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郡王传

“天淡云闲，新雁列长空。水静山叠，红莲落池中。梅园中秋月正圆，斑斓花间逢佳人。笑微微，携手向间，桂花初绽香阵阵，桐阴密布碧沉沉。秋燕依人，恋香巢；鸳鸯遮翅，睡银塘……”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微微一笑，暗想: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估计平日里没少看这些本子。

不过戏中有些情节和衔接处，还需要改进，朱瞻域从她手中抽出握着的笔，蘸了墨汁，挥笔写了起来。

“哇！”颜芊芸睁大眼睛，嘴巴半张，手指着唐代张萱的《捣练图》，啧啧称奇地说:“这些很值钱啊，五爷是怎么弄到手的？”

“过来，别忘了本王带你来这儿的目的。”朱瞻域见她看得入迷的样子，哂笑道。

颜芊芸仍仔细打量这些珍品，嘴里不由地赞叹:“我现在终于相信，外界说临淄王富可敌国，绝非虚言啊！”她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些难得一见的藏品，一边挪着步子向后退。

“我从来没发现，五爷的眉眼这么好看！这都怪他平日里像一只冰刺猬，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谁敢正眼打量他呢？”颜芊芸一边欣赏着，一边想起与五爷相逢相识的过往。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记忆仿佛回到那年春天，颜芊芸站在宫中那棵老杏树上开怀大笑，不料脚底一滑，自己像飘落的杏花瓣，本以为要狼狈落地，竟掉进朱瞻域怀中。那是她第一次打量这个闯入她生命中的男子，让她产生了既害怕又心动的矛盾之感。

颜芊芸的眼珠在上眼睑内乱动，嘴唇微微地闭紧。她第一次忘却陈规旧俗，正视自己一时的“贪欲”:眼前这个人，这个与自己共患难，三番五次救了自己的人，我真的可以占为己有吗？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竟与五爷双目对视，她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谁知一个脑瓜崩儿弹下来，颜芊芸差点跳起来，揉着额头，刚才的好感消失殆尽，她撅着嘴嘟囔着:“冰刺猬，破坏王……”

“等你写完戏本，本王让你随意挑一件你喜欢的。”朱瞻域见她挪不动步子的样子温柔地笑道。

“真的吗？”颜芊芸兴奋地转身，不料朱瞻域正站在她身后，二人双目而视，她突然觉得心扑通乱跳，鬓边发热，眨了眨眼睛，准备往后退步，却被朱瞻域拉住胳膊，他慢慢地凑近她的脸，脸上带着一丝坏笑，威胁地说:“可要是本王不满意，你得接受惩罚。”

就这样她不眠不休地写戏本，朱瞻域在对面的桌旁看账本和书。过了二更，颜芊芸突然觉得一阵困意涌上来，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朱瞻域正准备将核对好的账本放好，瞥见熟睡的颜芊芸，他起身走过去，拿起桌面上一张张新写的戏词，坐在她身旁椅子上，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颜芊芸撅着嘴，心里暗想，本子倒是好本子，瞧他得意的样子，这骨架虽是极妙，但若是我写不好，或者他硬说我写的不好。岂不是这辈子都要给他写戏本了。这该不是个圈套吧？

朱瞻域带着颜芊芸回到他的私宅里，他们来到一间密室，屋内布置得十分雅致，唐玄宗的画师张萱的《捣练图》、赵孟頫的《洛神赋》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罚……什么？”颜芊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得眼睛，头向慢慢后仰着，有些结巴地问。

“就罚你一辈子给本王写戏本子！”朱瞻域戏谑地说。

这俊逸的字自然是朱瞻域的，她定睛一看，被这戏本的梗概吸引了，内容不仅涵盖了林班主说的世人喜欢看的三种风格，而且这故事情节引人入胜，没想到五爷还是编故事的高手！

“不行，五爷的鬼主意太多，不能让他得逞。”颜芊芸暗想，顺手拿起笔，在另一张纸上写道:“骨架差强人意，若五爷认为奴婢写得不好，这惩罚也不能作数。”

朱瞻域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噗嗤笑出声来，拧着她的耳朵，“你个鬼丫头，你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开始写，本王就罚你一辈子给本王研磨！”

“好！我才不会让你如意呢！”颜芊芸撅着嘴，看了看这《宝扇记》的梗概，大笔一挥地写起曲词来。

朱瞻域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哂笑道:“本王猜到你会是这副表情。还不快去写！”

颜芊芸忙不迭地点头，推开他的手臂，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好好写，才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让我写一辈子戏本子，门儿都没有！”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坐到桌前研磨，目光落到眼前写着十来行字的宣纸上，叹道:“《宝扇记》？”

炉烟袅袅，灯火跃跃，一个增删戏文，美甘甘；一个俯身迷梦，困沉沉。过了一个时辰，颜芊芸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地一瞥，自己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在做梦，闭上困倦的眼睛，想继续睡去。可头脑回放着刚才的身影，这个人是谁？怎么这么熟悉，该不是……

颜芊芸强撑着再次睁开眼睛，歪着头定睛打量，原来是继续写戏本的人是朱瞻域。她偷眼看着对方:剑眉似峰，洒脱俊逸；目若星辰，顾盼生辉；薄唇似樱，皓齿内鲜……

她抬头望了一眼朱瞻域，目光又落在纸上，继而又抬眼看了看她，用眼神询问:“这是你写的？”

朱瞻域自信又霸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又使了个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不要太仰慕本王……”

“啊？”颜芊芸满脸痛苦，撅着嘴道:“这罚得也太重了。赏罚不分明，奴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