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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臣下

第109章 有惊无险

安姨娘心里“咯噔”一下,仰着头,结结巴巴说道:“殿下在说什么手链子,臣妾不知……”

赵溧阳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于嬷嬷道:“嬷嬷,你们王府的人怎么这般没规矩,她一个贱妾,也敢在本宫面前称臣妾?”

那于嬷嬷上前便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安姨娘脸上,她厉声斥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在王府里不过是个奴才,只能对公主殿下自称奴。”

那是个很年轻的姑娘,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颜色虽素净到了极点,衣料却也华贵到了极点。那衣料仿佛沾染了冬夜的寒凉,看起来有些晃眼。

她坐在那里,坐得笔直,一言不发。

安姨娘哑了声音,心里浮起惧意,结结巴巴道:“敢问这是哪家的贵人,这是王府的事情,您却派人将妾给绑了,传出去实在是……”

安姨娘脸色微微一变,“公主殿下抓了奴才来,不就是认定奴才有罪吗?公主既然已经这样想着,奴才当然只能尽力撇清嫌疑。更何况我大魏朝法度森严,就算是京兆府衙处理偷猛拐盗这样的案件,也讲究证据齐全,如今公主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抓了奴才院子里的人,难道公主就不怕外面的人说您不遵法度私设刑堂吗?”

安姨娘说完,脸上绯红,柔软而丰满的胸脯起伏,饶是这样的情况下,丝毫不减其风韵。

赵溧阳闻言,明面上并无过多表情,她只是背过身去,用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对管家道:“本来还说只要你说出手链藏在那里,本宫便饶你一条狗命。可惜啊……”

赵溧阳话锋一转,干脆命道:“全部打死吧。”

此话一出,满园皆惊。

安姨娘瞬间吓得满脸血色尽退,听说那六公主从来都是个温吞良善的,既无才也无德,最大的优点也就是待人和善,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也从来不见对下人们发火。

怎么今天一出手,便要打死这么多人?!

安姨娘见赵溧阳说完就要离开,连忙爬起来抓着赵溧阳的裙角,谁知还没碰到,便被觅秀一脚踢开,觅秀很嫌弃道:“别弄脏了公主的衣裙。”

安姨娘厉声吼道:“长公主殿下,您没有任何证据,就活活打死我们这么多人,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在乎陛下的名声吗?”

赵溧阳转身,眉眼皆是冷厉,“本宫的名声,轮得到你这贱人来管?我今天就算打死了你们所有人,世人又能奈我何?反正你都死了。”

赵溧阳示意锦儿,锦儿便对管家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管家在惊愕之下,回过神来,慌忙招呼着院子里的小厮将安姨娘等人全都架了下去,安姨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已是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大呼,“公主殿下……奴才要是告诉您那金链子在哪里……您是不是就饶奴才一命。”

赵溧阳没有做声,锦儿当下便道:“那是自然!”

安姨娘望着院子里冷冰冰的众人,咬咬牙,道:“奴才知道那东西对王妃很重要,不敢乱扔,只叫院子里的丫头趁机拿走,扔在了厨房的丝瓜瓤里。”

赵溧阳扭头对身边嬷嬷道:“去找。”

没多久,嬷嬷便带着人回来了,手里果然拿了一串手链,只不过虽然被嬷嬷细心擦过,上面还是有一种油渍感。

这是大哥送的,上面还刻着小小的“明珠”二字。

她还记得大嫂收到这个礼物时,那充满期待的眉眼。

大嫂当时一定满心盼着大哥能尽快回京。

可惜,从此却是天人永别。

这手链子变成了大哥送给嫂嫂最后的遗物。

赵溧阳看了一眼,便又重新交还给了嬷嬷,“快,给嫂嫂拿进去,她有了这个,应当什么都不怕了。”

那嬷嬷唉了两声,连忙拿着东西走了进去。

果然只过了片刻,屋子里便传来细微的哭声,那哭声扯着,气若游丝,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靠着一股蛮力硬撑着。

安姨娘见此,害怕得缩成一团,“公主殿下……您要说话算话……您说了饶了奴才一命……”

赵溧阳却缓缓逼近了,佩环叮当之间,安姨娘耳边传来女子轻轻的询问声,“这件事……还有没有人主使你?”

安姨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赵溧阳的意思,她满脸都是泪水,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张了张没半点血色的唇,小心翼翼问道:“那公主…公主殿下想让这件事是谁主使?”

赵溧阳脸色微微一顿,余光瞥去看安姨娘的脸色,看不出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赵溧阳不死心,又再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姨娘低下头去,结结巴巴道:“奴才就是…喜欢王爷……可是王爷专宠王妃,从来不到奴才房里来,奴才至今还是清白之身……时常遭王府里人的嘲笑……奴才看不惯,王爷都死了,王妃还能生下孩子来。奴才本来只是想吓吓王妃……没想到……没想到她会早产啊殿下……”

赵溧阳皱眉,“就是嫉妒?”

