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阁楼

「啊——————」随着一声惨叫，小女孩消失了，四周的火焰也消失了……

景尘愣怔地看着，日记本早已成了一堆灰烬，飘散到了地上。

场景又慢慢变化……

「那个黑箱子是你的吧？你在行李箱里放了什么，你自己比我清楚吧？」景尘冷冷道，「事先准备了那么多墓牌，想做什么呢？」

江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在记忆里毁掉日记……我们又是由日记进入记忆的……那如何出去呢？」景尘道，「你果然……不放过任何人么？」

望着初升的太阳，景尘有些恍然。

「结束了么……」他低声念叨。

「咳、咳、咳……」听到咳嗽声，景尘立刻转身，忙过去扶江月。后者却甩开了他的手，景尘一愣，把手收回了。

「江月……」景尘轻声唤道，「我说那些话只是想……」

「我知道。」江月打断了他的话，「景尘，你不是有很多疑问么？」

景尘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我告诉我了解到的……」江月道，「包括那些让你怀疑我的墓牌……」

她顿了顿，开始叙述。

「事情要从一周前若柠和若夕来到这栋别墅说起，她们跑到阁楼，召出了白永爱的怨魂。」

「一周前？」景尘觉得不对，「不是两周前么？」说起来，若柠和若夕之后也失踪了，是不是也已经……

「一周前，」江月重复道，「因为我们实际上只经历了一夜。」

「你看那栋房子。」

景尘闻言，转身看向别墅。别墅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得很清晰。焦黑一片，破败不堪，一夜间仿佛旧了不少。虽然初来时别墅并不新，但没有这么古老。

「我们……住在那样的房子里？」景尘疑惑不已。

「是的，不过只是一夜而已。」江月道，「那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幻象，白永爱的怨魂所制造的幻象。」

「幻象？」景尘十分惊讶，「那里面的人呢？那些惨剧呢？」

「他们早就死了，」江月悠悠道，「在天堂花园的那场离奇的火灾中，火灾是白永爱造成的。」

景尘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出声。

「我们所看到的，是他们的怨魂，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流连于世……后来因为白永爱的怨气，被困入了这座旧宅。」

「那……那些惨剧都是……」

「大概是白永爱所谓的『玩』吧……在他们死后让他们和自己一起玩……」

景尘不由有些发冷，「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么？我听说，鬼魂是不会在镜子和照相机里显现的……」

江月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因为房子里的摆设都是幻象，所以他们不会在照镜子时看不到自己。」

「那影子呢？他们不会觉得……」景尘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难怪……难怪一直下雨，不出太阳……原来那也是幻象，目的是……」

「对。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就不好玩了，我想白永爱就是这么想的吧。」江月道。

「所以，你的那些墓牌是为了……」景尘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超渡？」

「可以这么说，后来被若柠发现了……他们也都去该去的地方了。」

景尘看着他，突然道：「江月，对不起。」

「因为我怀疑过你。」

江月勾了勾唇角，「没事，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的目光有些迷离，像在回忆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有些特殊的能力吧，总是被……」江月顿了顿，「也只有白爷爷像对常人一样对我……可惜，我还是来晚了。」

「江月……」景尘唤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么？」

江月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在火灾中死了，又因为之前答应白爷爷的事，所以才来到这里，没想到会发生这些。」

「幻象、日记本、除去怨魂的方法，我也是之后才发现的，」江月有些怅然，「虽然知道他们已是鬼魂，但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只可惜我……」

「什么？」

江月又摇摇头，「没什么。」她停了会，道：「其实，白永爱也是受害者……」

「是啊……」

两人沉默了，似乎在思索什么。

「景尘，我得走了。」江月突然道。

「不和我一起走么？」景尘忙道。

「不了，我还有点事……」江月笑笑，转身离开。

「江月——」景尘大喊道，「我们……还是朋友么？」他望着江月的背影，低声问道。

江月的身形动了动，继而回过头，浅笑道：「从来都不是呢……」她说完，径自向前走去。

「等等——」景尘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手臂慢慢收紧。江月不由挣扎，景尘却抱得更紧。

「你……」

「会见面吧……我们还会见面吧？」景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总觉得，如果放手了，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江月停止了挣扎，眼睛望着远处的朝霞，轻轻道：「会的……」又叹了口气，「景尘，你先放开好么……」

景尘闻言，放开了她。

「闭上眼睛。」江月突然道。

「闭上。」

虽然心中疑惑，但景尘还是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江月温暖的呼吸越来越近，慢慢移到了自己的耳边。

