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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中兴

卷7-07章尹吉甫韩侯上

“奕奕梁山,维禹甸之,有倬其道!”尹吉甫诗兴大发,开始即兴吟诵起来,看到这雄伟的山峰,他的心情也为之一畅。

正如向导所言,当车马绕到梁山阴面时,韩国的城郭赫然出现在面前。在城外十里处,韩侯奕早已摆开阵势,亲自迎接尹吉甫的到来。

“小子侯奕,恭候太宰!”迎接队伍的最前头,只见一少年周身戴孝,看见尹吉甫,纳头便拜。

河间之地的春景,本该令人目不暇接,奈何大周太宰心事重重,哪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只是快马加鞭,以期尽快完成使命,结束这次颇为反常的外事活动。

所谓反常,是因为按照周礼的规制,出使韩国这般侯爵的诸侯国,根本就没必要身为九卿之首的大周太宰亲自出马。然而,前日的朝会之上,周王静却点名要派尹吉甫出使,这确实不太符合常理。当然,退一步来说,周天子近年来的各项决定,又有几次符合所谓的“常理”呢?

直到尹吉甫准备动身的前夜,他又接到了一个神秘的任务——说媒。

尹吉甫见他孝服甚合周礼,又自称“小子侯”,言谈举止颇为得体,面有戚容,却难掩其英武之气。二人并辔回城,途中尹吉甫询问些韩国风物人情之事,韩侯奕对答如流,尹吉甫心中暗赞,这韩侯奕倒是个俊品人物,不可小觑于他。

来到韩都,尹吉甫先是拜谒韩国太庙,为已故韩侯举行殓葬之丧仪,随之便回到庙堂,旁敲侧击地将蹶父寻求嫁女之事,与韩侯奕简单地交了个底。

韩侯奕听罢,面带难色:“太宰,先君新丧,小子本不该谈论婚嫁之事……”

尹吉甫摆了摆手,笑道:“韩侯休要推脱,此乃天子作媒,乃是王亲,于韩国多有裨益。”

韩侯奕当即变色,拱手作礼,谢道:“既如此,那小子侯却之不恭!”

尹吉甫本以为对方还会再三婉拒,却不料答应地如此干脆,心中多有不喜,暗道,看起来,这个韩奕莫非是徒有虚名,怎的未经数言,就已改换主意?

韩侯奕显然觉察对方神情有异,于是道:“太宰,你是否觉得小子应承得太过草率?”

尹吉甫被说中心事,一时有些尴尬,只得点头。

韩侯奕叹了口气,道:“太宰有所不知,小子之所以急切应允此桩婚事,乃是有难言之处也!”

尹吉甫心中略宽,忙问其缘故。

韩奕道:“近来,北方赤狄异动频繁,似乎又有作乱之兆。据传,赤狄之东山皋落氏和廧咎如氏正致力合并隗姓赤狄诸部,意图入侵中原,若传言属实,则赤狄兵锋甚劲,远非昔日围攻彘林时可比。届时,河内诸侯难有应付之力,韩国为求自保,只得寻求外援。太宰所言联姻之事,正合我意,小子有此私心已久,非是一时动念。”

尹吉甫闻言,频频点头,这才发觉自己错怪了韩侯奕,此公深谋远虑,能为韩国社稷着想,确实是个好君主。只是,赤狄如今图谋再乱,对大周而言,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二人又畅聊了片刻,尹吉甫归心似箭,便对韩侯奕道:“奉天子口谕,若韩侯有意应婚,可虽我同回镐京,一则拜谒天子,当面受其锡命,二则可纳吉、纳彩于蹶邑,以定完婚之期。”

“何其速也?”韩侯奕虽然准备不足,但还是下定了决心,将国事暂交于上卿处理,一面收拾行囊,带上数百亲兵,便离了韩国国都,与尹吉甫一道乘船渡江,朝镐京方向而去。

是夜,二人见月色甚好,便在船头彻夜长谈,可就当黎明将至时,却见对岸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借风势,一时烈焰直冲云霄。

尹吉甫大惊,忙问道:“对岸是何渡口?”

韩侯奕极目远眺,沉思片刻,定神道:“禀太宰,那里是茅津渡……”

“茅津渡?”尹吉甫满腹狐疑,他知道,那里是虢公长父迁封后新修的渡口,此时茅津渡火起,究竟是何缘故?

