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横刀一夺金手指

现下，被吞噬的匍匐在地，被裹挟的不能言语，唯有两个人在黄泉之水中站着，彼此对视。

这一刻秦宵忽然感觉到，那片漆黑的世界、无声流淌的“黄泉”，跟梦里的杀戮是不同的。

他拼命想要抵御梦里的杀戮发生，却能静静站在这片河流中。

他用冰冷的手指划过秦宵胳膊上不知何时泛起的红色痕迹，也用那双混沌漠然的眼睛注视着“信徒”，轻声说道：“这个世界已经烂到没救了。”

“那些留存在你脑海里的记忆，是不会给你‘常识’的，所以你不知道，另一端的那个世界，他们拥有的光明竟是二十四小时都普照在大地上的——那个给予他们光明的东西，不是太阳，是在地底蜷缩着的熔岩地心……”

“地心……”

他为前世的答案答应帮助丰堰，又能在最后知晓一切因果吗？

“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的话，地上地下、灾祸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区别？”秦宵语气淡淡地开口，他心中笃定，眸中神色便也彻底平静下来，不再怀着冷锐的警惕。

黄泉听见意料之外的话，挑起眉头：“是这样吗？看来你是不会改变想法了。”

他转念一想，脸上又勾起笑。

虽然都已经不记得过往的事情了，但“黄泉的化身”脑海里仍深深刻着“契约”的存在……他想到，若这个人不拥有这样的灵魂，又怎么能穿过黄泉之水，去履行契约，心中便感觉到无比欣喜。

秦宵心中默然片刻，而后态度一变，对黄泉道：“你离开此地。”

黄泉忘记过往的化身留在这里，只会压着其他人无法于自己沟通，就连丰堰的声音都被他遮了去，与林枯沟通，更是成了不可能的事，他自己一心几用操纵碎片根本不可能。

同时他也知道，黄泉的目的是让自己尽快去往主世界赴约，而不是阻碍自己得到碎片，是以说出让黄泉离开的话。

“哈……”黄泉又是短短笑了一声。

秦宵没有猜错，如今行走在外的他，与“黄泉里的神”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神与信徒。

“既然如此，”他躬身从地上捡起那柄钩剑，轻轻吹去上面的尘土，又递给秦宵，道，“那你便拿着这把血钩吧，这东西也不能留在这里，你拿着最好。”

血钩？秦宵眼睛一眯，已知道这东西绝不是什么林家秘宝，定然又是他埋下的伏笔，以此来辖制林枯。

“可以。”秦宵点头，面色平静地接过这把杀人剑。

他虽然接过血钩，“黄泉”却也没松开自己的手，他低头看着那柄剑，似乎想说什么，眸中露出一点迷惑，良久才抬起头，晒然一笑：“那么，我在黄泉等你。”

刹那间，他的身体竟骤然化作一道猩红的血气，没入钩剑之中。

那剑血光大盛，强势地展现着自己的存在，给周围光线晦暗的景色生生镀上一层血光，直到秦宵都忍不住眯起眸子，它方才把极盛血光敛入剑身，归于平静。

“秦宵！”压迫着一切的神之化身消失，丰堰的声音立时从他灵魂深处传来。

它的声音充满迷惑不安，但在犹豫之后，它先问的，还是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秦宵，你没事吧！”

“嗯。”他简单应了一声，主动解释道，“方才发生的事你应该看见了，那个人……是与我前世有关的人，也是在地狱里呼唤我的那个声音的化身。你不必担心，我已经稍微明白一点过去的事了，他对我并无恶意。”

他解释了黄泉的身份，也堵死了丰堰继续询问的路。

一来丰堰心思单纯，二来这件事跟它没有任何关系，按照刚刚的情况来看，也不是其他人插手能解决的。

“哦……”丰堰满腔疑惑一下子就被他堵在胸口，语气满是委屈。

明明黄泉化身和秦宵对峙的时候，它心里有千言万语要问。

它忽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没用。

除了那些不用碎片的人之外，别人拿着碎片当作金手指，基本都发挥出不俗的力量，丰堰觉着自己也能作为秦宵的金手指，怎么就好像没发挥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救人于危难中。

算了……既然不让它继续问，那它也不管了。

“那个，林枯的灵魂好像很愤怒。”丰堰目光看向匍匐一地的人们，有些后怕，嗫嗫道。

“我知道了，丰堰，把万物苏生拿出来，另外，”秦宵闭了闭眼，声音冷彻，“不必再跟林枯沟通了，我来跟他说吧，可能他更想和我说吧。”

