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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夫君纷上门

第166章 七星伴月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号?”正当她觉得自己这番猜测可笑时,对方却面面相觑,均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你们真得是玥!”萧幻月意外地失声道。随后她示意地看向夜骥影,夜骥影会意,从怀中掏出两个令牌亮给他们,这两枚令牌正是申令和尧令。

“申令和尧令!”见到这两枚令牌,这群劫匪又是一阵惊呼,那头头直直地盯着萧幻月,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的武功远远高于众劫匪,但各自为战,攻击比较散乱没有丝毫配合,而这群劫匪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以众抵寡配合密切,竟然抵挡住了武功远高于他们的黑衣人的一轮轮攻击。

萧幻月在一旁冷眼观看,暗暗称奇,看来上一次她遇到他们时,是出乎他们预料趁其不备才打劫成功,如果真得打起来,恐怕她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些人绝非寻常的劫匪,虽然她没再遇到别家,但她却很肯定这一点,若劫匪都像他们这样堪比军队,那天下还不乱套了!

这是什么状况?她将申和尧交给影没多久,怎么又来一个!她不过是问问,又没说要当他们的尧主,他们怎么……难道她真有这么出名?萧幻月苦笑地看着玥令,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这群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她不接牌他们也不问不催,过了大约一炷香时分,知道他们不会改变主意,萧幻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玥令。

“都起来吧!”她发现受过训练的士兵均是一根筋,比申和尧还要固执,看来她接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有件事她很好奇,便继续问道:“你们怎么干起打家劫舍的买卖了?”

那群劫匪,不,现在应该叫玥,均都脸上一红,那头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缘由。

原来在五百年以前,阴阳两大组织由帝君所掌控,管财的啸一直为其它组织提供着丰厚财力支持,后来阴阳两大组织分崩离析,各自独立,玥便隐藏在前面的半月山中。失去了啸的财力,玥又需要供养大量的人,无奈之下只得以打劫为生,不过,他们也不光靠打劫,还会搞点副业,做些小本买卖。

听他们这么一说,萧幻月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有八千人,均为精锐之师!而且各国军队中也有不少我们的人!”那头头自豪地说道。

“这么多!”萧幻月失声惊呼,在心里盘算着以彩风楼的财力恐怕不能养活这些人,看来还得靠影手下的申和尧接些暗杀和保镖的活了。

萧幻月头疼地在心里盘算着,玥这些人却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如今他们有了玥主,再也不用如此艰辛度日,想起这些年来他们的艰辛,每个人眼里都噙着眼泪,心中充满期盼……

就在萧幻月无意中得到玥力量的同时,远在西域边陲的肖楚一直郁郁寡欢,他不知道师妹的情况,真是日夜担忧,直到得到青岚易主新王登基的消息,确定她安然无事时,他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想起当初碧湖泛舟,他们师兄妹三人舟上饮酒,高声笑谈,谈天论地,好不逍遥;想起他们奏乐而歌,那时的快乐平生少有;想起她衣袂翻飞、罗裙飞舞,在湖水之上且歌且舞,那姿态更胜出水洛神、月中仙子……遥望黄沙的肖楚长叹了口气,如今他被困边陲小镇,身不由己,真不知他们师兄妹三人何时才能再聚首。

不过,来这里也并非全无益处。这里离师傅师娘隐居的幽谷极近,一日内便可回来,他正想前去祭拜,如今来到这里,也能遂了他的一个愿望。

摸着他身上已好得差不多的鞭伤,转身让人备马,他独自一人轻骑赶往幽谷。

他必须在日暮之前赶回,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旧皇还是新皇,都在派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若一日内赶不回去,定会引起新皇的猜忌,给她带来危险。

快马赶往幽谷,肖楚来到昔日学艺之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四处杂草丛生,一片荒凉,难觅当日幽静淡雅之貌。

他边走边回忆边感慨,想着当年少年学艺,师傅师娘对他照顾有加、恩情深重,他却在他们有难之时竟一无所知,实是有负师恩。

走向幽谷深处的百花谷,这里是师傅师娘最喜欢的地方,他们常在这里一个弹琴一个练剑,夫妻鹣鲽情深、不离不分。他那时常羡慕师傅师娘的恩爱,总是幻想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伴侣相伴一生。

看着眼前百花绽放、万物生荣,这里改变不大,和当初相差无几,肖楚似是又看到了当初师傅师娘琴瑟和鸣、相融相洽的场景,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唏嘘许久,他继续往里走。

再往前走,很快便传来瀑布之声,在尽头处,瀑布飞流,直垂三千丈,水溅飞花,气势磅礴,这里是他昔日练剑场所,如今他故地重游,一切都如记忆般模样,只是多了两座新坟。

双膝跪在燕风夫妇坟墓前,他细心地一颗颗拔去坟前的杂草、擦去坟上的尘土,等一切做完后,他恭恭敬敬地朝两座坟磕了几个响头。

他不知道师傅因何坠崖,只是听师妹含糊地讲了些她在山崖下拜师的情况,对于当年的恩怨,因他早离而所知不多,只是知道师傅离去周天趁机横刀夺爱,但后来师傅归来三人倒也相处融洽,一女嫁多夫,在这女少男多的世界是常事,他当时也并未多想,只是见过周天几次面,觉得他心机城府颇深,为人不够真诚,不喜与他相处。

还记得当初离谷时,师傅和仅有十三四岁的师弟沐云一起相送,临别前师傅笑问他有何志向,他当时回答是愿一生鞍马平天下,立功受封恩泽后代。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师傅笑而不答,只是在他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希望将来他驰骋沙场浴血拼杀时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和平。

他当时不懂师傅的这番话,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经历了无数次的血战、看惯因战争而导致的生死别离,他渐渐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和平,不明白这一点,他便没有资格成为一名战士、一位将军,只能成为别人手中任意操纵的:“工具”。

师傅对他恩深似海,他却始终没能为师傅报仇,他有愧于师傅的这番深恩。周天,这厮竟好似在人间蒸发一般,虽然他动用了一切力量百般打探他的下落,竟都找不到他的行踪。

想来师傅在天有灵也会责备他的无能吧!坐在坟旁陪伴燕风的肖楚内疚地垂下头,不停地诉说着昔日的往事和心中的愧疚。

待到日过正午,眼见时辰不早,他才起身离开。出了百花谷,他来到彩风小榭,一间间屋子打扫整理着,希望这里还能如从前那般一尘不染。

师娘的房间在师傅和周天房间的中央,肖楚依次走来,打扫完师傅的屋子,进入师娘的房屋,看着屋内依旧如初,只是瑶琴弦断、书架蒙尘。

接上断的琴弦,抹去书架上的落尘,无意中他碰触到书架上机关,只听几声嘎嘎作响,在左侧墙壁上出现一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锦盒。

肖楚好奇地走上前,取出锦盒轻轻打开,只见最上面放着几张银票,他不由笑出声,想来这一定是师娘所攒的私房钱。

在银票下面是一小册子,上面娟娟小字,正是师娘所书,里面一定写了些师娘不愿让人所看的内容,否则不会隐藏如此之隐蔽,肖楚没有打开去看,将银票放回锦盒回到师娘坟前,他要将这些属于师娘的东西在其坟前焚化。

轻风拂过,吹动草叶,翻动那个小本,肖楚无意间看到其中两行,原来这竟是师娘所写的日记,记载着生前她所见所闻。

一直对师傅的事心存疑惑的肖楚,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翻开了这个小册子,越看越是心惊,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师弟竟是师傅的亲生儿,原来周天竟如此狼子野心居心叵测,原来他们之间的恩怨竟如此深,原来……尤其在最后一张纸,上面记载着……

