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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娘三嫁

第 107 章 王府变故

英娘瞧着安亲王刚好的脸色又阴沉下去,唇角未抿,带出几分嘲弄。

然后又状若无知地问道:“王爷刚才,怎么生了那么大的气。下头人办事不力,哪儿需得王爷你亲自教训,只有人出头才是。”

安亲王原本不虞脸色,听了这话,顿觉难堪。可笑自己风光半生,不经这场祸事,都不知道身边竟全是一群势利之人。别说为自己出头,便是像往日一样拜会都不敢,生怕着了父王的恨。

这一切,该因安亲王在朝堂上,已被陛下申斥三回,而且,墙倒众人推,便是一直避其锋芒的御史台,也抓紧机会,上了几折弹劾的折子。

往年此时,正是安亲王府热闹的时候,回京述职的地方官,想要走门路的京官,都趁着年末考评,给安亲王这位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拜帖送礼,今年门房上却是门可罗雀,人人避之不及。

世上人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更何况是皇位之争,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原先随大流捧着安亲王的人,此时自然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铁杆支持者,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高举旗帜。

安亲王有些不解,“爱妃这是何意?”

“我呀,笑王爷有些患得患失了。我虽不懂外面的事,可也知道王爷这些年勤勤恳恳,矜矜业业。若是真像圣上所说那般,为何现在才申斥你。而不是早早地就说出来?”

这也是安亲王不懂的,早些年,自己做这些事,父皇可是夸赞更多,怎么到了此时,反倒又斥责起来,于是耐着性子问道:“那以爱妃所见,圣上这是怎么了?”

英娘听了这话,没一下子回答,反倒贝齿轻咬,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爱妃但说无妨,今日之话,只当我们私下闲聊,当不得真。”安亲王催促道。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听了此话,英娘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我给王爷说个故事吧,是我原来在村里听的。”

“原来村里有个姓孙的木匠,做得一手好活儿,十里八乡谁家做东西,都会特意去找他。反正在我们那一带,他的活,算是鼎鼎的。然后活做得多,银钱上也宽裕,于是特意把大儿子,送到了城里的大店里当学徒。”

“大儿子也是个能干的,早早地便出师回到乡里,给孙木匠帮忙。开始几年,孙木匠洋洋得意,逢人便夸大儿子。有活儿,也会特意把儿子带上。可渐渐地,邻里也开始夸赞能干的大儿子,有些熟客,也更愿意把活交给年轻的大儿子。按理来说,孙木匠该高兴才是,可谁知道,从孙木匠嘴里,居然再没句儿子的好话,不是挑他活做得不仔细,就是骂他人不好。”

“王爷说,难到大儿子就像孙木匠说得那样难堪吗?”

安亲王开始也没认真听,但听着听着,就觉得这事,和自己现在的情况简直是一模一样。于是急急问道:“那大儿子后来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大儿子只能忍着呗,一个孝字压下来。做儿子的,能怎么办?”

“那大儿子就没敢反抗?毕竟如你所说,他手艺应该比孙木匠做得更好才是。”

“王爷说哪里话呢。虽说他手艺可能真比孙木匠的话,可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谁,肯定只会找孙木匠,不会找他。”英娘笑道。

“为何?”安亲王眉头微簇,猜不到居然是这种结局。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呀,而且老子天生压着儿子,旁人也怕麻烦,找了儿子指不定有什么波折,但找老子,铁定就是稳稳妥妥的。”英娘浑不在意地说道。

老子天生压着儿子,安亲王默念这话,心头若有所思,又问道:“那最后呢,儿子的退让,让孙木匠态度好转了吗?”

“当然没有呀。”英娘摇摇头,又道:“隔阂已经产生了,孙木匠便是认识到自己的固执,也不可能给儿子认错。而且,为了证明自己没错,后头还大力培养小儿子,想让他压大哥一头。便是最后临死分家,也是让小儿子占了家里铺子大头。”

“什么?!”安亲王听了结局,大吃一惊,拍了下桌子,气道:“这孙木匠简直太糊涂了!”

