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惟有暗香来》
惟有暗香来

第九章 自我介绍

我起身后使尽全身力朝她推去,她倒是没想到我会反抗,一下被我推出几米远,撞在门框上才停下,整个人趴在门上,又被反弹出去,差点摔倒。她摸着脑袋挣扎起来,大吼:“荔枝,你简直找死!”如同涌起的千层海浪,刹那间立在我身前不远处,伸出手拼命似地朝我呼啸而来。

在海啸打来前,我先一步在床柜底下翻出了那把腊梅,轻轻一按,刀锋已然出鞘。双手紧握刀柄紧贴胸前,明晃晃的刀刃凶狠地与她对峙。她还是没能刹住脚,在所有女生嘶吼般的尖叫声中撞向腊梅,吵醒了草丛里的猫,引来了老师与值班门卫。

腊梅在她肚子上插着,黏稠的血液顺着刀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朋友早就逃没了影,走廊里回响着歇斯底里般呐喊:“荔枝杀人了,荔枝杀人了!”

“还有人姓木?怪名字。”雷雨婷坐在后排阴阳怪气嘲笑我,引得周围同学哄堂大笑。

“我姓李,只是大家可以叫我木子。”我辩解。

“李什么?”她不依不挠。

“木子,这把刀哪里来的?”腊梅就在他手上,他上下打量着,他看腊梅的眼神极度匪夷所思。

“黎叔叔给我的。”我撒谎。

他看着我。

“他女儿黎落送我的。”我补充。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要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幸好雷雨婷只是刺伤了肚子,稍微再进去点,就出人命了。”

“对不起,可是她。”我想把那天的事告诉文老师,向他证明这不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他没让我继续说下去,来龙去脉早就被乃棠和在场的人重复过。文老师答应我这事不告诉黎叔叔,条件是腊梅暂时交由他保管。

阳光很白,白得没有温度,在寒风呼啸下,我不禁裹紧身上的外套,独自走向食堂,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名字。竟然是她,自我和她接触以来,我就没想过她会主动找我,或者说任何一个人。

“木子。”她在后面喊我,“你的事我听说了,很酷。”

我不语,转身看她。

“同学你好,我叫潭小爷。”她又绕我身前来,眼珠子动来动去,齐肩头发迎风飘散着,她上下打量我,“这是你打招呼方式吧。”

原来后院那次她都有听到,不过没有搭理我罢。她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松垮垮的牛仔裤套在身上,裹了件很单薄的外套,像极了刚入秋的打扮。我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穿着,冬天的风如刀子般从耳边刮过,刮得耳朵生疼,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受得住的。

我将她双手攥在手心,关心地问道:“你不冷吗?”触碰的一刹那我才发现摸得哪里是手,分明就是冰块,她的皮肤光滑,手指很是纤细,却硬生生冻成了没有温度的物体。她慌忙地将手抽了回去,好比一瞬闪电打在她手上,脸上泛着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的。

“女女授受不亲。”她故作生气状,“我潭小爷的豆腐你也敢吃?”

“你真的姓潭,叫小爷?”

“那不然咧。”她甩了下遮住眼睛的刘海,眼眸里竟是不屑,动作看似酷到没朋友,我迈开脚步便向食堂走去,她又跟到我面前,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桂花糖,示意我拿去,“晚上十点后院见,走了。”确实酷的人行为风格都让人琢磨不透,我接过糖还没来及朝她道谢就不见人影了。

在食堂门口,乃棠见着我,上前挽住我的手朝里走去。我们挑了个角落坐下来,她定是个热心的女孩,替我打了一份饭,和我讲这里的故事,滔滔不绝。食堂里蛋花汤很好喝,酸酸的,却又带点甜,是我和乃棠最爱的汤品。

我告诉乃棠新认识一位初二的学生,她的名字特有个性,穿着打扮也很与众不同,想从乃棠那听到更多关于她的事。乃棠见我说完,收起了先前的神采飞扬,默默押了口汤,又忽然握住我的手,半天没有说话。

乃棠认真地看着我,声音小了很多,却又很温柔的样子:“木子,我知道说别人不好,可是我不希望你和她做朋友。”她的手轻轻搭在我手背,缓缓攥着我的几根手指,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看着乃棠,她小心翼翼看着我,有些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直到下午放学,我走向乃棠牵着她的手问她是不是讨厌潭小爷才会这样,她摇摇头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她:“只是听过这个人,年级里的都觉得她不爱学习,不是好学生,怕跟她学坏。”