“谁?”察觉到身后有人,他猛然转过身去,但见眼前人影闪过,他展开轻功急追上去,拦在这人前面。

“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肖楚死死地盯着那人,痛心地问着,将那本小册子的最后一页纸甩到那人面前……

萧幻月和夜骥影随着这些人向半月山山顶而去,那里正是玥的总坛,经过一番介绍,她才知道眼前这个玥的头头名叫陆昊。

还在半山腰便听得山上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飞身跃起,向山顶而去。

“玥主!”余下内力尚浅的众人不知原因,见他们转瞬便不见了身影,陆昊忙号令所有人以最快速度上山。

快到山顶时他们这才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均都脸色一变,此时方明白萧幻月提前离去的原因,在担忧寨中众人的同时,暗暗赞叹玥主的内功深厚。

等他们回到寨中,发现遍地血迹,一路上均有同伴的尸体,不知发生何事的众人忙向传来兵器声音的大堂行去。

还未到大堂便有了生还之人,见到他们面露喜色,陆昊忙扶起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大批敌人……从后山……攻进山寨,大部分……兄弟……中了迷药……”那人很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着。

“知道是什么人所为?”陆昊皱着眉头问道,眼中闪耀着愤怒的火光。

“是……前几日……来讨要玥令的……杨天……”那人话未说完,便因伤重而亡,断断续续的话却已经告诉了他想要告诉他们的事。

那人所指的正是杨天辰!几天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玥的总坛在半月山,便以青岚国国师的身份前来索要玥令。陆昊见他举止虽儒雅,但气势和话语却咄咄逼人,隐含威胁之意,知他并非良善之人,便推脱说他对此事一无所知,将他打发走了。至于对杨天辰的威胁,他一笑而过,玥里均是刚硬耿直之人,绝不受人威胁,更不会因威胁而妥协。

更何况玥也不是好惹的,即使是面对一国的威胁,他对玥的实力深信不疑。只是他万料不到对方竟然使用如此卑劣的方式,又正好是他离寨不在之时,竟会演变成如今的情景。

看着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个倒在地上,陆昊只觉心在滴血。这仇他一定要报,血债便用血来偿还吧!

只是当务之急他要先保证玥主的安危,压下心中滔天怒火,他让少部分救助受伤的弟兄,大部分人随他去了大堂。

等他们来到大堂前的操练场,一切已经结束。看到黑压压倒在地上的青岚国兵士,看见依旧白衣如雪,俏生生站在中央、笑盈盈地望着杨天辰的萧幻月,陆昊这才想起,她不光是他们的玥主,还是尧和申的共主。

“早就听闻杨先生大名,一直未曾得见,心中实感遗憾。今日得见先生真容,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萧幻月噙着淡淡的笑,客气地说道。

“你知道老夫?”看着她,杨天辰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却在萧幻月想要看清时转瞬即逝,他摇着手上的羽扇,淡然地问道。

“先生明里效忠秦畅,却又与秦毅来往,周旋在他们两兄弟之间,平衡他们的实力,得到两人信任,先生做法实在令人佩服!”萧幻月这一番话明褒实讽,让杨天辰脸色微微一变,只听她继续说道:“不光如此,沉璧和南仁的动荡,也是先生幕后在操纵。哦,还忘说了,如今落影国内乱,自然也有先生的功劳。”

萧幻月在谈笑间便将他的所有举动点出,杨天辰直直地盯着她,许久才叹道:“彩风楼不愧是彩风楼,萧幻月不愧是萧幻月!”

他顿了一下,眼中出现一种异样的光彩,热切地说道:“若是你我能联手,这天下岂非唾手可得!不如我们……”

“道不同不相为谋!”萧幻月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笑他的天真和痴心妄想。然后她扫向他身边所剩无几的兵士,淡淡道:“杨先生既然想和我长叙,不如就留下来吧!我倒很想知道,是谁往水中下的迷药?”

以她所知,杨天辰是秦畅手下第一谋士,虽多谋却不会武功,所以秦畅才派了这么多兵士来保护他,如今他身边已没有几人,留不留下,已非他意愿所能决定。

“我一直低估了你,所以才导致一步步的失败。没想到,申和尧已落入你手……”想到刚才那些如鬼魅般的黑衣人,杨天辰瞪着她的目光有几许羡慕、几许嫉恨,不知是他运气太差,还是她的运气太好,这些他梦寐以求的力量,她竟能轻而易举地获得……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忌恨,萧幻月火上浇油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你还少说了一点,我还是玥主,刚当上的。”说完还不忘转头看了陆昊一眼。

“玥已得主,今后定会谨遵玥主之命!”陆昊带领着所有人跪了下来,其余那些中了迷药不能动弹的人眼中也露出了欣喜之色,心悦诚服地看着他们的新玥主。

“真是荒谬,你们堂堂男子竟然会尊一名弱女子为主,此事若是传出去,岂非让天下人笑话!”杨天辰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句,却在心里盘算着,她的势力越来越大,如今又得到玥,那今后岂非……难道一切真是天意,想起天机老人对异世之星的谶语,他心中一凛。

“你输就输在太小看女人了!”对他的挑拨,萧幻月只是笑着回了一句,便让对方的脸色变了又变。

“看来我不认输是不行了!”杨天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长叹了口气,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束手就擒时,未想他却忽然出手,抓起身边两名兵士,分别向萧幻月和夜骥影投去。

这一变故让人猝不及防,萧幻月和夜骥影下意识地侧身避开,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杨天辰的踪影。他们对望了一眼,看向那两名兵士,只见他们在杨天辰的一抓之下早已毙命,不由同时皱起了眉头。

“原来他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萧幻月顿足遗憾自己的疏忽,今日如此好的机会竟让他走脱,日后再想抓他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要小心他!”夜骥影则盯着那两名兵士身上的抓痕,有些担忧地提醒她道。

萧幻月点点头,她知他的意思,以她和影今时今日的功力,竟然都没有察觉出对方会武,可想他武功之高、隐藏之深……

“玥主,山寨一向把守严密,外人很难潜入,能这么多人中迷药,实在难以想象,除非……”陆昊说到这里,犹豫地看向那些倒在地上的兄弟,止住了话语。

“除非有内奸!想来将玥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也是这个人吧。”萧幻月将他未尽的话说出,然后抬手指向地上的一人,缓缓道:“我倒想问问他,既然未中迷药,又为何会躺倒在地上!”

“孟辉,难道是你!”看到那人满脸惊骇,起身想逃,陆昊抢先一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这下他可是真得起不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今日你不说清楚,你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陆昊死死盯着他,想到那些好兄弟的惨死,拳头握得紧紧,一字一句逼问着。

孟辉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败露,今日难以脱身,倒也豁出去了,仰天哈哈大笑,笑完讥讽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回道:“玥的人即使遭受严刑拷问也不会说出不该说的秘密,这是你常常教导我们的,难道你自己忘了吗?”

陆昊一时无语,犹豫地看向萧幻月,不知该如何处理。他很清楚严刑拷问对玥的人是无用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承受过生死的考验才能成为玥的一员,经历过生死的人,又怎会惧怕皮肉的痛楚。

“想要一个人说实话的方法很多,何须用什么严刑拷打!”看出陆昊的为难,萧幻月缓步走上前,盯着孟辉笑着回道。

孟辉警惕地看着她,不知她要如何对付他。这个女人一直遮着面看不到她的容貌,自始至终都含着笑,甚至她的眼中闪耀着柔和的光辉,给人暖暖的感觉,但就是这样的她,却让他更加感到恐惧,因为他看不透她,猜不出她会有何举动。人,往往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这也许是直觉,也许这就是是天性吧。

听到这句话,陆昊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若是孟辉这么容易就能开口,他也就成不了玥的一员了。但他的不以为然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还未怎么表现出来,他便忽然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一切,满脸震惊的表情。

他看到的是,孟辉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立即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好似被人所操纵,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她的每一句问话。

“你叫什么?”