这话倒是把英娘吓了一跳,像是没想到安亲王居然这么大的反应,于是安慰道:“王爷也别替大儿子不值,他虽受父亲厌弃,也没分得家产大头。可他弟弟也不是个要强的,反倒很看重哥哥,后来在兄弟俩的齐心协力下,家业反倒越来越大。”

“所以王爷你瞧,世间事,没那么绝对的。”

安亲王听了最后的结局,不仅没有消气,反倒更是气血上涌。让自己给别人打工,那是断不可能的。

英娘瞧着安亲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又举着果盘问:“王爷真不尝尝今年的蜜桔吗?”

安亲王瞧着那几颗蜜桔,早前一直犹豫的事,此刻突然有了决断。蓦地笑道:“也就今年了,明年这蜜桔,定然让你吃个够!”

英娘又伺候着人,喝了雪梨汤,才退出书房。瞧着头上阴沉沉的天,反倒感觉一阵畅意。

回了玉泽园,又打发红玉去铺子上买蜜饯。还特意吩咐,要些干一点,过火更旺的。

……

冬至日,宫中举办冬宴,安亲王带着王妃秦氏入宫。临行前,意气风发,一脸激动。和前些日子阴沉的脸,有了鲜明的对比。

因着两个主子不在家,自己和崔氏也不合,两处便没聚在一起过节。英娘原也是个怕麻烦的,今日反倒有闲情逸致,让大厨房送了菜,在玉泽园摆上几桌。主仆同乐,好生过了一回节。

到了晚上,红玉本带着小丫鬟在外面守夜,但是英娘一力劝阻,硬要人都下去睡觉,房里都别留人。大家好生松快松快。红玉虽觉得反常,可今晚大家都喝了些酒,的确也熬不住,于是也没多推脱,还真带着小丫鬟下去了。

布置好了一切,英娘也闭眼躺在床上入睡。一夜无梦,英娘睡了进府三年多,头一个安稳觉。

最后是被红玉慌慌张张地话给吵醒的。

“娘娘,大事不好了。王,王府外面围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红玉眼神慌乱,话也说得磕磕巴巴地。

“别慌张,冷醒些。”英娘一听,按捺住心下的激动,问道:“昨夜王爷和王妃可回来?”

红玉摇摇头,“没,我刚才去问了。都没回来。”

英娘一听,顿时舒了口气,心底有了底。于是慢条斯理地起身,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挑选了一身衣裳,然后瞧着红玉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安慰道:“别急,等着便是。最后总有结果的。”

许是英娘的镇静,感染了红玉,于是人也渐渐冷静下来,没有刚才的慌乱。虽手脚还有些发抖,但也鼓着劲,强压下去。

可谁知,这一等,就是等了十几日才得到宣判。

安亲王冬至日起兵谋反,加害圣上。陛下念及亲情,只诛首恶,其余众人贬为庶人,圈禁终身。仆从全部收押发卖。

宣旨的太监念完,王府顿时响起阵阵哭闹,剩余的女眷,也跟着委顿在地。

英娘被人催赶着,前往暂时关押的宗人府。许是皇家也要脸面,虽犯下大错,也未曾折辱女眷。乘坐的马车,虽和王府常用的不能相提并论,但是至少也能遮风挡雨,给人留几分体面。

等和几个女眷,一起被关押到牢房里,其余人都哭哭啼啼,英娘反倒有兴致张望,四处打量。

结果,竟让自己瞧见隔壁牢房还关押着看起来眼熟的人。英娘还感到几分诧异,竟然现在还未行刑吗?

旁边也有人注意到隔壁的动静,有个新入府的侍妾,指着人叫喊道:“啊,是王爷!”

喊声也惊醒了隔壁的人,安亲王颓唐落魄地坐在牢房里,迟钝地往这边看了看。只看到英娘时,顿时脸色大变,两眼通红,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你!”

