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配角歧途

令狐冲大喝一口酒，笑道：“我连孰正孰邪，谁善谁恶也看不清楚，又去行什么侠，仗什么义？”言语之间，不禁显出几分落寞萧索。

林平之也忽然明白，风清扬为何说令狐冲像他，因为那时的他，像极了他初见风清扬时心如死灰的样子。

但即使如此，前往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而来的最多的，就是封不平和丛不弃。

风清扬的一身道家功夫炉火纯青，纵在耄耋之年，也是身强力健。

但东方不败一针破了他的玄功后，他的功力渐渐衰退，气血也急速地衰竭，大惊之下，林平之连忙使出神照功为他疗伤，才恰恰止住了这种衰势。

但逝去的精血元气难以复原，这时的他是真真正正的七十岁的老人，年老体弱。

令狐冲在一旁亦承诺愿意交出掌门之位和镇派神功紫霞神功。

两人大喜过望，欣然答应，便就风风火火下了山。

几年来，音讯不断，上月来信，已经找到过半多名弟子，开山之期，指日可待。

风清扬虽然高兴，但还是觉得要避开风头，还是要迟些许日子，便道要等他过过眼，才能确定是否真的资质优越。

暮秋九月，白露苍苍。

清晨时分的华山寒气弥漫，霜色尽染，唯有盘曲崖顶的一棵虬枝青松长春不败，迎风挺拔，风骨劲然。

牵马而过的林平之把缰绳往树上一绑后，便缓步走进一个山洞。

洞中的风清扬已是苍发皑皑，如同枯草，但察觉到动静的他立时睁开双眼，一双眸子依然清亮。

林平之向前一步，躬身道：“风老前辈，承蒙你多年照顾，平之感激不尽。”

“听冲儿说你要离开了？”风清扬瓮声瓮气说道。

林平之点点头，“三天前我收到一位忘年故交的来信，信上说道他将不久人世，希望我赶紧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今日特此来拜别你老人家。”

风清扬听此，脸色顿时黯下来，怔怔一叹：“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随即又讷讷道：“年纪大了，最是听不得这种事，你见他一面后，若无其他事，便速速归来，兴许也能见得我最后一面。”

林平之大惊，全身颤抖，脸色剧变，连忙道，“晚辈你的身体……？”

风清扬眸子渐黯，轻轻摇摇头。

就在林平之惊慌之际，就见风清扬咧嘴一张，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

只见他一手捧腹，一手指他道，“小子，看我还不吓倒你。”

林平之无奈一笑，只得摇摇头。

许是这几年有他二人陪伴，风清扬渐生人气，不复孤僻性子。

人家说老小孩，风清扬也是越老越孩子气，经常做出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他往日也是有所防备，但这些日子被梅念笙的噩耗所感伤，一时失守，竟上了他的当，但又实在无何奈何。

但一番笑话，倒也稀释了的离别伤怀的情绪。

就见风清扬坐正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本物什递给了林平之。

可山下那群贪生怕死之徒，被东方不败的凶威吓到，三翻四次上山拜访求救，无奈他的身份不适合，只得把令狐冲召回。

令狐冲回来的那一天，正如林平之所想，两人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

这几年，五岳联盟以及其他正道门派人士数次登门拜访，但在几人刻意躲藏之下，要么吃了闭门羹，要么找不到人。

林平之也不时调笑道：“令狐大侠怎不去行侠仗义了？”

仿佛他们都像受伤的野兽，在舔自己的伤口的同时，也在防备着其他。

一直等待着东方不败大动作的林平之没有浪费光阴，自华山论剑一站后，林平之为了照顾虚耗过度的风清扬，就暂居华山思过崖。

这一场激烈程度仅低于风清扬、东方不败的生死之争，没有其他观众，最后，也没有胜负之分。

两人在竭力昏倒之后，醒来后颇有默契地忘去前尘，一如初见，再见如故。

两年间，天下除了安化王叛乱，大太监刘瑾被处死两件大事外，尚算风平浪静，唯一喧嚣的似乎是当今皇帝朱厚照荒诞糊涂的行径。

但他更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在这潜流凶险的世道，唯一算得上清净之地的只有华山了。

华山一战后，令狐冲解散了残余的华山弟子，如今整个华山派只剩下风清扬、令狐冲二人，以及客居的林平之。

就始，白日里他和令狐冲一同在风清扬的指导下练功，夜晚后一人独守着林镇南夫妇的坟就眠。

时间飞逝，一留已是七载。

成不忧死后，两人在令狐冲手下吃了亏之后，心灰意冷之下打算重归山林，可后来太少了风清扬尚在人世，而令狐冲又解散了门派，立马就赶赴华山，想要邀请风清扬出山，重开山门。

风清扬心有所动，但他人老成精，察觉到如今时局未定，不敢轻易折损，就借口要他二人先下山找寻到三十个资优孩童入门，方可重开山门。

但还算太平的局面中，他却闻到了诡异的感觉。

不仅是他，这些年的武林似乎死水一般，波澜不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那时，恍然间也想停下了急促的脚步，安享这一片难得的清静，便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