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

比如说在寒天冻地里拖着感冒的身体跑出来求她不要走，比如说在暴雨夜里为她解决第二天的舞台难题甩着被淋湿了的趴着的头发，再比如说顶着雪跑了二十多分钟把脚冻得冰冷僵红着脸向她邀功。像一只爱撒娇的搜救犬，一只有担当却软乎乎的大狗狗。

“的确是很让人心动的类型。”

“没错。”

电台节目也会有她们的脸。

和大家打招呼，跳舞，推荐歌曲，每人面前一个镜头那样被监视着聊聊天。

聊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个个模糊的词语图块能够拼凑成一副完整而清晰的具象画面。

“那么这里还有一个问题给霍许。”主持人又道。

“嗯。”霍许连忙应道。

“如果霍许是男生的话，最想要和团里的哪一位成员谈恋爱？”

很标准的电台八卦问题。

“我的话……”要放慢节奏，要说得迟疑，要含糊，要暧昧，要说得滴水不漏，要像刚刚的沈戚那样做得好，“应该是沈戚姐吧？”

“为什么呢？”

如果视线能够成为实体，那它一定将面前的显示屏穿透了。

“因为第一个，沈戚姐长得非常漂亮。”霍许听到主持人赞同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得意的笑，“沈戚姐是那种很会照顾人的温柔大姐姐，有时候又很搞笑很可爱，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像小猫咪一样。”

小猫咪这个词发音时就像是把一颗气体的糖含在嘴里，让人说了便觉得心里发甜。

她想要和沈戚谈恋爱。

哦不对，是已经在和沈戚谈恋爱。

总是忘记，总是忘记，和她谈恋爱的日子太过短暂，偶尔的恍惚让人没有真实感。

问题的矛头又转向其他人。

“那雫呢？如果是男生的话会喜欢哪位成员？”

霍许的掌心里满是湿漉漉的汗，周围的空气像是肥皂水吹出的彩色泡泡。

“我应该会喜欢霍许姐或者禹彬吧，因为做饭很好吃。”

如果她能够看到沈戚的眼睛就好了。从那双眼睛里，她一定能看到非同寻常的情绪。

“如果只能选一个呢？”

“嗯……很难选诶。”雾岛雫嘟着嘴纠结着，“因为她们两个的性格差了很远。但既然霍许姐刚刚选了沈戚姐姐的话，那我就选禹彬好了。”

她看不到沈戚的眼睛，但总有些别的东西可以感知到。耳机里传出来的细微电流声像是她的呼吸，除此之外还有想象。只要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沈戚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知道沈戚的表情与眼神应该是什么样的——应该是抿着笑意、满含欣喜的。那是种将藏着秘密的盒子暴露在光下的刺激感。她们在表白，对着全世界的人，诉说着欲盖弥彰的欢喜。

说着只有我们彼此能听懂的话。

话语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更深一层次的意义。

幻想着她的目光，直到夜幕降临。

“你说今晚要惩罚我的……”霍许光着腿爬过洁白床单，“你想怎么惩罚我？”

她是怕沈戚的，可这个时候又是不怕沈戚的。

手腕下压着的脉搏在疯狂振动。

沈戚抓着粉色毛巾轻轻地擦着头发，听到霍许的话停了手。无广告网am~w~w.

对视——

然后轻笑。

“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上赶着要惩罚的。”

她眼里的宠溺像起泡酒的泡沫满溢。

“这毕竟是你说的，”霍许的长腿折叠收好，乖巧地跪在沈戚面前，“你说要惩罚我的，我自然要满足你的要求。”

耳边是清脆的笑声。银铃，霍许记得很多人会用这个小物件形容美好的笑声，那现在沈戚的笑声大抵就是这样。

不，甚至更美。

如果星星闪烁有声音，如果樱花盛开有声音，如果香薰蜡烛散发的气味有声音，那这些都该是沈戚。

沈戚把淡粉色的毛巾一侧掀起来，搭到霍许的头上。她们一同被毛巾盖在里面。

隔绝了光。

周围是粉色的，湿漉漉的，香喷喷的。暖意氤氲着所有令人舒适的氛围。

沈戚吻她。

干净的薄荷牙膏味，伴随着只有霍许的神经才能够感知到的化学反应素的气味。她被沈戚吸引着，她沉沦，她落入云端梦境，她睡在世外桃源，她不愿醒。

捕捉一切微小感受。舌尖相抵着的湿滑，牙齿磕碰的响动，唾液顺着喉咙吞咽，气泡、银丝、摩擦起火的空气，柔软的唇摩挲着、摩挲着，节奏一致的亲吻的声音。她们贴上去，她们分开，她们纠缠不清。她们是缠成一团的两根线，有着数不清的交点，一寸一寸紧贴，她们是打在一起的漂亮的结。