英娘有些意外,没料到人能猜到,挑眉笑道:“不错,是我。”

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又刺伤了安亲王的眼,发狠问道:“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哈哈哈哈。”

英娘听了这话,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得见眉不见眼,笑到最后,才扶着栏杆,指着人道:“王爷,你说这话,真得是太可笑了。”

“待我不薄?!”

英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又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安亲王在自己的笑声中,怒发冲冠,恨不得撕了自己的模样,又反问道:“王爷说得好,是不顾我意愿,设计把我纳入府中,还是我孩子被你爱妃所害,你却轻拿轻放,糊弄于我。”

英娘说完,脑袋微偏,语气天真地问到。瞧着安亲王哑口无言的样子,又道:“怎么,王爷没料到我知道这些事吗?”

“你……”安亲王指着人,气得说不出话。就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居然就背叛自己,简直是难以置信。

“那我再告诉王爷一件事儿吧~”英娘语气轻柔地道,“我是故意成天带着那支锦囊的。而且,崔姐姐也没骗你,那几味药,的确只会让我身体疲乏,生下孱弱的孩子。”

“是我自己,偷偷地多加了几味药,孩子才保不住的。”

“你,你简直是个毒妇!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下得去手。”安亲王听了这话,顿时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连女牢这边,听到动静的几人,也面带惊恐地看着英娘。

“亲生孩子?可是我一想到孩子怎么来的,就觉得很恶心呀。自从知道孩子的存在,我就日日夜夜地觉着恶心,顿顿都吃不下饭。”英娘用一种极端厌恶的口吻说到,“不过,好在有崔姐姐帮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英娘说到最后,还用感激的神色,回望了眼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崔氏,然后又对安亲王讲:“王爷说,对这种亲生孩子,我做错了吗?”

“你,我要杀了你。”

此话彻底激怒了安亲王,不顾身上锁着的链子,直直地朝英娘奔来。拉的铁链哗哗作响,若不是链子长度有限,又隔着牢笼。英娘怕是会血溅当场。

刚进来的狱卒,一眼就瞧着安亲王的发疯的神态,于是不由恨声骂道:“发什么疯,没几日了,还这狂躁。最后两日的好日子也不想过了?”

安亲王见了狱卒,一脸惧怕,没了刚才的狂态。反倒又坐回到阴影里,只睁着一双杀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英娘。

狱卒见状,又啐了口水,压抑自己的暴脾气。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办,绝不会轻放这人的。

“谁是原安亲王侧妃范氏?”狱卒朝女牢中问话。

其余几人都挤在一堆,只英娘独站着,听到问话,转头答道:“是我,我是范氏。”

狱卒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拿起随身带着的一串钥匙,打开女牢的门锁,然后以目示意:“走吧,跟我出去。”

英娘跟着人,走出了阴暗潮湿的牢房,被人送到一处赶紧的房间呢。里头有个穿官袍的青年人,正低头查看案卷,狱卒舔着脸躬身提醒道:“大人,人带到了。”

然后便有颜色的退下了。

英娘瞧着端坐在上方,头也不抬的人,也不让人邀请,自顾自地走进去,坐到人对面的椅上,出言道:“看来是八皇子抢得先机。”

沈文彦听到英娘的话,微叹口气,才放下手中的卷宗,抬头望着眼前的人。自己从没想到,八皇子埋在安亲王府的钉子,居然会是英娘。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这种事见不得光,连带着做事的人都见不得光。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大人?”英娘抬头问道,语气好奇,眼神清澈,和当年同自己相处时的情态无二。

“你,你为何?”沈文彦瞧着眼前的人,顿时说不出话。该因眼前人所作所为,和自己当年所认识的英娘相差太大。

可英娘要说的,想说的,刚才在监牢中都说得差不多了。早没了倾诉的欲望,瞧着沈文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觉得烦躁,于是也用上不耐烦的口吻问道:“沈大人有事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转弯抹角的。”

这语气让沈文彦有些动怒,“你可知,你这些所作所为有和后果?”