安姨娘试图去猜测她这句话背后的意图,便试探着问:“公主殿下…是想奴才指认谁……只要公主殿下饶奴才一命,奴才以后便是公主的狗——”

赵溧阳浅浅一笑,“抱歉,本宫不养狗。”

赵溧阳很是厌恶的扯开她落在自己衣裙的手,随后转过身去,再度说了刚才那同样的话,“其余的人留下,安姨娘拖出去打死。”

安姨娘身子一软,只差没当场昏厥过去,连声质吼道:“赵溧阳——你说话不算数,你刚才明明答应了我……”

赵溧阳偏头,很认真道:“我没有答应你,是我宫女答应了你。她不能代表我的意见。”

“啊——你卑鄙——你无耻——殿下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一连串凄厉的叫喊声传来,管家却早已经命人将其拖了下去,不多时,就听见外面传来赫赫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开始还能听到安姨娘骂骂咧咧的声音,后来那声音渐渐虚弱,最后也没了声。

有人来报:“殿下,安姨娘死透了。”

赵溧阳面无表情,对管家说了一句:“剩下的,你来处理。”

赵溧阳眼看着人被拖了出去,眼看着人在她面前活生生打死。

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手上真正染上鲜血。

她总觉得,自己曾经是当过奴才的人,就更觉得奴才们可怜,因此也从来不愿意仗着自己的假身份就苛责下人。

可是这个安姨娘,竟连大哥留给大嫂的遗物都敢偷。

那已经是大嫂唯一的念想。

她便不能再手下留情。

她原以为,杀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曾经问过赵贞如杀人是什么感觉。

她记得赵贞如说,如果杀的是仇人,那么只会感觉到畅快。

而眼下,赵溧阳就只觉得畅快无比。

她恍惚的想着,也许自己真的和赵贞如是同一路人?

很快又有人来报:“殿下,陛下到了!”

这一声喊算是惊了院子所有的人,本就乱作一团的王府,此刻更是乱糟糟的。除了产婆和几个大夫守在顾湘静床头,剩下的人全都整理仪容,跪在地板上,迎接皇帝的到来。

赵贞如今日穿着明黄色的朝服,显然一日未换衣衫。

他在清风阁见了王府管家的人,便急匆匆的赶来,刚巧看见外面安姨娘被人打死的一幕。

众人三呼万岁,全都低下头去,不敢直面。

自从赵贞吉去世后,王府里便门可罗雀,府里只剩下了些老人。以前那些交好的世家百官,也不知为何与王府断了来往。

原本以为,陛下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王府。

不料今夜却突然来了。

赵贞如径直朝着赵溧阳而来,眉头紧锁问道:“怎么回事?”

赵溧阳面色有些冷,随后勉强一笑,“没什么,处理了个手脚不干净的。是你送来的人。”

赵贞如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听王府那个小厮讲了一嘴,又看见赵溧阳这不冷不热的神色,当下明白了些许,连忙道:“朕…已经不记得这么回事了。”

“皇兄日理万机,自然不记得这么个人。只是这个安姨娘,仗着这层关系,时常给我大嫂气受,这次还害得我大嫂早产,我就命人将她打死了。”

赵贞如“嗯”了一声,“你做主就好。”

赵溧阳便遣散了剩下的人去帮忙,自己则和赵贞如在院子里守着,赵贞如想起方才安姨娘的惨死,心里莫名有了一些异样,他余光去瞥赵溧阳的脸色,却见那人脸色淡淡,神情依旧。

他什么时候,竟连她也看不穿了。

明明眼前,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她在想什么。

此刻他已经是万人之上,却要如此小心翼翼的揣测着她是不是想着自己跟这件事有关。

他要开口解释吗?

他是皇帝,他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他不屑。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等着,直到赵贞如突然想起来,问:“方才王府小厮说王妃生产很危险?”

赵溧阳轻轻一笑,“我编的,想骗你出来。”

赵贞如又瞧见她的笑,心里略微放下心来,“骗我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小孩啊。”

赵贞如眉头一皱,“你让我来看赵贞吉的孩子?”

“反正你在宫里也没事做。”

“谁说的,我成天批不完的折子——”

“我每次问你,你不都说不忙吗?”

赵贞如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大哥,你来看一眼,至少老百姓也不会觉得你这么一直冷着王府是要秋后算账。”

要不是顾着赵溧阳,赵贞如其实还真动过那么点心思。

正这样想着,里屋传来了孩子嘹亮的哭声,几个产婆和大夫大松口气,连忙擦干净了孩子,跟献宝似的将孩子捧上来呈给赵贞如看。

赵溧阳看也不看孩子一眼,率先打断产婆要说的话,“王妃如何?”

那产婆眉开眼笑道:“回殿下的话,大夫说没事,只是累晕过去了,休息休息就好。今晚有陛下和公主坐镇,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产婆倒是会说话,说完便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递了过去。

赵溧阳不说话,只是等着。

安姨娘越说越心慌,冷不丁看见赵溧阳身边站着那丫头身上穿的衣衫,布料好像是织云锦的,她隐约记得那是宫里专用——

随后安姨娘看见那人站起身来了。

华贵的衣料一角缓缓逼近,犹如风雪也逼近了,那人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很平静,“王妃的手链,你藏在哪里了?”

很快王府的人回来,管家凑近她耳旁说了一句,“殿下,先有青和洗链子的事情,再有安姨娘吩咐厨房做糕点。安姨娘只做了一盒,盒里有六个,除了青和那丫头吃了一块,其他都分给几个高阶丫头了。”

“你是哪家的贱……”安姨娘正要开骂,才发现院子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人。

似想到了什么,安姨娘脸色发白,试探问着:“可是长公主…公主殿下?”

赵溧阳不理会她,只是坐着。

不可能的,那件事她做得天衣无缝。

赵溧阳挥了挥手,脸色不变,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多时,锦儿来报,手链子一直没找着。

说到这里,赵溧阳脸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她眉间轻蹙,轻叹一声。

这样的气氛之中,安姨娘心里突然升起强烈的不安来。

难道是……

安姨娘捂住被打的脸颊,泪水夺眶而出,咬着唇轻声道:“奴才…奴才第一次得见公主殿下天颜……一时紧张没了规矩…还请殿下恕罪…只是那手链子……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手链子的事,整个王府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又张嘴,试图说些什么,锦儿便道:“没到你说话的时候,给我等着!”

等着,等什么?

夜空里很是安静,除了里面顾湘静渐弱的哭喊声,一声一声,仿佛扯着众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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