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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臣下

第115章 计中计

有火在身体里烧了起来,要将她燃烧成灰烬,烧得她喉哝嘴里一片发干。

怎么回事?

赵溧阳此刻已经察觉不妙,她抬手嗅了一下衣袖上刚才打翻的酒气,那酒气之中,似夹杂着一种奇妙的香味。

“不用了,你好好当差吧。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赵溧阳笑着说了一句,随后起身,便吩咐了锦儿一句,“我让觅秀陪我回去换件衣衫,这宫宴无聊得紧,我换了衣衫就不过来了,我去咏梅园里坐坐,等宫宴要结束的时候,你再到咏梅园来叫我。”

锦儿虽觉有异,却还是应了一声。

赵溧阳起身去更衣。

她在后宫里仇人很少,有些人因着母妃的关系可能嫉恨她,但是嫉恨她同时还有动手的决心和力量,那只有一个人。

梁贵人。

赵溧阳不由冷笑,梁贵人今日还真是助她一把。

刚这样想着,赵溧阳隐约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动静。

有长靴踩在枯枝上,发出“吱呀”一声脆响。

赵溧阳抬眸,便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衣料华贵,看起来不像是宫里的太监或是侍卫,他长得极其普通,唇形略厚,一双吊角眼,鼻头粗大,看上去有些憨傻。

那人双手搓掌,脸上一抹惊色,可人却缓步向她走来,伸手便要扶住她,“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原来梁贵人的好戏在这里等着她。

赵溧阳不由得轻轻一笑,接下来是不是该叫上宴会厅上所有人来个抓奸现行?这样一来,她便不得不嫁给眼前这男子。

后宫里整治人的手段无非就是这些。

真是天助我也。

赵溧阳甩开了他,衣袖拂在他脸上,像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那人嗤嗤的笑,“殿下不需紧张,臣只是来扶公主一把,绝对不是什么登徒子,您这样的金枝玉叶,谁敢对您不敬?”

话虽这样说着,偏偏他又上手来抓。

赵溧阳气血翻涌,脸红成一片,随后勾唇一笑,看着那男子:“本公主的豆腐很硬…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吃下……”

“公主这话说的——”

“动手!”赵溧阳这话一落,那男子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回头,看着罗千青结结巴巴道:“你好大的胆子……”

话还没说完,那人身子一软,摸着后脑勺倒了下去。

罗千青手里的石头也瞬间扔了出去。

赵溧阳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雪未完全消融,她的衣裙上有几处沾染了雪水,脏腻腻的一团。她的脸红得吓人,死咬下唇,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快,将他拖走!”

罗千青连忙上手,将那人双臂拽着,草丛晃动了几下,人便被罗千青扔进了附近的灌木丛里。

罗千青快步跑了过来,随后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六公主,得罪了。”

随后他伸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赵溧阳浑身无力只能偏倒在他身上,随后艰难抬手,指着不远地方隐秘处道:“去那里吧。”

罗千青扶着她,两个人走了过去。

此处很是静谧。

如今这皇宫里估计也只有这竹林还是一片青葱,绿影掩映之下,月色森森,白雪皑皑。这里远离主道喧嚣,地上的积雪深深,没有一点脚印,想必极少有人经过。

赵溧阳打着颤道:“本来…说好……是咏梅园的,只是突然发生了意外……你放心,待会有人找过来的……”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处破败凉亭的石凳上,罗千青见她脸色红得吓人,嘴唇也咬破了,一片血淋淋的。

那人浑身发烫像是发高烧,双眼迷离又模糊,仿佛中了魔怔。

他不由得眉间轻蹙,“这是怎么了?”

“有人给我下药了。”赵溧阳身子发抖,紧咬牙关,只觉得最后一丝意志也没有了。

罗千青惊道:“什么药?”

“春药。”赵溧阳说得无所谓,看着罗千青,脸上竟还有一抹笑,“怎么…怕了…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罗千青道:“本来就已经想好了的事情,没什么可怕的。倒是你……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事关一个女人的名节,今夜过后,你便要沦为汴京城里贵妇圈的笑话,背上这样的耻辱过一辈子——”

罗千青似乎说个没完,他眼眸清亮,眼底尽是关切和不赞同,“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赵溧阳拽住他的衣袖,双目凄凄,涌出泪来,却很坚决,“罗千青,这是我活命的最后机会……我求你……成全我……”

罗千青叹口气,他双拳紧握,终于抚上她的后背,眼底渐渐抚上一抹豁出去的决绝,“好,我帮你。六公主……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赵溧阳咬着唇,感受着那股血腥之气,她双手紧握,牙关发颤,身子慢慢挪了过去靠近罗千青。

她仰头,看着那个衣衫干净,眼神也干净到了极致的男子,他是皎皎明月,他是山间清风,他是她认识的最干净善良的人。

她用一封信求他来,他便来。

只因她说她身陷囹圄要他帮忙。

只为“义气”两字。

不愧是她赵溧阳的朋友。

“这人情……来世我结草衔环……必定相报……”赵溧阳说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衣裙撕破一角,她的手在发颤,快要没有力气。

罗千青见此,蹲下身来,抓住她的手。

——兹拉。

衣料被撕开一条缝隙,她的腿部在寒风之中若隐若现。薄纱轻衣,女子的脚雪白无比,像是藕节。

赵溧阳拼着最后一口气道:“我若…对你…对你失礼……你直接打晕我……”

说完这话,她头一偏,整个人倒进了罗千青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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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很是无聊。

舞女们身着薄纱,莲步轻挪,依次上场。

一片歌舞升平之中,赵贞如却是盯着赵溧阳的空位,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这样的场子,她果然是不喜欢的。

走了更好,省得待会让觅秀找个借口将她骗出去打晕带回长乐宫去。

她离开了,他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有些事情也该准备了。

赵贞如便也离开。

梁贵人跪送赵贞如离开后,便招来心腹询问了几句,当得知赵溧阳进了竹林后她脸上掩藏不住喜色。

刚巧长乐宫的人后一步进来,慌慌张张的来寻锦儿,险些在门槛处绊倒。

梁贵人身边的丫头眼尖,看见这幕后便大着声音道:“哪家的宫女,做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要是冲撞了贵人们怎么办?”