让我将这杯毒酒一饮而尽，我想与你共赴黄泉。

毛巾掉了下去。

她们还是看着对方，笑着，笑着，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情感。

“你想要什么样的惩罚？”沈戚伸出拇指蹭着霍许唇角残留的湿润。

“惩罚是你的事，你来决定。”大狗狗的眼睛亮得像是得了主人的夸赞。

“那我惩罚你……”那只手指又摸到别处去，摸到脸颊，摸到耳侧，摸到还没干透的发丝，“我惩罚你和我亲亲。”

她与霍许倒下去。被子在床的一边乱七八糟地堆成山，身下的床单被她们身上还没干的水弄湿，衣服皱皱巴巴地揉成一团，短裤的底边被蹭到了大腿根，她全都不想管。谁伏在谁的身子上面也不想管。都不想管。

我想和她接吻，我想和她一直贴贴，我想总能触碰到她的温度，我想一觉醒来她还在我身边。

霍许在换气的空隙问她：“惩罚不应该是坏事吗？”

“惩罚可以是好事。”

沈戚扬起头含住她。

惩罚可以是好事。我们的惩罚可以与奖励别无二致。你与我在一起，最坏的事也会是最好的事。

别分开。让我溺死在海洋里，让我窒息在浓烟里，让我蒸发在沙漠里，让我迷失在雨林里。我愿消失在你的怀抱里，只要你答应我别分开。

我们将成为连绵沙丘上一片难以置信的叶子，在死亡之地被风吹走奇迹般的生机。

霍许低下头，一万次地吻她。

直到灯火熄灭，嬉闹声俱寂。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躺在同一个被窝里。

从指尖到足背，把每一寸都贴在一起。

“沈戚，我喜欢你。”

她的手搭着姐姐的腰。

“我也喜欢你。”

姐姐的手摸着她的脸。

霍许轻轻悄悄地吸了吸鼻子，熟悉的空气里沈戚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咸涩。

“怎么哭了呀？”

泪珠掉在枕头上都在掷地有声地宣告爱意。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里很难受。”霍许的嗓音走了调，她抓着沈戚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又酸又痛的，让我好想哭，可是我又好开心。”

我是爱情荷尔蒙的奴隶。

“你也一样吗？”

小哭包的眼眶发热。

“我也一样的。”沈戚将她的手指捏紧。

因为这是不同寻常的关系，因为喜欢你。

“有个粉丝问的问题。”主持人念着电脑上弹出来文字气泡框内圆圆方方的符号，“‘请问沈戚姐姐理想型是？’”

“姐姐”这个词是男性专用的发音。

“是，太过强势的话会觉得相处起来很累，有种责任感是与性格强势无关的……”

有责任感，但不强势。

“对。”沈戚含糊地应了一句。

可以提供给偶像曝光的平台可真够多的——好像什么节目都能上一上。打开电视是他们的脸，地铁站里的广告是他们的脸，唱片店里的显示器上是他们的脸，购买的化妆品的包装盒上还是他们的脸……一个团有男男女女七□□十来号人，就算印到水瓶子上似乎也得买一箱抽盲盒才有可能一次性集齐。那一些帅得美得千篇一律的脸聚在一起时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机器人，男人留起长发女人剪了短发也没什么不同，因为优越的五官总是相似的，就像证明题的答案总是万变不离其宗。

但在霍许的脑子里自动转换成了女性。

这是什么粉丝，这么会问问题？霍许瞅了一眼旁边显示屏上一串数字与字母乱码的ID，挑起眉撇撇嘴。

“哦……理想型啊。”沈戚坐在她正对面，本来应该有的暧昧的眼神交流全都被面前这个煞风景的巨大显示屏挡得严严实实，于是霍许便只能从耳机里捕捉沈戚的声音，“我喜欢那种个子高一点的，笑起来很好看的……”

“性格方面呢？”

“性格方面的话，喜欢有责任感的……但不喜欢那种很强势的。”

“不喜欢很强势的？”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霍许不禁竖起了耳朵。

霍许的指尖热热地发烫。

沈戚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全包耳机可以把外界杂音全部隔绝，沈戚特有的鼻音在耳边无限放大，伴随着她轻言轻语的气息，性感得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猫。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沈戚在她耳边低语，呼吸随着电流喷洒着她的耳廓，引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喜欢个子高一点的、笑得很好看的男生。”主持人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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