“孟辉。”

“是你往水里下的迷药吗?”

“是!”

“是谁指使的你?是杨天辰吗?”

“是我主动找上他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再过像现在这样不能果腹的日子,想要脱离玥。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得到玥牌,或是助他铲除玥,他将会我推荐给陛下,让我替代肖楚大将军,执掌青岚国的军马。”

“你还知道什么?我是指关于杨天辰的事。”

“我知道他想要谋夺天下首富卫家的家财,准备杀了卫祁文,再找人易容成他的模样……”

“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日日落时分。”

“在哪儿?”

“离这里不远,在十里外的沧浪亭。”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无意中听到的。”

“很好,我数三下后,忘记你所说的这些话,一,二,三……”

等萧幻月三下数完,孟辉又恢复了正常,他狠狠地瞪着她,很肯定地说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秘密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早点杀了我吧!”

他自己并不知道,刚刚萧幻月使出了天香魅功,他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孟辉不知道,但在场的所有人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每个人心中都起了敬畏之心,尤其是陆昊,想起先前自己被她所震慑还能在她面前站立不倒,他还暗暗得意自己比别人定力高上几分,如今才知道她是手下留情了。如果当时她心怀恶意,那他岂不是会在不知不觉间说出玥的所有秘密,没准还会乖乖地奉上玥令……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冷汗不由滴了下来。

幸好,她不是他们的敌人,有这样可怕的敌人,他们真是不敢想象;幸好,她心底善良,并无野心,否则岂不会荼毒苍生;幸好,她成为了他们的玥主,有这样强大却温和的主人,真是他们的福气……

“为了自己你可以舍弃所有,凭这一点,你永远都无法取代大师兄,也就是青岚国的肖楚大将军。”萧幻月将孟辉这番看似坚定实则心虚的表情尽收眼中,了然一笑,缓缓道:“对于严刑拷问,你以前也许会不惧不畏,可是现在却未必,因为你已不是当初的你了!”

孟辉想要反驳她的这句话,却觉得自己辩无可辩,也许她说得不错,自己的确有了畏死之心,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他轻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孟辉如何发落,请玥主下令!”陆昊问道。

“既然他想脱离玥,便如他所愿吧!将他赶下山去,从今后,若他再敢踏入半月山半步,格杀勿论!”萧幻月一句话决定了孟辉的命运,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放过一个叛徒,就连孟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抬起头望向她。

“玥主,他害死这么多兄弟,就这么放过他,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陆昊还未开口,玥其他的人纷纷叫嚷起来,对于这种玥中的叛徒,他们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用他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

“杀他很容易,我却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他还不配!为了一己之私,害死这么多曾经生死与共的弟兄,他终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这是对他对好的惩罚。”萧幻月淡淡地回答着众人的疑问,在她看来,对孟辉来说,死是种解脱,她才没有那么好心让他这么容易解脱呢,人,总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赎罪的!

玥主的话便是命令,不能违抗,既然萧幻月开口作了决定,众人便不再多说,依言将孟辉赶下山去。

至于孟辉最后的下场,也正如萧幻月所说的那样,他终是没能逃脱良心的谴责,只是他至死都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的……

夕阳西下,日暮时分,在官道上,三匹快马飞驰,赶往沧浪亭,骑马的人正是萧幻月、夜骥影和陆昊。陆昊知道她要去营救卫祈文,主动提出为他们指路。

来到沧浪亭,他们看着这里一片狼藉,地上躺倒着八人,均已毙命,而且地上血迹斑斑,随处可见丢落的武器,显然这里经历了一番恶战。

“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萧幻月飞身下马,跺脚叹道。

“别急,他们中没有卫祈文!”查看了一圈地上死去的那八人,夜骥影回头提醒着焦虑不安的萧幻月。

听到影的话,萧幻月精神一振,不错,只要未见卫祈文的尸体,他便还有生还的可能,也许他就在这附近正需要她的救援。

“这里有血渍!”最先发现草丛中有一行血迹的是陆昊,拨开杂草他惊呼出声。

“走,跟上去看看!”萧幻月展开轻功,衣袖微动,便如轻风拂过一般,转眼间消失在他们眼前。

“玥主的武功真是……”每次看到她施展武功,陆昊都会佩服万分,他们之间实在是差得太多了,莫说跟上她,便是看清她的身行也是难比登天。

“我助你一臂之力!”夜骥影看到他面有难色,上前扶住他,展开轻功,带着他沿着萧幻月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他们赶上去时,发现萧幻月正在和十几个人交手,在刀光剑影之中,她从容地挥动衣袖,那姿态甚至比最出色舞娘的舞蹈更为优雅,婀娜曼妙的身形在这些人中穿梭,轻描淡写地将这些杀气腾腾的攻击化解,而且还适时的给予反击,不时有人倒下。

“影,你不来帮忙吗?”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萧幻月回眸一笑,笑眯眯地说道,此时的她还有心思调笑,可想她根本未使全力。

知她玩得开心,他可不想打扰她的:“雅兴”,夜骥影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答话,转身缓步走到卫祈文面前,见他靠在一棵大树旁,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虽然一身狼狈却神色镇定,而他所扶的人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

“卫兄,你没事吧!”夜骥影上前扶他起来,然后看向他身边的人,问道:“他是谁?”

“他被人追杀,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他。不过,也多亏有他不顾自己的伤势保护我,我才能等到你们的到来。”卫祈文平静地回道,他还没来得及问这人的名字,便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所截杀,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候她出现了。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再次见到她,卫祈文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那一刻他真得以为自己眼花,眼前的她只是自己的幻觉,他想知道她是顺路碰巧遇到还是专门为他而来。

“我们知道卫兄有难,便急忙赶了过来!”夜骥影哪知道他的心思,如实回道。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卫祈文心中越发的欢喜,她果然是专程为了救他而来,想到她先于夜骥影赶来,可见她心中的急迫,他的嘴角便忍不住地往上翘。

见他面露笑容,望向还在打斗中的萧幻月,夜骥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解他在遭此大难时为何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喂,我又救了你一次,这次你拿什么来谢我?”已经失去兴趣的萧幻月放走那些被她打得晕头转向的人,转身向卫祈文走来,心里在盘算着向他要点什么才能合算。

“那我就以身相许好了!”卫祈文笑嘻嘻地主动凑上去,用手半环住她,在她耳畔低声道。

“呸!”萧幻月啐了他一口,然后抬手敲开他不老实的手,气恼地瞪着他:“你想得倒美!我救了你,非但什么都得不到,还要搭上我自己,我会做这么傻的事吗?”

“呵呵,这帐你可算错了!”卫祈文笑着摇着头,一副你占了大便宜却不知道的表情,缓缓说道:“你若成为卫家当家主母,那卫家的财力岂不是任你挥霍,天下还能有比这更大的便宜吗?”