丰堰默不作声地取出万物苏生，倒是没拿出去，而是把它放在秦宵的灵台旁，让它能被秦宵的灵魂感知到，随便他怎么用。此举甚是体贴谨慎。

秦宵果然没有把碎片拿到外面，而是用身体里微弱的灵力操纵着它，让它贴近体内林枯的灵魂，让这枚碎片上缓缓溢出的生气，滋润着林枯状似沉睡的灵魂。

对于只简单修习过武术的普通人来说，这些生机已经足够了。

身后传来异响，秦宵拿神识一扫，便发现是李舒的两个同学，他们竟然跟踪他到了这里。

他索性想了想，便先握着血钩，走到那些匍匐在地的人身边，沉声发问：“被你们抓来的那个祭品现在在哪？”

被询问的人满目茫然，眼中什么都映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因血钩中的力量回过神，说道：“抓来的……他，不是祭品……他在、在……”

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地方，就茫然地站起来四处打量一下，然后颤颤巍巍伸手，指出李舒的方向。

后面灌木丛里的人似乎也看见了方向，更加骚动起来。

“出来吧，让他带着你们去找李舒，然后你们再回来。”秦宵转身看向自己身后，对待他们的神色漠然如常，“这一次打开大门之后我会尝试永久关闭他，所以你们动作要快。”

两个人知道被发现了，神色尴尬地钻出灌木丛，衣服上还粘着几片枯叶。

不过，他们虽然神色尴尬，动作倒是比其他人淡定得多，大概是因为黄泉化身的气息只在此处沉淀，没有向外蔓延，他们两个人便没有感受到。

“你……”翟徽抿着唇，见秦宵已经不理他们了，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的叶正真挠了挠头，率先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发现“地人”确实没有捡起弓攻击自己之后，才与他低语几句，一同朝刚刚那个方向走去。

其他“地人”仍匍匐在地上，完全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动也不动。

“在他们回来之前，”秦宵感应到林枯的灵魂吸收了生机，变得强盛起来，便开口，对身体的原主人说道，“我们商量商量？”

一个低沉沙哑的青年声音，缓缓从躯壳深处传来。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被黄泉所侵蚀的人们，仿佛也在此时理解了他的话。

他们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不再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秦宵，一双双执弓的手竟然也不约而同地颤动起来，几乎无法再稳稳地搭弓在弦，对着那个能使他们通向光明的祭品。

林家前辈这副皮囊的相貌不算出众，单看下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稳重男人罢了。

但神的化身总归不是平平无奇的——黄泉身上冷冰怪异的血腥气息，对其他人而言都是震撼心神的威压，这威压并非直直地压在人身上，而是如同侵蚀，如同无声无形的“黄泉”河水，不知不觉流经身侧，就已被裹挟其中，寸步难动，直到河水淹没头顶，失魂落魄。

太阳之光如此晦暗，地下的地心之光却炽烈如太阳，地上与地下之人行走在同一片大陆上，这个世界天灾重重，濒临毁灭，即便他使用碎片的力量将裂缝填补，合上大门，他们迟早也会亡于另一种灾祸。

在照耀着地上的冰冷阳光中，黄泉没有给秦宵一点考虑的时间。

他们望着头顶晦暗的光，不知所措：“那是，太阳？”

“光……”

秦宵跟着他的指引，低头看着胳膊上泛红的皮肤，又看看他身后一众神情崩溃的“地人”，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波动，好似见过这些场景无数遍。

“皮肤发红、脱皮……这是晒伤的痕迹？”秦宵抬头问黄泉。

黄泉松开他的胳膊，含笑点头：“太阳的力量，总归是跟火焰不一样的，你这具身体久居地下，即便只是被这么晦暗的太阳光照射，也会让身体皮肤受伤。如果你执意使用那些碎片的力量，也不必担心这点，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这点太阳光也会很快消失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论调。

渴望着太阳的“地人”，在自己久久期望向往的东西面前匍匐下去，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的重力早已失衡，黄泉荒谬得像是谎言的话，就算是真相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带着“碎片”去往主世界，能结束环绕着它的无数世界的天灾吗？

尽力挽救这个世界，能让它等到“碎片”回归的时候吗？

地下不可能遍布晦暗的光，也不可能积云成雨，除非这里本来就是地上。

他明白黄泉将真相告知自己是为了什么。

“太阳……！”被黄泉侵蚀之人，早已不懂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只知道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太阳，就算充满希望地伸出手，想要掬住它的光芒，也只能感受到冰冷和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