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

“你就当好守门员就行。”

“可是对面的人一直在看我，我觉得她们可能要对我不利。”

趁着这段时间里麦克风并没有在收音，雾岛雫又开始讲起了最近新发行的某款游戏第二部，另外两个人自动关上耳朵。

“太作弊啦！”刘熙不忿地喊叫一声，与普米布开更加密集的进攻网，可仍然连连失利。霍许躺在球门口悠哉悠哉地护着头，肚子正正好好把所有通路堵得严丝合缝。这还不算，每次射门之后那球都会被霍许的肚皮弹得老远，丁可卿、雾岛雫与从守门员身份中脱离出来的金禹彬配合着趁势一拥而上，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这样虽然没有危险，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在最后的三十秒里，刘熙作为队长暂停了比赛，和自己的队员们商量对策。集美队的三个小孩也蹲在球门口，把霍许团团围在中间聊天。

林博士开始叫停了。

“沈戚姐也在看我！”

但这一声立刻被林博士嘹亮的主持语盖住了。

丁可卿回头拍了拍霍许膨胀起来的巨大肚皮，那壮烈的表情仿佛是要愤然应敌让霍许把城池守好的架势。

就离天下之大谱！

哨声响起，场面立时陷入抢球僵局。霍许处于伏低的角度，看着远处一双双胖乎乎的充气腿交错，那颗球藏在大家都够不到的地方看热闹。

突然局势被打破，录影棚里传出主持人与大家共同累积的混乱叫声。霍许看到刘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夺下那颗球，正在她不知道是该继续关注那边可能再次开始的抢球大战还是做好准备护住脸守门，刘熙的脚却往后一勾。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她往后传球了。

可下一秒霍许却来不及关注那球到底传给谁了。因为刘熙和连普米一往无前地冲了上来，一个抬头一个搬脚地把霍许拽起来。

“你给我从这儿让开！”

“不要啊不要啊！”霍许大声叫着，但是穿着充气服让她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还有最后五秒钟，五，四，三……”

“沈戚！射门啊！”刘熙回头大喊道。

啥？你让沈戚干什么？

沈戚一反常态……倒也不能这么说，顶多也就算是懒乌龟爬得快了些的样子往前挪了几步，抬起脚……

“二！”

与足球来了个三不沾。

“一！比赛结束！集美队以二比一的成绩获胜！恭喜集美队！”

霍许咣当一声被刘熙和普米扔到了地上。刘熙驮着背拖着脚走回去，看着沈戚憋了很久，最后只能无奈地吐出一句：“你和霍许简直天仙配。”

一个开场，一个收场，太合适了。

但总之不管是什么馅料的，披萨算是到口了。一边聊着天一边回更衣室把衣服换回来，顺带着快速补妆，再次回到录影棚。

随机舞蹈被分配成了第二轮的游戏。一些前辈的歌，昨晚都已经排练好了，但这似乎并不是结束——霍许看到那放音乐的大哥正戴着耳机津津有味地颅内蹦迪。

紧跟着就放起了一首霍许没听过的歌。

这个时候才总算想起来，刚刚林博士说的是要比比两个队伍里哪支队伍表演的更好一些。团体表演自然是比不出的，那必然有一些超出她们排练之外的曲目。

在霍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身边金禹彬和雾岛雫突然风一样从霍许耳边刮过，再回过神来她们已经站在镜头正前方开始跳起舞来。

霍许用了很久才从脑子里搜寻到那种感觉的形容，她记得这是在她们还在读高中时王二十和她说的。

“有些考试就是那种……对，你也学了，他也学了，然后他背着你还出去补课。最后到了考场上发现，你只会做你平时学的那些题，而他靠着补课把剩下的题也做完了。”

或许又不只是这样，而那是一种“对方本身就已经在你之前补了很多年课”的感觉。她们在你还没有进入这个领域的时候就已经在花费大量的时间不停地摄取，所以在如今这个展示的机会面前才会有一种“这题我会做”的表现欲和自信感。

偶像毕竟与素人是不同的。就算霍许知道一部分的编舞，或者在以前追星的日子里看到过编舞，也不能上去跳。素人比划两下就算厉害，而偶像要的就是专业，要的是能够超越原唱级别的翻跳，要的是什么都能信手拈来的从容。