原来,此次出使韩国,名义上是为刚刚薨逝的韩国先君吊丧,同时为年方弱冠的韩国世子韩奕锡命。但实际上,周天子似乎有意撮合一桩婚事,他有位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亲戚,想要和韩国的新君攀上儿女亲家——

在王畿之内,有个不起眼的小邑,名曰蹶邑。蹶邑地广人稀,田亩也不丰饶,却和周天子是实在亲戚。蹶邑的领主名曰蹶父,周厉王在世时,将庶妹许下嫁于他,论辈分,蹶父还是周王静的姑丈。蹶父与王姑感情和谐,奈何壮年丧妻,膝下只有一女。此女芳龄刚满十六,尚在闺中,据说才貌双绝,畿内公卿上门求姻者不计其数。

“梁山?”尹吉甫微微点头,又问道,“不知有何来由?”

“昔日大禹治水之时,多取此山之石为梁,故曰‘梁山’,我韩国始封之时,便在此山脚下建国营城,引为蕃屏。可以说,见到梁山,就已然踏入韩国境内也!”向导热情洋溢地介绍着。

不过,尹吉甫从不想去解释什么,他相信日久方见人心,又何必多费口舌?他虽身处宦途,但内心却依旧有着诗人的风骨,而诗人,是不会向世俗势力屈服的。

在出使韩国的途中,尹吉甫的心情十分惆怅。

不过,蹶父虽然爵位不高,但胃口却不小。在他看来,畿内那些老贵族腐朽陈旧,哪里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于是,蹶父将目光投向了王畿之外,希望能从中原的年轻诸侯中,寻求一个合适的乘龙快婿。于是,在虞公余臣的强力推荐下,蹶父看上了韩国即将继位的年轻君主——韩侯奕。

韩侯奕年刚弱冠,尚未婚配,虽还未继位,便已在远近广有贤名。韩国位居虞国之侧,国土虽小,但终究是个侯爵之国,其始封君与晋国颇有渊源,皆是周武王的嫡子。总而言之,对于蹶父的出身来说,若能嫁女入韩,便算是不小的跨越。

想自己得召公虎举荐、卫侯和让贤,这才有了今日位极人臣之恩荣。自老太保隐退之后,尹吉甫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布衣大夫的首脑人物。然而,太傅一党虽然攻讦太保一党不辍,却唯独对尹吉甫态度暧昧,不仅从未公然与尹吉甫做对,反而多次私下拉拢于他。

正想着,尹吉甫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大山,使他从沉思中惊醒。

“此山何名也?何以如此巍峨?”尹吉甫目不暇接,瞬间起了诗意。

“此乃梁山也!”随行的韩国向导答道。

对此,尹吉甫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这等家长里短之事,虽说多少与国体沾上点边,但让堂堂大周太宰来拉纤说媒,实在是有辱斯文。况且,这桩亲事由虞公余臣发起,此公虽是朝中太傅一党的党魁,但暗中定是虢公长父的主意。

想及于此,尹吉甫骤然警觉。

“韩侯节哀,”尹吉甫赶紧相搀,“热孝在身,不必多礼。”

“多谢太宰!太宰路途辛劳,还请入国都叙话!”韩侯奕答礼罢,便引尹吉甫一行入城。

这无疑是一个高招,同时也是一个狠招——尹吉甫虽然出身布衣,但他终究是蜀国丞相之子,只因遭遇国内变故才流落镐京,与其他布衣大夫有着天壤之别。换句话说,比起仲山甫、方兴、师寰、张仲等人出仕前的平民身份,尹吉甫出身贵胄,反倒更像是太傅同党。

虢公长父的这个策略,显然很好地起到了挑拨离间的效果。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尹吉甫与太傅一党若即若离,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久而久之,就连布衣大夫之间,也都因此出现了裂缝,仲山甫甚至因此与尹吉甫割袍断义,使尹吉甫有苦难言。

这门亲事,周王静似乎很上心,毕竟,蹶父之女是当今天子的庶表妹。因此,周王静派出尹吉甫出使韩国,便是要让太宰去试探下韩侯奕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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