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谈天
“还帮我呢，你就是憋着坏心眼来害我吧！”说着，汤宛嘉脱鞋上了床，一脚轻轻地跺上少年的屁股，声量却不减:“我才同你见过几次，你帮我个屁！”
踩了两下少年软乎乎的屁股，汤宛嘉还不解气，她上手去揉少年的头发，将那一头柔顺的乌发揉成了鸡窝。
折腾累了，她也躺上了床，还不忘叠起个高高的被子，把叶舒仁挡在外边。
便没再说话。
汤宛嘉坐在地上，靠在床边，脑袋挨在了床的边边。
人一旦彻底安静，便会回想往事。有的人从远处开始想，有的人从近处开始。
“你若是没有来扯我，便只会和高灵玉一起落河。你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吗？”她用手臂枕着脑袋，盯着高高叠起的被子，伸出另一只手去戳，戳出来个塌进去的小洞。
少年虽于情感上无甚经验，但生活经验还是有许多的。他轻轻叹气，道:“世人会说姑娘家的清誉毁了，我的爹娘会因为世人言语，为我同那姑娘定下亲事，八抬大轿迎娶她入门。”
说完，他便自嘲地笑了。
现如今，他只能说，好在他存了看汤宛嘉笑话的心思，好在他伸出手想帮汤宛嘉脱离困境，不然，他就要娶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心思诡谲的姑娘入门为妻了。
良久，汤宛嘉开口:“是不是很不公平？”
“嗯？”叶舒仁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男子，被姑娘家用这种方式缠上，除了身败名裂，便只能娶这姑娘，是不是很不公平。”汤宛嘉兀自说道。
“这是不是同寻常那害人的事例一般？明明活得好好的，却有人不知因何原因，要加害于他，这又是何其无辜呢？”
她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也曾扮演叶舒仁的角色，那时候是她自己帮了自己和哥哥，现在她在不自觉中帮了叶舒仁。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总会有人心存恶念。
似乎没想到汤宛嘉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会说出这种极具探讨性的话来，叶舒仁微微一怔。
他扭过头，对着高高的被子，伸手压了一把，被子后露出了女孩稚嫩却认真的脸庞。
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可能经历过什么。
他沉声道:“世间有恶便有善，公道是存在的。”
汤宛嘉看着他良久，突然展颜。
“我当然知道了。”
说完，她又盯着叶舒仁的眼睛，不怀好意道:“你把我拉下河，总得来点补偿吧？”
虽然阴差阳错间，她帮了叶舒仁，叶舒仁也帮了汤府，但这并不影响她要点损失费。
叶舒仁眉心又开始突突地跳，他僵硬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汤宛嘉嘿嘿一笑，道:“你不是青阳侯独子嘛？应当是十分富有的。等回了京城，请我和阿纾吃遍京城美食，怎么样？”
这要求不算过分，叶舒仁松了口气，点点头:“可以。”
他回望汤宛嘉，好奇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苏纾那个丫头？”
汤宛嘉想也不想，理所当然道:“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又一下泄了气，眉头都皱起来:“她眼睁睁看着我落河，恐怕会十分担忧。”
小女娃面上肉嘟嘟的，有着婴儿肥，一旦不高兴，一张脸便皱在一起，同肉包子上的褶皱一样，但比那可爱多了。
叶舒仁瞧她这模样，微微笑了，轻声道:“待我的伤好些，我们就回京。”
汤宛嘉就是后者。
她在想昨天发生的事。
叶舒仁瞧着女孩的脸越来越近，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秒，他的脑袋得了一记暴扣。
“详细说说？”汤宛嘉咧开嘴，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
“嗯，我会说与我爹听的。”叶舒仁应了声。
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坐在汤府里，念远在城外的爹娘来的信。她还记得爹娘在信上嘱咐她过节出门要小心，可眨眼间，她便于万千星光之下，被人扯到了青知河里。
再一睁眼，她也同爹娘一样，身在城外了。
她悄悄凑到了叶舒仁眼前，甜声道:“昭荣兄，我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落河的。”
叶舒仁莫名感到身上毛毛的，却在小娃娃月牙般弯弯的眼睛注视下，忍不住开口道:“她同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懂她想做什么，便想离她远些。刚好看见你身陷囹圄，便……”
说到这，心虚地瞧了汤宛嘉一眼，忙收住目光，低声道:“便想着帮你一把……”
“嗯？帮我一把？”汤宛嘉眯起眼睛，又凑近叶舒仁那俊脸一些。
她扭头，看见少年的脸靠在松软的枕头上，眼睛闭着，长长翘翘的睫毛微微扇动，十分好看。
一丝丝恶作剧的念头从心中冒起。
而叶舒仁被折腾得头晕脑胀的，眼中就差出现几颗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了，他感叹道:“我算是体会到了，为何他们都叫你汤六小瘟神、小霸王，他们叫得没错，你确实是。”
汤宛嘉听了他的“夸赞”，哼哼了两声。
叶舒仁闻言，猛一睁眼，瞧见汤宛嘉肉肉软软的可爱脸庞在眼前，被吓了一跳，那长翘的睫毛又跳动几下。
“嗯，是你府上的那个表小姐干的，我看见了，但记不得她叫什么名了。”他诚实道。
可真是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