这番话虽是戏言,却也是他在有意试探,未想她真得皱眉想了下,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倒还真有些心动。”

她的话让卫祈文大喜,他满脸喜色地鼓动道,“心动不如行动,包你只占便宜不吃亏!”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萧幻月似笑非笑望着他,他赚钱她来挥霍,这倒很让她动心,不过,怎么感觉他很急迫地要将自己推销出去,呵呵,让她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望向卫祈文的这一眼,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噬魂的媚意,若是在之前,卫祈文还能抵挡得住,可如今他情根已种,而且她又修习了天香魅功,他哪里能挡得住这勾魂摄魄的一眼,只能怔怔地痴望着她,忘了身边的一切,眼中只有她……

看到卫祈文这个样子,夜骥影心中暗叹,天香魅功真是无人能抵挡,若是她愿意,任何男人都会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幸好,她虽多情却不滥情,否则岂不天下男人都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在卫祈文失魂落魄时,就在夜骥影心中感慨时,忽然一张充满好奇的猴脸凑到了卫祈文的面前,让他顿时惊得回魂,啊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跌倒在地。

看到这番不陌生的情景,夜骥影差点没有爆笑出声,他憋得很辛苦,憋得脸都通红通红,心中充满了幸灾乐祸,同情地看向嘴角不停在抽搐的卫祈文。

“它……它……它……”卫祈文瞪着那只贴在萧幻月身上的灵猴,连说了三个:“它”,脸色变了又变,却最终让他忍下,没有爆发出来。

萧幻月不由心中叹道,还是经商的人的忍耐力好啊,想当初影遇到同样的情况,立即拔剑刺向它,若不是她躲闪得快,恐怕一条小生命就要丧送在他手上。

瞥向一旁似笑非笑、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神色的夜骥影,她向天翻了个白眼,这群男人,真是……让人很无语。

她的目光扫向一旁,定格在卫祈文身后一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那人身上,走向他,蹲下身,抬起他的头,不由惊呼出声:“慕容枫!”

慕容枫抬头看了她一眼,再也支持不住,靠在她身上晕了过去。

萧幻月看着浑身是血、满身伤痕、晕倒在她怀中的慕容枫,不住地摇头。真是差距啊,同样是被人追杀,她活得有滋有味,他却总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她却忘了,刚不久前,她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幻月一行人带着昏迷未醒的慕容枫来到最近的镇子,在卫祈文的安排下,他们很快安顿下来。

萧幻月和夜骥影轮流为他输送内力,未过多久,慕容枫悠悠转醒,见到她时,似想说些什么,却被她阻止了。

“你赶快运功疗伤,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萧幻月撤掌站起身来。

慕容枫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专心运功,他知道,她定会为他护功,不会让人打扰他。

因慕容枫伤重无法动身,萧幻月他们也只得待在这个小镇子里,就在慕容枫运功疗伤之际,萧幻月传令彩凤楼给秦风沐云他们传信,说她安然无事让他们放心,很快就会赶去和他们汇合。

得知她下落的众人哪里还待得住,即刻起身,很快便出现在她的面前,这里面不但包括南宫残他们,还有得知她无恙而苏醒过来的曲弄花。

“你们怎么都来了?”看到他们来得如此齐,萧幻月有些意外地问道,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曲弄花身上,蹙起柳眉。

他怎么瘦成这样,哪里还有往常张扬妖媚的影子?见到她竟然有些畏畏缩缩,目光一直不敢和她对视。她的花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想上前和他说几句话,又碍于其他人在场,有些话她想要单独和他谈谈,而现在显然时机不对。

“月!”除了曲弄花,其余人见到萧幻月均露出狂喜的表情,同时迈前一步,但看到众人也是如此,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又都退了回去。

随着几声吱吱乱叫,一直躲在萧幻月身后的灵猴迅捷地朝曲弄花怀中冲去,虚弱不堪的他哪里受得住,一下子跌倒在地,呆呆地看着那个一直蹭着他的猴子。

“这只猴子从哪里蹦出来的?”离曲弄花最近的南宫残将那只看起来色迷迷的猴子提起,然后另一只手将曲弄花搀扶起来。

那只猴子挣扎地想要摆脱他,但在转头看到南宫残,眼中豁然一亮,竟然不在挣扎,反而搂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猴子调戏了,南宫残只觉一阵恶寒,忙甩手将它扔了出去,它正巧落在了凌忘尘脚下。

那只猴子被南宫残甩到地上,正想起身再扑上去,却抬头见到了凌忘尘,猴眼猛然睁大,眼中光芒大盛。

见那猴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蠢蠢欲动,凌忘尘暗叫不妙,就在它扑过来的同时,他侧身避开,那动作说有多快就有多快,让武功高于他的萧幻月和夜骥影都望尘莫及。

可能是扑得太猛了,那灵猴重重地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能起来。见它如此,众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看来这只色猴子喜欢的不光是美女,只要是美的人它好似都感兴趣!”慕容枫推开门,缓步走了出来,一举一动都完美得无懈可击,让人看不出他身受重伤,只是苍白的脸色透露出他此时的虚弱。

看到他,那只色猴愣了一下,随即叫唤得更厉害了,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

慕容枫走到它身旁,将它提起来揽在怀中,然后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那只猴子竟然乖得像只小猫似的,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它看惯了美的人或事物吧,想来它原先的主人定是极美之人!”萧幻月笑看着那只懒洋洋赖在慕容枫怀中的灵猴,它的眼光倒真不差,若以容貌而论,所有男人中以他为最。

“小师妹,你不是最讨厌戴面纱的吗?却为何……”沐云看着萧幻月,他总觉得她好似有些不太一样,不光是他,其他男人也都察觉到了,总觉得她的气质好似变得淡雅出尘,一举一动都有着说不出的优雅和魅惑,牵引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我……唉,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萧幻月摸着脸上的面纱苦笑着,她确是不喜戴这个,但她现在这幅容貌杀伤力实在太大,比较起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时,那只灵猴忽然睁开眼睛,从慕容枫怀中蹿出,跳到萧幻月的肩膀上,伸出猴手将她面纱掀开。

面纱缓缓滑落,随着她的容貌显现,所有人都如瞬间被点了穴道一般,痴痴地望着她,眼中闪烁着震惊、不可置信、痴迷……

看到他们如同雕像般得呆愣着,萧幻月苦笑更甚,连他们见了自己的容貌都会如此,更何况是外人,看来她得戴一辈子的面纱了。

过了很久,久到她不自然地将面纱重新戴上,第一个清醒过来的南宫残喃喃叹道:“你以后还是戴着面纱吧……”

南仁国新皇登基时,正是萧幻月跌落悬崖之际,一直期待着她的双胞胎,一个失望地登上王位,一个含泪远离故乡,两人将当初她为他们擦泪的锦帕一分为二,各持一半,带着对她的爱选择了各自的命运。

他们不知道她为何会失约,虽知道她定有其苦衷,但心中却忍不住地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很久之后,他们知道了她没能前来的原因,才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南仁国和沉璧国以联姻的方式结成联盟,引起了秦畅的警觉,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趁着南仁国目前实力削弱之际,他打着帮助南仁国铲除篡位假皇的旗号,分兵两路:一路驻守在沉璧国边境,按兵不动;一路则大举进攻南仁国。

南仁国军队所剩无几,哪里能抵挡得住青岚国的虎狼之师,很快便越过国境向京都逼去。而另有一路军马威胁着沉璧国,沉璧国也不敢出兵相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仁国一步步被青岚国所蚕食。

