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亡灵法师

“我们完了！我们完了！！上天会降下灾难，主神不会管我们！！神无法拯救祂的信徒，一切文明都会烟消云散！！”

曾经不苟言笑，一言一行都象征法律与正义的执政官，冲到了圣乔治最大的广场之上，当着众多信徒的面，高声说出了所谓的“灭世预言”。如果他正常一点，或许人们也真的就信了。可在诺查发布预言之前，他便因眼疾退下了执政官的身份休养数年，而这位老人本是刚正不阿的性格，也数年间眼睛愈差的情况下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没有救的，没有任何的方法，天启已经降临，我们完蛋了！我们完蛋了！！！”

一对浑浊不堪的双目，伴随着老人头额的抬起，出现在了狄多尼眼前。但奇怪的是，面对着这位满头灰白，面容被头发与胡须布满的老人，狄多尼却没有在脑中找到任何一位可以与他的面容匹配上的神官。

不同于稀薄到时刻闪烁的黯淡光罩，此刻挡下狄多尼攻击的，是一位同样身披暗金铠甲，手持盾牌却浑身充满圣洁之感天使。除了铠甲从白金变成暗金外，这一手握布满各色花纹光盾的天使，几乎与专属于圣乔治神官所使用的神圣守护没有任何区别。

“你到底是……”

难道恶魔的爪牙已经伸到了圣城吗？

所幸在之后教皇与数位位高权重的圣骑士一同出面解释与净化下，这次由前执政官诺查引起的担忧被成功化解下来。

至于自废双目的诺查的结局，就众说纷纭了。有人说诺查是因为眼疾愈发加重，无法接受现实，最终发了疯。有人说诺查是被其他红衣主教陷害，迷失了神智。当然，也不乏声称诺查因为信仰不够虔诚被恶魔勾引堕落，劝说信徒应该坚信主神的言论。

虽然并痕与圣乔治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作为王子的狄多尼倒也多少知道一些诺查事件的内文。比如诺查虽然发疯却保留着诡异的理智，在没有发作时他便与正常人无异。还有诺查最终是被放逐，而不是被制裁骑士绞杀。

唯一的疑点是，神术是教会势力专属的术式，就连奥兹克帝国那群专业研究术式的法师用了数百年的时间也没有将最基础的神术给解析出来，被放逐的诺查理应无法使用神术才对，可看看他刚刚用出的术式，狄多尼可不认为这是什么障眼法。

“毁灭？毁灭！是的！！毁灭！！自然是毁灭！！天启已至，人类的一切都会因此而毁灭！！！”

不想，狄多尼半开玩笑的问话就如触及到什么开关一般，本是正常的诺查，面容突然被扭曲覆盖。

察觉到四周的天使已经停下动作，狄多尼也姑且停下了进攻的节奏。调整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将砍在圣盾前的长剑抽回，狄多尼后退半步，顺便，向这个似乎没有什么战意的老人问出心中疑问。

“并痕之子，背负一个王国命运的天赐勇者，无需疑惑，我不过是一位被教会放逐的糟老头子而已。”

“嘶……我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你这个老疯子，不会是认为这场拍卖会也会引发毁灭吧？”

既然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诺查，之前许多奇怪而又无法解释的问题，也就得到了解答。当初诺查被驱逐出圣乔治的原因，便是他当众自毁双目后，声称整个世界都要被灾难毁灭，还拿不出任何证据。

神圣守护可不是一般信徒可以使用的法术，若是普通的圣盾术，狄多尼数剑就可以将其强行打破，但这个神术不一样，某种程度来说，使用神圣守护时手握圣盾现身于施术者身前的天使，就是一位真正天使的投影。

举起的右手，缓缓垂落身侧，老人轻叹口气，将面朝龙骨的身体转向后方。

从转身便出现在脸前的笑容，再也没有消散过，老人看着前方几乎许久未见的光芒，仿佛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老爷子，您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应该明白这种劣质的谎言，是骗不了我的吧？”

些许黯淡的金芒，从老人指尖亮起。

在整个神术体系中，神圣守护基本是除了复生之外，信徒可以使用的最强神术之一。一般可以使用出这个神术的人要么是红衣主教这类的最高级神官，要么是信仰纯正的顶级圣骑士。虽说眼前这个神圣守护无论从哪看似乎都与真正的神圣守护有些差别，但在防护能力上却没有太大差别。

假设老人真的没有说谎，那么被教会放逐，可以使用神圣守护，还没有被制裁骑士追杀的人员，就只剩下五年前发疯后因胡言乱语被教皇放逐的红衣主教，曾经的圣乔治执政官，铁血诺查了。

被狄多尼道出姓名的诺查轻点下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亚伯斯特呀，以你之聪慧，自然可以明辨世人言语。我这个老人是否撒谎，也不会逃脱你的观察，不是吗？”

宛如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老人脸前的笑容又盛几分，攒紧握在木杖前的左手，将右手从木杖脱离，这只干瘦的手臂，向着身前的狄多尼轻点了一下。

在不知是恐惧还是喜悦的笑容中，立于高台之上，患有眼疾的前执政官，将手指扣入眼眶之中。再之后……脸颊满是鲜血，彻底成了一个盲人的诺查被赶来的圣骑士带入圣乔治大教堂，从此再无音讯。

诺查发疯般的“预言”并没有引起圣乔治的恐慌，但他这宛如堕魂者的行径，却让圣乔治上下所有官民都产生了一丝焦虑。

眉头逐渐皱紧，这种和托比亚差不多的谜语人说话方式，狄多尼也见过不少，不，应该说只要是身份高些的神官，似乎都喜欢用这种不容易让人听懂的方式说话。

“如果你真的是被教会放逐，不早就该被制裁骑士杀死了吗？又怎么能苟活到现在，还敢在萨文这里……”略带笑意的话语，猛地一顿，狄多尼盯着瞎了眼的老人，一个名字，窜入他的脑中，“等等，你是诺查？那个用数年时间将圣乔治所有的冤假错案尽数平反，杀死了数个违反主神教条红衣主教的诺查？！”

嘴角忍不住向侧轻撇一下，右手垂落，长剑随手腕垂下置于身侧，用余光警戒着四周停在空中的天使，狄多尼将视线停留在老人身前，露出了一道有些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