夜深了,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外面黑乎乎的,树的根部被涂了白漆,看上去格外显眼,光秃秃树枝在风中弯着腰,左右晃动着,我想起潭小爷的话,心也跟着上下纠结,不知该不该去。他们三个乖乖伏在桌案上看着图书馆里借来的课外书,安静极了。

望了眼表,快到十点了。外面早就黑得不像话,我看着窗外,换上英子织的毛衣,摸起来软绵绵的,毛茸茸的感觉很是暖和。我换了双棉鞋悄悄走出去,他们倒也没注意我。但寒风肯定发现我了,在穿堂风指引下朝我身上一股脑袭来,害我裹紧身上的大衣,有些后悔信了潭小爷的邪,却又战战兢兢一路小跑来到后院。

“李尧之。”

“荔枝?哈哈哈哈。”她怪笑,“好吃吗?能吃吗?要剥皮吃吗?”班上同学更是一阵爆笑,在底下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像在观察一只怪物。内心就像水炉里翻滚的开水,翻出一阵酸楚,差点就能溢出。

雨婷见我不为所动,把我叠好的被子抱起,往地下一扔,向我挑衅。我捡回床上,她又扔。我弯腰去捡,她猛地从后背推我一把,我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膝盖和脚踝都磨破了皮,摔得生疼。她就像患了强迫症的神经病,仿佛我和被子就该在地上,我一站起她就推倒,一捡来她就扔去,如此反复。

她朋友捂嘴偷笑,而他们几个一声不吭,坐在各自床边,安静地看着,眉毛皱着,真希望这场闹剧能够赶快结束。可谁都不会想到呀,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

来就来,我倒不是怕她,周扒皮那种恶心的人我都抗得住了,她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女生能有什么,不就是比我高点,比我壮点。就像墨菲定理,你越不想,来得偏偏越快。

课堂上,老师让我在讲台前做自我介绍。从未在众人面前讲话的我多少有些紧张,望着台下一张张陌生的脸,我嘀嘀咕咕说出自己名字。

乃棠座位上站起,指了指我身后的黑板:“木子,你写给她,她文化低。”

老师看着我没有说话,眼里充满对我的鼓励。确实,来到这里,我不再有任何人的帮助。挑了根白粉笔,转身面对黑板,此时,我想黎落了,想起她对我说过,我像梅花一样凌寒独自开,她肯定也希望我一定要坚强勇敢。脑海里浮现王安石的诗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她起身后看到是我,恨不得一拳揍我脸上,无奈鞋上裤子上都是食物残羹,红红的,绿绿的,湿的,干的,菜叶米饭全部混在一起,洒在她身上。她摆动着身躯,就像在岸上快要干死的鱼。

不出所料,如乃棠所说,雷雨婷没几分钟就推门进来,还带了个朋友,她朋友眼疾手快堵在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去。我刚洗完脚,盆里水还没倒,她气呼呼来到我面前,一脚把盆踢翻,水流如崩塌的堤坝汹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你干嘛?”乃棠大叫。

“没你们事。”雷雨婷朝她吼,又盯着我看。她狰狞的面孔吓到了所有人,像牛魔王的鼻孔冒着青烟,下一秒就能把寝室烧成一片火焰山,可惜我不是铁扇公主,浇不灭那火海。我懒得搭理她,盯着她看,一动不动,不管内心再有多怕都不能表现出。

对不起爹娘,原谅我私自改了名。但我认为我配得上这个名字。

再一次撞见雷雨婷,是在食堂。她被自己鞋带绊摔了一跤,菜饭和汤汁跟着她魁梧身躯一并扑到在地,冤枉的是我就站在她身后,她捂着屁股颤抖着爬起来,无疑认为是我绊倒她的。

我立在原地,看着她紧闭双眼,脸色煞白,痛苦地捂着肚子摇摇晃晃摔在地上。四周的墙壁天旋地转,乃棠和他们围上来乱叫,叫得我头晕目眩,瘫倒在床,什么都看不清。想起爹爹死的那天,他一定也会很痛苦,而我看见他时,早已安详地躺在太平间的铁板上。

办公室外的太阳格外刺眼,钻过窗户懒洋洋洒在身上,活脱脱一位看热闹的闲客。我和文老师面对面站着,我想要回腊梅,他的表情写满严肃。

食堂是共用的,三个年级都在,到处传来笑话她的声音,害得她脸红到了脖子根,和碎在地上的洋柿没两样,她捂着屁股,逃了出去:“荔枝,我不会放过你!”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福利院,大家都知道有个高大的初一女生在食堂摔了个大马趴,好事者模仿起来,逗得更多笑料。乃棠早早关上寝室门,告诉我雷雨婷一定会来找我麻烦。

收起将要流出的眼泪,我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李遥知。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