那长乐宫的小丫头被这么一吼,瞬间吓破了胆,连忙请罪:“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梁贵人便道:“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那小丫头倒也实诚,不疑他想,当下便道:“回贵人的话,不是什么大事,奴婢只是来寻锦儿……”

梁贵人大怒,道:“我瞧你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丫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偏偏外面传来了动静,梁贵人放在外间的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梁贵人和一众人等,面色焦急声音却十分清脆道:“娘娘不好了,溧阳长公主不见了——”

一席话让众人一惊,倒是二公主先发话质问道:“不是说去更衣去了吗,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那丫头连忙磕了头,解释道:“奴婢方才见有道菜迟迟未上,便想着去御膳房看看情况,偏偏在半路上遇见了长乐宫的下人们,他们慌慌张张的到处在找什么,奴婢一打听,才知道是溧阳长公主不见了。”

“这可怎么办?”梁贵人起身,面色焦急,似十分害怕,半点没了主意,“这皇宫内院,难不成还有什么歹人闯进来?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又想起当初四王妃失踪的事情,当下便有妇人建议道:“梁贵人莫急,长公主殿下失踪没有多久,说不定只是去吹吹风散散心而已,咱们几个派人出去寻寻。”

梁贵人连连摇头,“只怕不妥,溧阳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有四王妃姐姐前车之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我亲自带人去寻吧。”

梁贵人一发话,坐在前排的几桌汴京贵妇圈的妇女全都站了起来,其中有一老者,年纪很大,那是梁家老太,梁家主心骨般的人物。

老太太同样面色担忧,连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找一下吧。”

梁老太太已然出马,剩下的人也不敢推辞,当下将身边的小厮丫鬟们全都散出去帮着寻找。而其余人,则跟着梁贵人一起出去找着。

二公主倒是不想凑这热闹,本来准备推辞两句回宫,偏偏被五公主赵梦元给拉住了。

赵梦元最喜欢热闹,不管好的坏的,都爱凑上一脚。

此刻见众人都出去找老六了,她也心痒难耐,便拉着二公主赵轻水一起,就当是吹风散心了。

这一出去才看见原来已经散出去了这么多人,有人扯着喉哝在喊,有人打着灯笼,有人还准备了长杆等物准备下河里。

赵梦元见此觉得十分好笑,指着那些准备跳河的太监乐出了声,“不是吧,难道还准备下河去捞人啊?他们有没有脑子啊,这梁贵人也是,由着满宫的奴才们胡来,真是叫人看了笑话。”

老二也蹙眉道:“六妹本就不喜欢宴会,中途溜走也是时常发生之事,怎么偏偏梁贵人如临大敌一般?”

赵轻水轻哼了一声,“她这是第一次弄这么大的宫宴,估计是怕人出点什么事,她要连坐吧?本来皇兄就不怎么喜欢她,这下更好,这般兴师动众,人要真丢了还好,要是找着六妹好端端的,只怕是要笑掉大牙。”

老二将信将疑,总觉得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异,一时却又想不出来。

赵梦元看她一眼,有些不屑的嘲讽道:“二姐你也真是爱操心,之前风家那个女人可没少欺负过我们,动不动便罚跪掌箍抄佛经,依我看,反正这后宫里的人都讨厌她,要不是皇兄还在,几个太妃们各个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眼下这情形,六妹要真丢了才好,说不定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她沿着小道往长乐宫的方向去,丝竹礼乐之声变小,喧闹渐无。渐渐的,人也少了起来。

出来时夜风袭面,寒意袭来,白日里刚下了雪,路上一片白晃晃的,反射着月亮的柔光。

她浑身燥热非常,似在发烫。前胸后背不断有汗滚滚流下,衣衫粘成一片,脚下步子虚浮,走起路来十分费劲。

她身子仿佛没了力气一般,竟连站也站不稳。

赵溧阳见觅秀走远,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让身后跟着的两个宫人等着,自己则提着宫灯独自朝着一处丛林走去。

那宫人瞧着赵溧阳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天气严寒,公主衣衫湿了容易感染风寒,要不……奴婢陪您去换一件?”

四下里还有未消散的积雪,堆在竹叶上面,隐约看着像是白色的团子。

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赵溧阳只觉得身上燥热起来。

觅秀有些迟疑,“那你怎么办?”

她一边走一边擦汗,心里想着刚才那黑影,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是罗千青知道她被觅秀缠住,所以特意安排了人来调虎离山?

赵溧阳走入丛林没几步,越想越觉得不对。

刚走到一处拐弯处,只看见墙头一个黑影闪过,觅秀拦下她,对着那身影怒喝一声:“谁!”

赵溧阳不由皱眉,正愁没有机会甩掉觅秀,便连忙慌里慌张道:“快去追!”

不好,被人暗算了。

赵溧阳反应很快,一边将衣袖撕下来,一边脑子转动,很快便有了结论。

“这里离宴会厅不过一里距离,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卫军,你怕什么。我看这人鬼鬼祟祟的,不安好心,还有几分面熟,怕是来过长乐宫蹲点,你快去追!”

“那你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觅秀提剑,朝着那人背影追去。

这宫里的酒什么时候这么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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