎么样,阿蔚,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儿?”容溆心情不错,便随口问道,语气好像在问阿蔚要不要吃点什么。

“等以后有机会吧。”她可有世上最漂亮的材料。

离十五还差两天,容溆的香炉坠子一直没有反应,两人便去向国都中的商行、药铺乃至花农打听无颜花的下落,只可惜一直到十五当晚,都还一无所获。

怀惠不设宵禁,夜间在外的人也不少,正逢十五月圆,不少青年男女都成双成对地出来赏月,容溆和阿蔚却在城外如临大敌地盯着一根吊坠,毫不关心头顶的满月。

三更时分,已启动多时的香炉坠子终于有了动静。

一缕黑灰色的烟气自坠子之中缓缓升起,脆弱的好像见风就散,最终却□□存活,又颤颤巍巍地给两人指了个方向。

“走!”容溆低声说道。

两人当即御起轻身术法,往烟气所指的方向赶去。

第二天清晨,烟气终于袅袅向上,不再指出方向。

“是这儿?”容溆看了看道边的石碑,上头的文字他并不识得,只能大致猜测是某某镇。

“先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庙宇神祠?”阿蔚提议道。

容溆依言行动,可两人绕着镇子找了一圈,竟然毫无发现。

“这镇子怎么回事?”容溆皱眉道。

哪有地方一个仙人都不供的,竟连个土地祠都没有。

他这趟出来须得避人耳目,所以也没打算唤来土地探听情况,可真发现这里什么仙人都没供,还是有些纳罕。

“会不会是在镇内?”阿蔚思忖道。

既然那人是对着龙王的牌位上香,此地就不会完全与雁城的情况一致,起码某个人家中肯定供有容霁的灵位。

“进去看看再说。”容溆一马当先,往镇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镇子口栽了许多玉兰树,此时倒有半数还开着花,白□□粉的垂在枝头,无需风吹就能将香气送到人前。

向路人打听过后,两人才知道,这镇子就叫做“玉兰镇”。

这里还在蒲罗境内,镇子附近也长了不少蒲罗,可镇内外更多的还是不同品种的玉兰,衍芳州被誉为受花仙眷顾的土地,在这里生长的花卉无论什么品种,花期都较其他地方长了不少,玉兰镇的玉兰树经过多年精心培育养护,一年四季几乎从不缺盛开的花朵,镇民贩售玉兰花、果所制货物为生,乍一看,似乎真的和东海没有丝毫联系。

“请问此处为何不见庙宇神龛?”阿蔚打听过了镇子的情况,继续问起了供奉的事情。

回答她的是位正在处理玉兰果的老伯伯,他无奈道:“不是我们不想建庙,可我们这镇子太小,香火不够旺,无论供哪位仙家都供不长久,后来大家就都去别处上香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老伯替我们解惑。”阿蔚同那老伯道别,便跟容溆在镇子里逛了起来。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可疑的,二郎,你那香炉还能定位得再准确些吗?”

“今天看来是不行了,等它下次再有反应时,或许可以试试……阿蔚?”容溆话说到一半,发现阿蔚正盯着镇子口出神。

“阿蔚?”他轻轻拍了拍阿蔚的肩膀,对方一开始没反应,可没过一会儿,竟然作势要往前走。

容溆连忙跟上,两人一路跑回了镇子口,他才听阿蔚缓缓道:“我看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是……那人你没见过……”阿蔚视线还盯着镇外那人离去的方向,面上透出急切,又混杂着疑惑与意外,“可是,可是我……我感觉得追上他。”

“好。”容溆当即答应下来,两人轻身跟上,一路未露行迹,走了好远之后,他才弄清阿蔚想跟踪的人是什么模样。

那是个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瞧着面黄肌瘦,身形佝偻,从出了镇子就在到处乱瞄,似乎生怕被人发现行踪,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轻松,好像离镇子越远,心情就越好,渐渐地身上郁气散了些,腰板也直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在镇外绕来绕去,最终的目的地,却是一个乱葬岗。

客舱内气氛压抑,悄悄打扫完甲板上的鲛珠碎片后,阿蔚心事重重,容溆却是满腹挫败自责,他很快冷静下来,却没有急着同阿蔚讨论什么,而是沉默地思索着什么问题。

直到大船靠岸前,两人谈论的话题都仅限于彼此到西南的目的,其余并未多提及。

半月后。

“阿蔚?阿蔚?”

“这花儿还带着露水呢。”她小心摘下了挂在容溆发上的一朵鸡蛋花,将其收进了怀里的花束。

大船在几日后到达了终点,衍芳州的码头同中州并无多大区别,都是一样的人声鼎沸,充满生气。

甫一下船,独属西南的别样风土人情就扑面而来。

衍芳州与东临州同属沿海,却不似东临州地形平坦,交通并不便利,因而与中州等地联系稍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文化习俗。

譬如他们所乘坐客船的终点青鸾国,同蒲罗国就有很大区别。

衍芳州气候怡人,四季都开着各色花卉,连一条不起眼的街道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附近建筑配色简朴,男女老少着装也偏好单色,如此再点缀上鲜艳的花草,竟格外和谐亮眼,两人一路赏着景,不觉间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只是要事在身,两人没太多时间闲逛,便循着别人的指引来到了街口的驿站。

从这儿去蒲罗国有两个选择,一是蒲罗河水路,二是陆路,水路得先到隔壁镇,且不是时时都有船能载人,算下来可能花费的时间跟陆路也差不了多少,正好离下个十五还远,容溆又担心阿蔚再晕一回船,两人便坐着马车,悠悠往蒲罗方向行进。

西南女子地位高于男子,甚者可纳多名夫君,国主也多是女子。

州内风气大体归于此道,可此处小国林立,国与国之间习俗、律法等也不尽相同。

“这是……蒲罗花?”

“嗯。”

青鸾国依鸾江而建,位于西南交通要道,大多州外来的商船都要停靠或是经过此处,故而民俗与州外多有融合,蒲罗国虽然在青鸾国东北,却既不靠海,也不临江,除去语言可勉强互通之外,其余一切都差距甚大——阿蔚对蒲罗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少年少女模样精致出挑,才到了码头外的镇子,就引得附近人频频投来目光,更有大胆的年轻男女抛来鲜花,不过走了半条街,阿蔚就拢出了一小捧。

而在众多奇特的民俗之中,东边人最为熟知的,也是其最标志性的,就是此地以女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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