就像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占据C位的沈戚一样。

霍许站在后面只能拍手叫好，为她们欢呼，做出一副与她们十分融洽的模样。

可能还有别的解法。比如冲上去乱跳一阵，像谐星一样放开内心任由自己的手脚摆出怪异姿势，可那样的哗众取宠又不是霍许所擅长。

她做不到，要让她扭着自己的性子来她做不到。明明是个坏学生，可莫名其妙的，她总是装得很端庄。

她是什么样的？她该是什么样的？她想成为什么样的？

霍许具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沈戚在舞台正中央大放异彩时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身体肌肉会随着鼓点不自觉地颤抖。她有着一颗跃跃欲试的心脏，却最后只能成为沈戚背后的灯下黑。

霍许捏紧了拳头。

镜头还在看着，所有人都看着，沈戚这么漂亮的这一段一定会被剪进去，所以她得时时刻刻保持脸上的完美微笑。

音乐声弱下去，其他成员们都感叹着走下来，而这个时候又换了一首曲子。

沈戚再次扭头奔赴向舞台。

明明只是一个综艺节目，明明只是一个游戏环节。旁边的两个主持人大呼小叫，音乐声振聋发聩，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嘴里喊出的也都是些不正经的玩笑话，沈戚转身的姿势十分怪异，可那一刻就是让霍许觉得不同寻常。

她奔赴每一个舞台，不论有没有聚灯光或观众，如奔赴战场。

她伴随着这最后一段音乐舞蹈——是她们之前打歌时有Aka老师伴舞的前辈的那首《Wolf》，霍许用了很久才想起来这首新歌。

可她们已经很久没有拿到手机了，听都没听过几遍，沈戚怎么会跳的？

那一幕幕在霍许的脑海里闪回。

是昨天的打歌舞台，她们在后台从监视器上看到了这首歌的舞台全程。

霍许愣住了。

所以……沈戚就只是在昨天她光顾着闹别扭的时候看了那一遍舞台，就可以如此完整地跳出这个舞蹈了吗？

就只是一遍吗？

那些日日夜夜的汗水积累出来的，音乐与动作的无数次重复积累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如摄像机一样拥有复刻能力的神吗？

霍许看到一条遥不可及的路，通往山峰顶端，上面是盛大阳光中沈戚的背影。

她竟然曾经觉得她是可以追得上沈戚的，她是可以和沈戚并肩跑的，她甚至是可以推着沈戚的。

可那些都是被沈戚以温柔压缩的虫洞假象，现在霍许看到的，才是真正的距离。

“她们又有什么鬼主意？”

“谁知道呢？刘熙姐那个脑袋里装的净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哦，不好意思。”雾岛雫和丁可卿回过头看了一眼，悄咪咪挪开一些距离，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霍许扶了扶手臂上的队长袖标，试图找回一些威严所在：“对面正在分析战术呢，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讨论一下……不然在这儿讨论披萨馅料也没什么用啊。”

“不用提醒我，我也知道这东西节目组给什么就吃什么，我们就是嘟囔两句。”

霍许倒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方法是可行的，甚至要比刚刚沈戚与李万娜的战术更有效。集美队这边有三个人可以进攻，而对面消极怠工的李万娜和沈戚不拖后腿就已经是最好的了。三对二的阵势让她们在倒数九十秒时再进一球，将局势转回一分领先。

“哎，我说……”霍许的声音就像是从脚下传来的一样，边说边尝试着把自己的身子支起来，“让我起来一下呗。”她还在这儿躺着呢。

“不用，你就这样。”丁可卿的无情铁手把她一把按下去，“这个战术很有效。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你这里固若金汤，我们在前面把最后三十秒拖延到位就好。”

“啊？至尊披萨？不要吧，我不喜欢吃橄榄。”

“不是，我的意思是……”霍许努力伸出一只手把面前挤在一起的大汤圆们拨弄开，“给我留口气吧，要憋死了。”

你能想象到三个大汤圆鼓鼓囊囊挤在一起撅着屁股怼在脸上的滋味吗？

窒息！那叫窒息！

三个小孩煞有介事地蹲在那里讨论着。看上去脸色凝重，实际上在讨论披萨的馅料。

“其实比起辣肠，我还是更喜欢至尊披萨。”

被完全无视了。

“她们真的……一边说话一边看我，还指我，还有这样一个手势……”霍许模仿着刘熙做出的两手相握往旁侧一扔的动作，“我觉得她们可能想把我丢出去。咱们要不换个战术，好好踢吧？”无广告网am~w~w.

“或者海鲜披萨。”

“那个……”这回霍许的声音是从缝里挤出来的，闷闷的带着不自然的颤抖，听着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霍许心想自己这个队长当得也太没尊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