就在战争爆发的同时,萧幻月也接到了消息,久久沉吟不语。南宫残见她愁眉难展,知道她在担心文浩的安危,犹豫再三后主动提出落影国出兵相助南仁国,却被她断然拒绝。

落影国内乱未平,此时若是南宫残执意出兵助她,很可能正中对方的下怀,也许到时危险的就不光是南仁国了,这一点,南宫残明白,萧幻月也很清楚。

“残,回落影国吧,其余事不用管,你能早日平定内乱便是帮我一个大忙了!”萧幻月笑着对南宫残说着,她笑得很轻松,却说时很郑重。

南宫残沉默不语,久久地望着她,心中有千言万语终是化为一声叹息,然后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他知道她懂得他想说的一切,不需要他开口。她说得没有错,落影国是他们的根基,绝不能让它落入敌人之手,只有回去平定内乱才是对她的最大帮助。只是,在这种危机时刻让他离开她,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望着南宫残无奈离去的背影,萧幻月心中犹如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她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苦,就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会心疼他的默默承受。

是到了该了结一切的时候了,等一切结束后,他们将再不会分开!萧幻月收回看向他离去方向的目光,毅然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向自己最终的命运……

就在南仁国陷入一片恐慌、文浩已经绝望的时候,萧幻月的出现犹如一缕曙光,带给他无限的希望。

此次青岚国动用了二十五万人马,十万陈兵沉璧国,剩下十五万进攻南仁国。经过一番商讨,萧幻月决定牵制青岚国大部分兵力,她选择的地方是南仁沉璧青岚三国相交处的方平山,这里也是她第一次落崖之地。

想当时她初到异世,在这里遇到了肖楚,急救方平山时不慎被打入悬崖,大难不死遇到她的恩师燕风,一切都从那时开始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那从这里开始便从这里结束吧!

萧幻月召集了玥,驻扎在方平山,她采取了围魏救赵的方法,攻入青岚国领土。为了保证自己本土的安全,秦畅不得已从十五万大军中调动了十万兵马回防。

玥只有八千人,却要抵挡青岚国十万人马,以一抵十尚且不够,尽管有彩风楼的情报,尽管有卫家财力的支持,尽管有申和尧的相助,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这无疑是场九死一生的恶战。

面对人数多于自己十倍的敌人,玥没有丝毫的退缩,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异常。他们世代隐居等待玥主,已有几百年了,如今终于有了他们用武之地,他们要让世人看看玥的威力,要向青岚国讨要那些死去兄弟的血债!

为了给秦畅一个教训,萧幻月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她身边的男人们也竭尽全力帮助她。

青岚国各地粮食紧缺,物价飞涨,百姓度日愈发艰难,而因战争,朝廷又课以重税,加大粮食征收,甚至有地方官员为了完成征收任务而强抢百姓的余粮,造成民怨沸腾,不少地方爆发了对抗朝廷的多起冲突。在官员们疲于应付各地的反抗时,京城内频频发生高官被暗杀事件,五天内死了七人,这造成了京城官员的恐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杀之人;民怨沸腾,朝中震荡,而派去歼灭玥的军队也不顺利,还未交手便中了对方的毒烟,死伤多达一万余人,消息传来,震惊了朝野……秦畅终于尝到了比他父王秦思明更甚的苦果,他知道这一切均是她的所为,她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直以来的野心经过这次的交锋慢慢转为敬畏之心,他有些后悔挑起战争,认识到自己作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应付这些已经让他感到心力交瘁,而之后的人心背离让他更是陷入困境。不知从哪里传出他杀父弑兄的谣言,一时弄得人尽皆知,这使本就反对朝廷无故挑起战争的民众将矛头指向了秦畅,就在秦畅渐失民心之时,关于异世之星的传闻却被众人所称道,世人皆知了天机老人的预言,均都期盼萧幻月能够早日平息战乱,让各国百姓安居乐业。传言还说她是上天派来拯救天下苍生的仙子,见到她的人无不膜顶跪拜、心悦诚服,而她手下的八千兵士更是天兵天将,即使面对十万强兵也是必胜无疑……

事实又似乎验证了这种传闻,玥与对方首次交锋,双方打成了平手,不过对民众来说,人数远少于对方的玥不败便是大胜,支持萧幻月反对秦畅的呼声更是高涨。

而众心所向的萧幻月却一直柳眉难舒,她感觉到好似有人在背后操纵舆论,这已是对方第二次帮她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屡屡帮她?她再三思索,也不得其要。

既然对方并无敌意,她暂时还无需太担心,目前她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通过这次玥与对方的交锋,她看到了玥的实力,不愧是龙翔大陆最精锐的部队,但另一方面她也察觉到了玥的不足,虽个个骁勇善战,却没有有能力之人统领他们,她虽驰骋商场多年,多少知道些兵法,不过也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却远远不行,如果她大师兄肖楚在……她叹了口气,甩开了心中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大师兄,你怎么……”就在她想着大师兄时,肖楚竟然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师妹,让我来帮你吧!”满脸风尘的肖楚大步向她走来,自从听到朝廷派了十万大军围攻她时,他就再也待不住了,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几日不眠不休,一路上跑死了多匹骏马,如今见到她无恙,他那坚毅的俊颜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师兄,真的是你!”看到他一脸的疲惫却展露着耀眼的笑容,萧幻月心中激荡难以言说,跑上前紧紧抱住他伟岸的身躯,而肖楚一愣,随即紧紧将她反抱住。

她知道大师兄有太多的顾虑和牵挂,即使有心帮她也无能为力,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心中一直以为他不会来,却没有想到……他最终选择抛弃了一切,只为了她,为了她的安危不辞万里赶来……

够了,有他如此待她,她知足了!他如此情深意切,她更不能让他为难!

“大师兄,谢谢你赶来,谢谢你说出那句要帮我的话,你可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萧幻月离开他的怀抱,握着他的手,深深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必须回去!你的家人,甚至整个家族都在秦畅手中,你若是公开帮我,便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秦畅便有借口杀他们来示众!”

“可是……”肖楚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决心,却被萧幻月打断。

“没有可是!大师兄,你不能为了我,不顾他们的安危。你如此对我,我也不能让你背负不忠不孝之名!”萧幻月捂住他的嘴,柔声道:“不用担心我,我答应你会保重自己,等战争结束,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去见你!”

她话语坚定,看向他的目光百般温柔,肖楚心中一荡,难以自抑,无法违逆她的决定,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她,感受着她的万种柔情。

“答应我的事,你真得能做到?”过了许久,肖楚才开口问道,他一直盯着她,观察着她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希望能得到她更加确切的保证,他相信她,相信她不会对他食言。

“我能做到!”萧幻月给了他很肯定地回答,直直地望向他,傲然一笑道:“秦畅想要我的命,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得到她的保证,肖楚略微放下了悬着的心,但他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心情不由一沉,握住她的双肩,“小师妹,有件事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萧幻月不解地挑眉看向他,见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猛然转身离去,走时留下一句话:“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萧幻月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总觉得不安,尤其是他最后未说出的话。

他到底想对她说什么?为什么神色那般的伤痛和黯然?为何他最后终是没有说出口……种种疑问盘桓在她的心中……

文佑捧着那半块锦帕,犹如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将锦帕凑到面颊上,只觉光滑细腻,他似乎能闻到如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令他怀念的淡淡幽香。

来到沉璧国,东方行云对他好得无可挑剔,处处以他为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他感动她的这番情意,却始终无法爱她,就如他怎么也忘不了姐姐一般。

离开姐姐越久,这份思念就越强烈,他日日看着这半块锦帕,想着她的笑,她的温柔,她的体贴……也许他这一生都要在思念她的日子中度过了。

文佑长叹一声,将锦帕小心叠起,贴身放入怀中,站起身来。

往日即使再烦闷,只要看到姐姐留下的锦帕,他的心情都会平静下来,可是今日却始终焦躁不安。

前几日得知青岚举倾国之力大举进攻南仁,他便哭求东方行云出兵相助,东方行云痛快地答应,并立即召集大臣商议出兵之事。

过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哥哥那里情况如何?每次他问起,她都笑着说一切很顺利,让他无需担忧,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他要去找她详细地问问。