“后果?”英娘满不在乎地道:“能有什么后果,不外乎一个死字咯。难不成,你以为,我做了这些事,还盼着有个前程不成?”

“沈大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

“你……”沈文彦被指着人,气得说不出话。最后,也发了狠,长吐一口道:“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指着英娘桌旁放着一壶酒道:“那便是太子殿下赐下的。也算给你的体面。”

说罢,一挥袖便气汹汹地冲出房门。

英娘瞧着人被自己气走,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浊气。

临到头,英娘感到浑身轻松,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可等酒入喉时,才觉得有些遗憾,明明别人的断头饭,都会有顿好的。怎么到自己这儿,却这么简陋。

英娘还没想明白,便觉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英娘站在外书房的小院外,便听到书房里的咆哮训斥。过了一会儿,便瞧着一人耷拉着着肩,唯唯诺诺地退出小书房。大冷的天,居然两鬓湿透,边走边抬手擦不住滑落的冷汗。

和英娘行礼时,还能看到暗红色的外袍上,前襟处有一团水渍。真是满身狼狈呢。

“你瞧,这样算下来。哪里还有结余?”英娘说完,又拿了一块蜜桔到嘴里。

安亲王从没想到,府中居然连吃个蜜桔,都这么紧张。自己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种慢待。

偏英娘不服气地道:“王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年南边着了寒,蜜桔本身就结的少。物以稀为贵,被人送到京城,价值更是翻了几番。前些日子,小厨房采买的婆子还说,这蜜桔半钱银子一个,还不定买得着呢。”

十月底,整个安亲王府都愁云惨淡,气氛压抑。

等英娘进了书房,便瞧着满地狼藉,原该呆在长案上的折子,却被扔到地上,而旁边还滚着一个白瓷茶碗。不难想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安亲王坐在书案后,一脸晦涩。

英娘连着剥了几个,还细细撕掉经络,一一摆在小碟子里。等忙完,才抬头看到安亲王望向这里,于是笑道:“王爷可要吃点蜜桔。”

安亲王听后,没当回事,反倒嗤笑一声,“难不成,半钱银子一个,我安亲王府就吃不成了不是?”

结果惹得英娘美目微瞪了眼:“王府自然财大气粗,可架不住东西那么少呀。京城里,各家各户采买些,留到王府这儿又有多少?再说,王府里人也多呢。”

英娘说着,还掰着手指头,认真算起来:“王妃那里要敬菩萨,新鲜瓜果自然少不了。崔姐姐那边有孩子,更是不能缺。而刚有身孕的白妹妹,最近胃口不好,多吃些蜜桔也能开胃。”

英娘让人放下炖的雪梨汤。然后使眼色让人都出去,自己也没理地上的狼藉,只径直走到窗边,支起窗棱,让外面的寒风灌进来,吹散了满室的沉闷之气。

然后自己随手捡起盘里摆着的蜜桔,剥了皮,自己吃了起来。往年里,宫中赐下的,地方孝敬的,让人吃得直上火,然而今年,英娘笑了下,便是玉泽园,也少见这东西的影子。

安亲王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动怒,恨世人见风使舵,怨父皇喜怒无常。但此时此地,难得的,安亲王想身边人说说话:“爱妃说说,我真像父皇斥责得那般无用吗?”

“呀?”英娘瞪大了眼,然后又抬手轻笑,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

然后瞧着人没反应,也不再劝,反倒自己掰开,尝了一块,顿时被甜到眯上了眼,边吃边点头道:“今年的,果然也很甜。”

安亲王刚被底下人气得怒火中烧,然而坐了会,又让外面冷风一吹,反倒没刚才那么生气,此时瞧着英娘吃蜜橘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这副样子,就跟谁亏着你似的。”

跟着一起进来的人,瞧着这场景,顿时屏气敛息,不敢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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