「景尘，再见……」

嗯？景尘呆了一下，睁开眼，发现江月已经不见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揉揉眼，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江月？江月？江月……」景尘走了几步，心里十分失落。他回头望向那栋焦黑的别墅，思绪万千。

七天，实际上只有一夜的经历，将会是此生难以忘却的记忆。

景尘漫无目的地在别墅附近走着，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个醒目的物体。他走近一看，是一部手机。

一部粉色的手机。似乎是若柠的。难道是她来这里时不小心落下的？景尘心想。

江月说过，虽然他们已经死了，但因为宅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是怨念所致的幻象，而这手机是真实存在的，也唯有手机拍不出他们的形象。

景尘捡起手机，突然想到若夕帮他和江月拍过一张嘴唇相触的照片……但那时若夕已经死了，不知道照片有没有拍下来……他想着，点开手机的相册，翻到最近的一张，打开，却发现……

照片上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侧对着空气……

景尘盯着看了好久……

「啪——」手机掉落到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景尘无法相信，他明明摸得到江月，明明可以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明明可以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明明可以……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景尘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江月，你明明说过，我们会再见的……江月……

景尘闭上眼，嘴唇嚅动，有些压抑不住自己胸口喷薄欲出的情感。

「快，快！」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渐渐逼近。

是……警察来了么？景尘望向出声的方向，只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和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

「就是这里！」中年男子停下了脚步。

一个较年长的警察道：「我们昨夜也接到了报警电话，说这房子里发生了凶杀案。但三十多年前这房子里的人就搬走了，所以并没有在意，」他顿了顿，「照你说……有人进了这房子？」

「对、对！我昨天下午载的那个年轻人……我亲眼看见她上山的！」中年男子喘着气，「她应该进了房子！」

几个警察四处查看，其中一个警察看到了景尘，便指着他问中年男子：「你说的就是他么？」

中年男子走过去，打量了一下景尘，摇摇头，「不是他，不过和他年纪差不多，是个女孩。再矮一些，皮肤很白，染着金发……」

他又转向景尘，「年轻人，你一直在这吗？有没有看到我刚刚说的那个人？」

「没有。」景尘平静地答道。

「哦、哦。」

几个警察从别墅里出来了，似乎一无所获。

「队长，什么都没发现，就是一座空宅。」一个小警察回报。

年长的警察点点头，走到景尘面前，道：「先生，请问是你报警的吗？」

「是的。」

「那……遇害者呢？」

「抱歉，」景尘道，「是我看错了。」

几个年轻的警察有些生气，年长的警察摆摆手，看了景尘一眼，没说什么，就带着人走了。

中年男子也跟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我就想那年轻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景尘看了他一眼，中年男子又拍了拍脑袋，「就是『十一路公车坠毁事件』的遇难者！唉，太惨了，那么年轻就……」

「啊！」中年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那我不是撞鬼了么……」他心有余悸，看到景尘依然注视着别墅。

「年轻人，你看到的什么凶杀案肯定也是撞鬼……」中年男子打了个哆嗦，「还是快点走吧……」

景尘点点头。他走了几步，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别墅，转身离去了。

「呵……」江月突然笑了，「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景尘没有忽视江月一闪而过的落寞，他的心颤了颤，转身走向小女孩。

「你该回去了。」江月靠近她，低声道。

「不——不——你，你——」小女孩看着她，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江月，对不起。景尘在心中默念。他看向书桌上的那本日记，虽然你隐瞒了很多，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第十二章

「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姑姑，」景尘道，「可惜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道：「你只是缺少亲人的陪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也不需要，是么？」

「难道不是么？」景尘笑道。

景尘飞快地跑到书桌前拿起日记，从身上取出打火机，点燃了……

「啊——啊——」原本行走的小女孩突然站住了，她抱着头，发出了阵阵惨叫。

「不要——啊——」她的身形扭曲着，渐渐变淡。

景尘笑了笑，「比起我，那边那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漂亮姐姐不是更适合陪你么？」他指了指江月的方向。

「景尘！」江月瞪着他。

当景尘回过神时，发现他们并不在别墅的走廊里，而是已经站在了别墅外面。

天边，太阳刚刚升起，将柔和的光洒向了大地。连续下了七天的雨，终于停了。

小女孩也笑了，「咯咯咯……漂亮的大姐姐……来陪小爱玩吧……一起……」她笑着，慢慢靠近江月。

江月盯着她，右手攒成了拳。

小女孩停止了动作，似乎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