文佑走到案台前,扭动机关,很快一面墙壁出现了一道门,这里是沉璧国前代君王为防不测而修建的密道,东方行云毫不保留地告诉他,可见对他信任无比。

这密道不但能通向皇宫各个对方,而且还能通向宫外,这个时候,她一定在御书房批改奏章,不喜被人前呼后拥的他选择了从密道直接过去。

从密道向御书房方向走去,到了尽头,他正要打开机关进入,却听见里面传来话语声,想起了东方行云再三的告诫,要他不要再人前开启密道机关,他犹豫一下,准备原路返回时,却听见有人提到了他,不由侧耳倾听。

“帝君若是知道陛下并未向南仁派兵,恐怕……”

文佑一愣,随即脸现怒容。原来她在骗他!什么一切顺利,都是敷衍他的!他真傻,竟然完全相信她的话,他……火气上来,顾不得其它的文佑向开启密道的机关按去,他要当面质问她的欺骗。

“唉,我又何尝不想帮助南仁,他可是文佑的亲哥哥啊!只是……哼,该死的青岚国,竟然陈兵在我国边境,一旦我们出兵,他们会顺势来攻沉璧,到时非但南仁不能得救,恐怕沉璧也会落入他秦畅手中。”东方行云气恼的话语让文佑一愣,按向机关的手又收了回来。

原来她不是故意欺骗他,是真得情非得已,是他错怪她了!他脸色稍缓,但又想起哥哥的处境,又皱紧了眉头。

只听她继续说道:“幸好危急时刻萧姐姐及时赶到,南仁国才能得保,只是……我没能想到,她手里竟然有只精锐之师,抵挡住青岚十万大军……”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里面许久不闻话语之声。

文佑听到她提及姐姐,更加关注,将耳朵贴到暗门之上,唯恐听漏一字半句。

“陛下,你的意思是……”

“现在青岚自顾不暇,即使我们出兵,也不敢入侵我国!”东方行云缓缓说道。

“陛下是想出兵帮助萧姑娘?”

“呵呵,萧姐姐哪里需要我的帮助。”东方行云轻笑出声,随后语气一变,一字一句道:“八千对十万,竟然打了个平手,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无人再能制约她萧幻月!”

她一改往日姐姐的称呼,直呼其名,语气中充满杀气,缓缓道:“你带一万人马从方平山侧面绕过去,趁着她和青岚大军两败俱伤之时,出其不意地杀出,务必取她萧幻月的性命!”

东方行云的这番话差点没让文佑惊叫出声,他做梦都想不到,一直深受姐姐大恩的她竟会恩将仇报,不行,他要去阻止,要去质问她为何如此做!

他正想冲出去,却转念一想,如今他身在沉璧国,她是沉璧国女王,若是她知道自己听到她的这番话,即使不会杀他灭口,也会将他囚禁起来,哪里容得他去报信,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其他人离开,御书房只剩下东方行云,只听她自言自语道:“萧姐姐,不要怪我心狠,我知道欠你很多,也知道我永远也赶不上你,但我却不甘做你的傀儡,不想这世上有能威胁到我的人存在……”

东方行云的话中透漏出她杀萧幻月之心是多么的强烈,文佑听后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他要在她发现之前向姐姐报信,好在这个密道能够通向宫外,而离这里最近的人应该是……肖楚肖大哥!

文佑不再犹豫,回去拿足了银两,从密道离开了皇宫,买好马后便直奔肖楚所驻守的西域边陲。

“什么?咳咳,文佑,你说得可是真的?”才赶回来正喝水的肖楚听到文佑带来的消息,差点没被水呛到,但他不顾得止不住的咳嗽,抓住文佑的肩膀问道。

“不会有错,是我亲耳听到的,肖大哥,你一定要救姐姐啊!”气喘吁吁的文佑不住地点头,满眼期盼地看着肖楚。

“东方行云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小师妹……”肖楚抿着唇,剑眉紧皱道:“现在即使立即派人通知她,她也是分身乏术,无力抵挡沉璧的这一万人马,他们本来人数就少,如果再前后受夹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丧命啊!”肖楚的话让文佑差点没急得哭出来,不住地跺着脚。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一方面马上派人通知小师妹,另一方面阻挡沉璧的人马,为她赢得时间,只要他们离开方平山便好说了。”肖楚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不懂!”文佑咬着嘴唇,不明白为何只要离开方平山她便可无事。

“方平山在三国交界处,多峻岭山谷,师妹选择这里,便是想依仗地理优势来抵御十倍与己之敌。而她后面则是一片开阔地,若是从后面攻她,那原本的优势立马转为劣势,将自己的软肋超向沉璧国,可见她对东方行云的信任,恐怕她怎么也没想到东方行云会在这个时候从背后捅她一刀吧!”肖楚简要地将形势说与他听。

“那肖大哥就派兵啊!”不懂兵法的文佑听得懵懵懂懂,但他却听懂了只有出兵阻挡东方行云的人马姐姐才能无事,拉着肖楚急切地说道。

文佑的话正中了肖楚的为难之处,他面露难色,沉吟许久。

文佑并不知道,自从青岚出兵南仁,秦畅便知萧幻月必然会出面支持南仁,而肖楚又是她的大师兄,他又怎会让肖楚手掌兵权。驻扎边陲的守将名义上是肖楚,但实际他已被架空,掌管兵权的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如今知道萧幻月有难,他却手中无兵,内心的急切焦虑恐怕要比文佑更甚……

“肖大哥,到底怎么样?”文佑见他久久不语,再无耐心等下去,忙问道。

“这……”肖楚回望着他,心中做了决定,缓缓道:“我让人护送你去给师妹送信,拦截沉璧国军马的事交给我了!你休息下,马上出发吧!”

“不,我不累,我现在就可以走!”文佑眨了眨疲惫的双眼,硬撑着回道。他能早一步将消息送到,姐姐就能早一步做准备,为了姐姐,再累他都撑得住。

肖楚知他心意,也不再劝阻,派了一名可靠的家将,叮嘱了几句后,目送两人离去。

等文佑走远后,肖楚转身回屋,稍作准备并留下一封书信,然后向马棚走去。

他已做好准备,哪怕他手上无一兵一卒,哪怕他只身一人,哪怕凭他一人之力只能拖延极短的时间,他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

牵着马经过校场,肖楚很意外地看到排列整齐的兵士,最前头的正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凌初。

“你们……”肖楚目光复杂地看着凌初,看着这几百名曾和他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属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我始终都不能明白她有什么好,能让少爷你不顾一切,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但我却知道我是少爷的随从,要一直跟在少爷身边,少爷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凌初牵着马向他走来,说完这句话后,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们是肖家军,无论将军去哪儿,我们都愿追随!”那几百名兵士齐声喊道。

“你们可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我们只有几百人,却要面对一万人马!”肖楚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都是自愿的!大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都做好了准备,留了遗书,只愿和将军同生共死。”凌初在一旁回道。

“谢谢!我肖楚谢谢大家!”看到这番场景,即使是铁血男儿,也差点要流下泪来,肖楚噙着泪水,翻身上马,和往日出征时一样,挥手高喝道:“出发!”

