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天地心

“我画的是这丛草……”

贺循说道：“那就要有请这次事件的当事人孙启同学来解释了。”

众人望了过去。

“第一步，先是认识万物的本质——”

他对这个可以说是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变化之道所讲求的就是这点，不然就不可能做到生命形态的转移。所以，当其他人还在费尽心思要去认识、感知时，他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树木的生命本质。

一瞬间，他好像变成了眼前的大树。当微风吹过，他的身躯与枝叶一般震颤，而树根扎在地底，就像脚部能够感知到泥土的湿润和温暖。连树木的呼吸方式，他都察觉到与动物的不同，就像是整个身体都一起在运作，浸润在天地中。

孙启矜持一笑，说道：“抱歉了各位，因为我刚刚画了这一片小树林，所以这一块都被我承包了。”

贺循走上前来，细细看了眼前的这幅画，啧啧称叹，说道：“怪不得营造院的郝孝德来找我这么多次，总是旁敲侧击打听你的消息。要是给了营造院，那可就明珠暗投了，幸好我果断回绝了。”

接着，他转身说道：“孙启同学所画的灵图，已经满足了我这门课程的考核标准。正好有这么个范例，已经足以给大家看看灵图的妙用了。小孙，你将这张图给使用出来。大家记得不要抗拒，任凭这张图的包裹——”

说完，孙启将画图掷于空中，将之一展。

众人凭空消失，下一瞬间，出现在了一处小森林中。

贺循周围扫了一眼，点点头说道：“树木都非常不错，有生命的气息，泥土也能感受到大地的力量。”

众人左摸摸，右摸摸。还有的掰开树叶一看，竟也分毫不差，连上面的纹路都是全都不同。

“好真实啊——”

“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一般。”

“就是感觉有点闷。”

贺循道：“闷是正常的，因为这里还缺少对天象物候的刻画。随着你对事物的认识不断推进，可以纳入越来越多的东西。而假如你能够将日月风云部分的力量纳入这里，我想就能造就一个小秘境了。”

孙启见贺循对着自己说，自然是摇头。

“你有这个潜质，能够第一次就画成这样，我当年也不过如此啦，哈哈！”

贺循笑道：“好了，我们出去吧，这里天地还不完善，多呆的确受不了。”

画图一转，众人便出来了。贺循让大家继续往下画。

本以为感受了标准作业的样子后，就能更好地绘制了。但同学们只清楚了一个道理，脑子明白和手上明白原来是两码事。

常建之前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孙启画完全程，所以很快就驾轻就熟，完成了作品，一幅小水潭的画。这让他感受到了个人的奋斗固然很重要，有时候适当地抱抱大腿也能节省不少心力。

接着又是画了半天，有学生嚷嚷着要看贺循的灵图。

“你们确定要看吗？”

“当然当然！”

“贺老师的图我都想看！！”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贺循一脸无奈和宠溺，说道：“我也难得展开这张图，就让大家见识见识吧。”

常建这时候却是脸色大变，弄得孙启一头雾水。

“怎么了吗？”

“千万不要啊！贺老师的图是……”他作为老生，自然听说了不少老师的底细，贺循的灵图威名远播，他也是知道。

“我的灵图称为‘八热地狱图’，虽然不是真形图，但还算有些看头。”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贺循便掏出一张图往空中一抛，展开一看，入目皆是赤红之色。

一众学生只觉得眼前一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另一个空间。

大伙儿浮于空中，放眼望去，只见炎火燎天，不见日月，铁索遍布，皆呈赤红之色，还有些紫瞳蓝面的鬼怪，赤背利吻的异兽。

低头一望，就是流动的岩浆，四散的黑绳。顿时就有学生后知后觉的尖叫开来，此起彼伏，好像交响乐似的。

“所谓八热地狱，就是等活、黑绳、众合、叫唤、大叫唤、炎热、大焦热和阿鼻等八大地狱。”

贺循也从空中走了出来，介绍道：“这里是黑绳地狱。此狱中狱卒，就是那些蓝面鬼啦，以热铁绳绑住罪人，然后斩锯，复有恶风吹热铁绳，笼络其身，烧皮彻肉，焦骨沸髓，苦毒万端，故称黑绳地狱。”

众学生瑟瑟发抖地看着。孙启则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些黑绳看，他能感受到上面有一股奇异的火行之力，以难以捉摸的状态呈现出绳子的模样。

而这个感觉，或许能够称之为“共鸣”。

而且，不只是一棵树，甚至连周围的树木，似乎都向他敞开了怀抱。

贺循慢悠悠地走过来，安抚大家道：“忘了跟你们说了，如果画的是‘真形图’，那么就拥有唯一性。也就是说，当某个物体被人绘制了真形图后，别人便再不能进行绘制。看来我们当中有学生率先成功了，而其余同画一物的，则被褫夺了资格……”

“可是我们画的不是同一东西，我画的是这棵树。”

“为什么突然裂开了——”

孙启决定还是从最简单的树木开始画起。

他伸出灵觉，很快便与其他的个体相勾连起来。一片小森林，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的面前，每一片叶子，每一处树皮，连带着底下的泥土……

保持着这个状态，他展开了纸张，抬起了笔，将灵力灌注其中，挥毫泼墨。

接着，学生中响起了好几声惊呼。

“贺老师，我爱你！！！”

“一边去！我更爱你！”

众人皆是被吸引了注意，只见其中几名学生的画出现了意外，有的裂开了，有的干脆崩散了。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整张图的气韵一收，玄光内敛。

“咦？”贺循正躺着晒日光浴，睁开了眼睛，望向孙启处。

“怎么次次都是他。”

“孙大哥好帅！！”来自某个常姓男子。

“啊！！我的画！！”

“怎么回事！！”

纸上云烟四起，批风抹月，枝芽树干，很快便绿意婆娑，铺满整张纸，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