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之纷争起

“回父亲，自从您将家族的秘密告诉于我，我就不再为此忧心了。翔儿能通过您的考察自然是好，如果不能，我相信父亲早就做好了打算，早就物色好更合适的人选。只要能够对家族的大业有利，谁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房间里沉默下来。父亲不说话，男子只能缄口不言，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看起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明儿，你没有让我失望。”

蓬威的声音让男子收回思绪，他转过身看着击败自己儿子的侍卫，点了点头。蓬威走在前面，男子跟在后面。犹豫再三，男子停住脚步。

“蓬威，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大人可是问我能不能在三招之内让翔儿公子弃剑认输？”蓬威转过身，有些放肆地望着男子。

男子的喉咙蠕动一下。蓬威说翔儿与初阶将领有一战之力，父亲为何不能通融一下？“父亲，我认为断了翔儿继承家族的权利，让他一生衣食无忧，读他的书。”

“你舍得？”

“孩儿不舍，但不能因此废了规矩，言而无信。”男子迟疑一下，续道：“父亲，孩儿觉得再给翔儿些时间，他一定能在蓬威手下坚持五十招的。”

“哎——，”老人突然叹了口气，语调中不无遗憾。“翔儿有你这个父亲也算他的幸事。罢了，看在你的情面上，这次我就网开一面，算他通过了考核。他仍是未来家主的不二人选。”

男子没有呼天抢地地感激父亲，或许是被父亲的这个决定惊呆了。四五个呼吸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石地板。“孩儿代翔儿谢过父亲。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一定会高兴坏的。”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不用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你坐下，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难道蓬威替翔儿求情了？父亲的侍卫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究竟是什么让父亲转变态度，又给了翔儿一次机会？男子一边思索，一边顺从地坐回到椅子中。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要这么做？”纵使隔着重重黑幕，老人似乎仍能看穿儿子的心思。“虽然我于武技知之甚微，却瞧出最后的蹊跷。翔儿好端端地缘何走了神，你有没有想过？”

“回父亲，比试结束后，我便询问苍氏兄弟。他们告诉我蓬威至少需要五招方能化解翔儿的最后几剑，却不知翔儿为何自乱阵脚，拱手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我又问翔儿，他说因为全身没了力气才导致功亏一篑。我并不相信他的话，隐隐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认为他没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就没有继续追问，命令金宏带着苍江、苍海将他押送回房间。”

黑暗中的老人似乎点了点头，男子不太确定。

“紧要关头你可曾听到我怀中那只黑猫叫了几声？”

男子努力回想，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翔儿身上，对于猫叫没有清晰的印象。“父亲的意思是，黑猫在捣鬼？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来，我对这件事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曾允诺她，若是苍氏兄弟不能将翔儿训练为初阶将领，我就允许她送族中的一名后人来陪伴、教导翔儿。故而，她出声扰乱翔儿的视听。至于他想到或看到什么，就无人而知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之前是白担心了。纵然翔儿通不过考察，父亲也不会真的惩罚他。区区一只黑猫竟能说服父亲，这里面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父亲，翔儿已然通过您的考察，是不是就不需要她们的后人了？”

老人好像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荡魔神将打算选拔将领升任御魔神将之事吗？”

男子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老人当初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曾心存幻想，理智却警告自己不可能。毕竟那时翔儿弱不禁风，不堪一击。此时老人再一次提起这件事，分明在暗示什么。虽竭力控制，他的声音仍颤抖沙哑。“您想让翔儿坐到御魔神将的位子上？但他的……”

“没错，翔儿现在的战力和神将相比有如泥云。即使让蓬威做他的师傅，他也不可能成为神将。”

“父亲的意思是她们能够帮翔儿达成心愿？”

“骆老头老了，不中用了，翔儿也该换一个年轻的仆从了，或许她能够帮助翔儿。”

儿子将成为统领一军的神将，男子的脑袋嗡嗡作响，好像有一万只蜜蜂围着他飞舞不休。“孩儿代翔儿谢过父亲，孩儿一定敦促翔儿加倍努力，不负父亲厚望。”

“嗯，你去安抚一下翔儿，说不定他正在因为骆老头的事情发脾气呢。”

“孩儿告辞。”

男子起身，朝老人躬身行礼，迈着从没有过的轻快步子走了，却没有想到千万年间家族中为何没出过一名神将。

对蓬威的眼神，男子不以为意——老人的侍卫向来如此，他们的眼中只有家主。“正是。”

“若是生死相向，只需一招，我就能切断翔儿公子的喉咙。”看着惊愕不已的未来家主，蓬威眼中闪过一丝揶揄之色，“不过，翔儿公子虽然败了，却也勉强算是通过家主大人的考核。”

“父亲，翔儿输了。”

男子的态度和语气让老人感到意外。“你似乎并没有将翔儿失败的事情放在心上，难道你不担心这件事影响到你在家族中的地位吗？之前你可是在意得很呐。”

小屋中黑暗幽静一如往日，男子躬身下拜，不急不躁地等待父亲的声音。

“大人，家主请您过去。”

神秘男子呆立当场，不可置信地盯着蓬威的眼睛。

“大人，我们该走了，莫让家主大人久等。您是知道的，迟到是大人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

蓬威的眼神更加犹豫，他感觉到袋子的分量。他警惕地环视四周，不动声色地接过袋子，塞进怀中。他给了男子一个感激的眼神。“大人，请。”

“朝前走三步，有一把椅子，你先坐下。”

“谢父亲。”男子试探着走了三步，脚碰到木头。他伸手在空中摸索几下，扶着把手绕到椅子前面，安静地坐下来。

“你觉得你的儿子通过我为他设下的考核吗？”老人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抛出问题。

蓬威犹豫着推开男子的手，低声说：“大人，这要是被家主大人知道了，我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男子用宽大的袖子盖在两人的手上，悄声说道：“若是再这么推推拉拉的，父亲一定会知道的。其实我并没有问你不能问的问题，你也没有说不能说的话，对不对？”

男子的心跳得更快了，在他的记忆中父亲极少夸奖人。“谢父亲！”

“现在你告诉我该如何处置翔儿，他终究没有达到神族初阶将领的水平。”

说完，他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男子迈开步子，不近不远地跟随在后。

“孩儿拜见父亲。”

语毕，蓬威转身向前走去。男子的嘴角掀起笑容，拽开脚步追到蓬威身边。“蓬威，这是给你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悄悄塞到蓬威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