随着这声命令,几百名兵士同时上马,紧跟在肖楚的身后,奔向沉璧国方向……

沉璧国地势多为平原,千里均是开阔之地,没有险地能让肖楚利用,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不得不以少数兵力正面迎敌。

以几百对一万,而且无险可收,他们究竟能支持多久,肖楚简直不敢去想,也许两天,也许三天,也许……连一天都难坚持。

他这一生身经百战,也曾多次陷入险境,但论形势恶劣,却以今日为最。看向正向他们逼近的大军,肖楚最后回望了一眼萧幻月所在的方向,然后长啸一声,带领手下的这几百弟兄冲了上去。

杀声震天,双方兵力正面接触,展开交锋,兵刃交击声和惨烈的呼声顿时响彻四野。

肖楚一马当前,手中长枪如风车般挥舞,将迎面十数名敌人纷纷击落马下,接着双腿狠夹马腹,策马以更快的速度冲入敌群中。

四周全是敌人,杀不尽砍不绝,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永远闭上了眼睛,他心中阵阵痛楚,手中长枪舞动得更疾,身周敌骑纷纷落马身亡,后续冲上来的敌骑为他气势所慑,再无人敢正面挡他锋锐,纷纷避往两侧。

兵刃起处,血肉横飞,肖楚也不知道杀了多久,杀了多少人,脸上身上完全被血肉染成红色,青色的衣甲战袍处处渗着鲜血,已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自己的。正是男儿百战裹尸还,血染征袍透甲红。

手中的长枪仿佛重若千金,身体已疲惫至极,肖楚知道自己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但仍拼着最后的气力杀着四周数不清的敌人,周围死在他长枪下的尸身堆积如山,看到他如此勇猛,即使是沉璧国的兵士也不由心生敬佩之情,暗赞他果然不负战神之名。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利箭向肖楚射来,这一箭竟比普通士兵所射的快了几倍,而且劲力之强,即使铁甲也能轻易穿透,想来定是武功高强之人将内力注入到这一箭之中。

若在平时,肖楚完全可以将这一箭格开,但是如今他体力已至极限,已无力抵挡这致命的一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箭向他飞驰而来,眼睁睁地看着它射入他的胸口。

猛烈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枪,松开了手,任凭长枪落地,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围住他的兵士被这突然的变故所惊住,忘记了攻击,退后几步,同他的那些为数不多的手下一起直直地看着他,这一刻,弥漫着杀气的战场霎那间变得沉寂,变得悲哀……

攥着刺入胸口的那只长箭,肖楚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尽力了,有了他这番努力,想来小师妹定会安然无恙,他死也可以瞑目了,九泉之下,他希望能见到他的恩师燕风,希望他的灵魂能化为一股轻风守护在她身边……

“大师兄……”在他弥留之际,悲痛欲绝的惊呼声在他耳畔响起,那声音他熟悉无比,是小师妹……难道是她来了?不,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在死前能听到她的声音,他知足了,只可惜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小师妹,你要记住答应我的事!”这是肖楚最后的心声,他嘴角微微扬起,就这样直直跪着咽下最后一口气,而他跪得方向正是萧幻月所在的方向……

萧幻月赶到肖楚面前时,他已经魂归九天,永远离她而去,紧紧抱着他冰冷的尸体,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她还是来晚了!在见到文佑,知道他去阻挡东方行云的兵马时,她便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可是,她看到得却是让她心神俱碎的一幕,那个对她永远挂着温和笑容、一直包容她的大师兄永远离开了她,失去他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声……

天上云浪翻滚,刚刚还是晴天,此时却乌云密布,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地上,似乎上天感受到人间的悲哀而低沉哭泣,萧幻月紧紧抱着肖楚的尸体,久久不愿放手,任凭泪水混着雨水湿透她的面纱,而那些誓死追随肖楚的忠诚手下,都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肖楚的离逝,萧幻月的到来,让那些沉璧国的兵士再无打仗之心,全都丢下武器,跟着将领慢慢退走。他们每一个人在接近萧幻月他们时,都会停留三秒,为世上失去一位战神而哀悼。

这场血战就这样结束了,因此地名为平留,史称平留之战。肖楚的名字,随着这场战争,一起名留青史,为后人所称颂……

站在方平山顶,萧幻月手握碧玉萧,看着远处山峦起伏,思念着大师兄肖楚。

想当初,她就是在这里为了救他被打落山崖,从那时开始,他们便结下不解之缘,如今他为了自己中箭而亡,难道这便是因果循环?若真如此,她宁愿选择当初不与他相逢,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你到底是谁?”

“面对亲人被杀害能像你这样如此平静?别说女子,即使男子也难以承受吧。”

“你……叫我大师兄?”

“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贪恋?舍不得?呵呵,我比谁都想抛开这一切,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束缚我的枷锁,可惜……可惜我不是一人,我身后是整个家族,肖家几代忠良,为国为民牺牲无数、洒尽热血,如今强敌压境,国家有难,百姓再遭战争之苦,我怎能在这时为了自保而抛弃一切?我……”

“小师妹,让我来帮你吧!”

“答应我的事,你真得能做到?”……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望着眼前的新坟,萧幻月低声轻唱着那首《逍遥游》。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给我一杯酒烽火几时休,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江山仍在人难依旧,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给我一杯酒点滴心中留,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想当时,他们师兄妹三人,碧湖泛舟,吟曲弄琴,逍遥自在,那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好似昨天才发生一般,如今三人只剩两人,往日的快乐再也难以重现……

她一遍遍轻唱着,忽然身后传来笛子声与她相和,她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只见沐云站在她身后,吹着这首《逍遥游》。

“以后我不会再唱这只曲,少了一个人,太寂寞了!”萧幻月深深地看了沐云一眼,慢慢道:“二师兄,你也来陪陪大师兄吧!”

落影国内乱平定,在南宫残的提议下出兵援助南仁国,打破了一直相持的局面。

历史往往充满了讽刺,主动挑起战争的国家一般都会陷入战争的泥潭而无法自拔。强大的落影国加入,对本就陷入内忧外患的青岚无疑是雪上加霜,不得不同时面对两大国家三股实力。

秦畅翻看着各地送来的奏折,越看心情越是烦闷,千篇一律,全是形势危机请求朝廷增兵支援。增兵支援?他猛然将所有奏章摔到地上,各地都要求增兵,让他从哪里变出这么多的兵马?

前几日接到东方行云派兵偷袭萧幻月、肖楚战死的消息,当时他大喜过望,忙修书给沉璧,提议两国结成联盟攻打南仁,并提出了极其诱惑的条件,他本以为东方行云看后定会欣然同意,没想到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沉璧的沉默,落影的加入,南仁有力的反击,将他一步步推向绝境,他很清楚,若是形势没有改变,青岚国将有灭国之危。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没有错估形势,不去招惹她萧幻月,又何来今日的绝望和无助,他是青岚国的罪人,死后也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深深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秦畅头疼地抚着额头,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正值壮年的他竟显现出一丝老态。

“一段时间未见,你变化还真是大啊!”轻柔悦耳的声音蓦然响起,他心中一颤,在他听来,这无疑是催命之音。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见从殿顶跃下的萧幻月,轻纱遮面,一袭白衣,衣袂轻飘,有着说不出的优雅和飘逸,仿若仙子下凡。

“你的变化也不小。”对上她那双盈盈秋水般的明眸,怔怔地盯了她片刻,秦畅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是啊,他们都变了,只是他变老了,而她却变美了,若不是她那淡然的神态和语气与之前并无两样,他还真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

他缓缓站起身,抬手拍了两下掌,大殿门猛然被推开,几十名身穿护甲、手拿长戟的宫内护卫快速进来,将萧幻月团团围住。同时十几名大内高手分守大殿各个方向,有殿梁,有殿顶,有秦畅的周围。这些还不算,还有两排弓箭手将大殿团团围住,每个人都搭弓上箭瞄准萧幻月,当真算得上是天罗地网。

秦畅知道她武功高深,身边更有几位当世少见的高手,为了防她来行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精心布置了这一切。如今她只身一人,自投罗网,看她还能保持那优雅淡泊的神态?

