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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代北

第十五章 血战南池,定鼎朔裔三)

拓拔遵当即起身表态:“既然大王已有定计,臣唯有二字,死战耳!”

拓跋虔朗声道:“吾兄之意,便是吾意,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众将齐呼,声震长空。

大战半日,人乏马困,士卒已经没有余力进攻,加之魏军没有攻坚能力,拓跋珪下令将领收束士卒,退回牛川。

望着缓缓退回营地的敌军,拓跋珪面色肃穆,此战魏军虽胜,却是损失惨重,伤亡超过五千,反观刘显一方,损失的不过是一干仆从军……

一路前行,拓跋珪心情愈加沉重,开始审视自己“千里迂回”的战略……“以迁为直,避实击虚”在战略布局上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战略迂回太过依赖将帅的胆识以及士卒的军事素质,事到如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最后时刻,拓跋珪向诸将道出自己的布局,以大部队牵制敌军主力,利用小股轻骑的机动性对付呆板的正面攻防战术,绝域迂回,从而掌控战争主动权……想想后世,多少英雄豪杰,倒在了铁木真的大迂回战略上。

……

暮春三月,乍暖还寒,两万魏军休整一夜,进军南池畔。

由于白马太过耀眼,拓跋珪换上了一匹杂色乌孙马,冷眼看着敌军大阵的人嘶马沸,红、黑、棕三色马匹塞满了眼前平原。

绛色大纛下,拓跋珪不断下达军令,令旗舞动,两万骑士有条不紊的向前铺开,十翼龟甲阵缓缓结成。

两军相距数里,罗结统率一翼兵马清扫战场,驱逐游骑。

黑色苍鹰旗下,悍勇的匈奴骑士,簇拥着披挂重铠的刘显,魏军两万进逼,刘显浑然不惧,他刚刚得到超过两万的援军,此刻兵力已经达到四万。

刘显一边驱马上前,一边观察起魏军军阵,在旌旗与号鼓的指挥下,魏军不断变阵,肃然挺立,寂静无声的魏军阵无形中传给他几分压力,他都能感受到压力,麾下士卒更不用说。

想到昨日折损的两百甲骑,刘显眼神愈发凌厉,心底也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今日,就用鲜血和死亡来决定你我的命运吧!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咚!”

“咚!”

九道鼓声落下,显军两翼骑兵齐齐发力。

“杀!”震天的呐喊声响彻长空,苍鹰旗下的两万骑兵如同猛虎出笼,朝着结阵军阵的魏军扑去,势若奔雷。

望见显军骑士如潮水般涌来,拓跋珪环顾军阵一眼,将士脸上都是坚毅之色,亡族灭种的灾难即将来临,草原上的血腥争斗,没有人能够躲避。

“儿郎们!”拓跋珪策马出阵,举起长戟,与前列士卒的刀剑相击,将王的意志、信念传递给他们。

“身后便是弹汗山,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举起你们的刀剑,挽起你们的长弓!砍下反叛者的头颅,夺取他们的牛羊,让他们的妇女哀嚎……”

“匈奴人已经被上苍抛弃,胜利属于我们……”

拓跋珪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鼓舞士气。

“看那巍峨壮阔的大鲜卑山”

“威严的天帝在它头上伫立”

“高耸的神明在它额上供奉”

……

古老的歌谣唱起,两万魏军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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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无益,拓跋珪策马回转,赶上默默行军的魏军,军中气氛甚是压抑,浑然没有战胜的喜悦,半日时间,大军折损五分之一,军心没有崩溃已经是邀天之幸。

纵然是见惯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的军中男儿,在这种惨烈的大战中,也不禁为战友落泪,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诸将闻言,俱是面色沉重,唯有叔孙建看似疲惫的眼中却闪烁着睿智的神采:“大王已有安排,何需消遣我等”

听闻叔孙建之言,拓拔遵心中微讶,再看拓跋珪表情淡然,便知叔孙建所言非虚,内心镇定下来。

“将士浴血奋战,孤看在眼里,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诸位可有破敌之策”拓跋珪环视诸将,声音如铁,不含半点温度。

午后时分,显军采用交替掩护的战法退回营地,南池初战以魏军小胜落下帷幕。

日映时分,太阳蹉跌而下。

大军返回栅栏与车阵结成的营帐,营帐两侧各有穹庐比邻,互成掎角之势,各穹庐间遍布巡逻的士卒,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完全杜绝敌军突袭。

拓跋虔这位宗室猛将的形象更是骇人,黑色血渍将他的须发凝结在一起,盔甲上挂满碎肉、内脏,直让人不寒而栗;长孙肥脸色苍白,神情萎靡,方才有流矢射中他的手臂,鲜血汩汩而流,战场受伤也是常事,他倒是没有表露出痛苦。

拓拔遵站起身来,拱手道:“臣请王上征召部落兵,壮我军威,不然,等刘显援军抵达,我军在兵力上将完全陷入劣势”。

“不可,部落兵不值得信任,生死存亡之际,岂能将后背交予他人?淝水之战,朱序反戈一击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叔孙建出列反驳道。

拓拔遵眉头微皱,说道:“若不征召部落兵,如何御敌,须知,刘显兵力倍于我军”。

中军大帐,拓跋珪居于主座,左手下方拓拔遵、拓跋虔、庾岳、李栗;右手下方长孙肥、叔孙建、长孙道生、罗结。

除却拓跋珪与长孙道生二人,其余诸将无不是满身血渍。

“善!”拓跋珪站立于上首,声音铿锵有力:“我等君臣共赴国难,刘显又有何惧!”

“而今军中可作战者有两万人,孤决定将士卒分为十翼,每翼两千,结成龟甲阵,层层阻击显军攻势,诱使显军合围我军……”

帐中一片寂静,诸将都有一种举步维艰之感,这一战的惨烈程度是他们生平仅见,完全超乎他们的认知,尽管此刻战事已经停歇,但他们仍不由自主回想起方才鲜血喷涌、惨叫震天的场景。

此战的意义也是非同寻常,漠南与代郡的归属完全取决于这场战斗的胜负。

简陋的营帐中,士卒默默啃食起胡饼、肉干、硬酪,就着水囊中为数不多的清水,将领巡视一周,陆续前往中军大帐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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