等她露出惊惶之色的秦畅注定失望了,面对这一切,萧幻月非但神色如常,而且缓缓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若是我想要你的命,你还能活到现在?你布下天罗地网,我依然能不惊动任何人进来,这些废铜烂铁会对我有用吗?”萧幻月缓缓地说道,她的每一句话如利刃般刺进秦畅的心中。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扫刚才的得意,他颓然坐下。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该有个了结吗!”萧幻月傲然站在刀光剑影之中,犹如在花丛碧草之中般的悠闲,秦畅真不明白,这种情况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他这番精心安排真得难入她眼。

他怔怔地瞪着她,为何高高在上的他,反而觉得惴惴不安,而在刀丛中的她却那般镇定淡然,就好似……她才是君,而他是臣一般……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知道自己是输了,他斗不过她,现在如此,将来亦然,就是不知她想如何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如今主动权在她手上,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他……恐怕不接受也难了!

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等整个大殿只剩下他和萧幻月两人时,他才心情复杂地问道:“你想如何了结?”

“你可知当初秦毅是如何败在你手上吗?若不是我将你杀了秦思明的人证和物证取走,让他在关键之时无凭无证,恐怕今日坐在这高坐之人就是你的王兄了……”萧幻月笑看着他,缓缓说道。她要他知道她手中有能制约他的东西,既然她能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就有能力将他拉下来。

“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直到现在,秦畅才知道自己能够取胜并非是他的运气,而是她……想到她若将他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那他……他脸色顿时大变,惊了一身的冷汗。

“如今到处盛传你杀父弑兄,篡夺的王位,却无人能拿出证据,所以这传闻既可以是谣言,也可以成为真实,就看你的选择了……只要你不逼我,我还不想将你拉下那个位置,虽然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萧幻月扫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希望你能在你有生之年对内减免税负、对外不侵犯他国,当然,还有别再来惹我,你不是我的对手,尽管你是一国之主。”

她提出的条件让秦畅呆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以她的力量,就是想要青岚国也是易如反掌,却……亏他还一直对她心怀芥蒂,怕她抢走他的一切,结果她根本没把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放在眼里,他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

萧幻月愉快地欣赏着他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故意戏谑地问道:“怎么?你不答应?”

“你……真得只有这些要求?唉,其实你根本不用威胁我……”秦畅叹道,自始至终她对他都没有一句敬称,而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这很自然,好似本该就是如此。

她身上自有一种让人臣服的气质,他是真得服了,输得心服口服,以后他再也不会愚蠢地去惹她,她……是他惹不起的人。

“我不是在威胁你,而只是让你知道这一切而已,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会作出聪明的选择。”萧幻月笑意更深了,想起了柳文洛曾说过的话,她今日终于做到了凌驾于王权之上,让任何人都不敢有杀她的念头,哪怕是拥有无上权力的君王。

“你的条件我全答应。”知她说得是事实,但也说得太直接了吧,秦畅苦笑连连,从今后他非但不敢惹她恐怕还得巴结着她吧,他叫人取来一枚令牌,说道:“此令牌可以号令文武百官,调动各地兵马,见令牌如同见孤,你拿去吧!孤只有一个条件,希望当着外人面,萧姑娘你能给孤点面子!”

秦畅将此令牌给了萧幻月,等于将半个江山送出,尤其是可以调动各地兵马这一条,是将自己这条命送到她的面前,她若想要如同探囊取物,他想借此让她安心,也表明自己绝无再害她之心。

江山不要令牌得要,对于他的示好,她不接受白不接受。萧幻月上前笑嘻嘻地接过,然后边向他躬身行礼边戏谑道:“谢陛下赏赐!”

秦畅哑然失笑,心情轻松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想:这也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吧!

萧幻月从王宫出来,一路想着她临走前秦畅的提醒,让她小心杨天辰,看来他果真是聪明之人,以他这番气魄和慧眼,想来定能让青岚国日益强大吧。

杨天辰,他和她之间的帐是该算算了!他是一切恩怨的根源,只有解决这件事,她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吧!

一路疾驰而归,她是瞒着所有人独身离开,虽然留有书信,不过想来一阵炮轰是避免不了的。

“我回来了!”

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她风尘仆仆地赶回后,有些意外地发现整个别院竟然空荡荡的。

“谁?”察觉到屋内有人,她顺手取下一枚树叶扔了出去,同时轻喝出声。

“师妹,是我!”沐云看着从他耳畔而过钉在柱子上的树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师妹武功进展神速,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还好他出声快,否则……

“师兄,你看到其他人了吗?”萧幻月走近屋内,看他手中拿着一只飞镖,上面钉着一张布条,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看,就差点被你杀了!”沐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说道:“我刚从外面回来,发现整个院子空无一人,找了所有的房间,只在这里发现了这个。”

他将飞镖和布条一起递给她,见她不接,皱眉瞪着那张布条,他才恍然笑道:“我想起来了,我的这位小师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认字。”

“二师兄!”萧幻月不依地瞪着他,拉着他的衣袖问道:“上面到底写什么?还好你在,否则我只有拿着布条到城里去找人读了。”

沐云展开布条,读着上面所写之字,读完后眉头紧皱,久久不能舒展。

原来这张布条上写着让萧幻月去绝壑山灵逸宫,三日内若是不到,夜骥影他们性命难保。

“灵逸宫?就是一直追杀慕容枫的那个杀手组织?”萧幻月听完沉吟许久后才问道。

“是,慕容枫原是灵逸宫首席杀手。”沐云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她,紧张地问道:“难道……你打算去?不行,我绝不会让你去的,那里可是杀手的聚集地啊!”

“对方指明要我去,我能不去吗?”萧幻月苦笑道:“更何况影他们还在他们手上。不过,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们几人的武功,灵逸宫是如何将他们抓走的?”

对上沐云担忧的目光,见他又要劝阻她,萧幻月赶忙道:“二师兄,我心意已决,不用再劝了,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沐云直直地盯着她许久,知道自己难以让她改变决定,只有无奈地叹道:“既然如此,就让二师兄陪你一起去吧!”

绝壑山灵逸宫中,萧幻月手持碧玉萧,摘下一直蒙着的面纱,露出她那世上无双的绝美容颜,白衣翩翩,俏生生地站着,淡淡地看着围着她的那群黑衣人。

在她身旁是她的二师兄沐云,他身穿月牙白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根似是用潇湘竹所打制的笛子,温文儒雅,倒也有种道骨仙风的气质,此时他手中紧握剑柄,眯着眼眸警惕地瞪着那高高在上、幕帘背后隐约透出的人影。

“这就是灵逸宫待客之道吗?”萧幻月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那隐藏在帘后之人。

“你身边就有一人也敢来上灵逸宫,本宫是该赞你胆识过人,还是该说你有勇无谋呢!”低沉的声音从幕后传来,充满着阴沉,让萧幻月和沐云不约而同地齐齐皱起眉头。

“废话少说,影他们呢?我已经来了,你也该让我见见他们吧!”萧幻月不再如往常那般平静和淡然,神色一凝,如水的明眸中迸发出冰冷入骨的寒光。

幕后之人未再开口,过了一会儿,随着一个拍掌声响起,从幕后推出七人,正是夜骥影、南宫残、柳文洛、凌忘尘、卫祈文、秦风和慕容枫,少了曲弄花一人。他们每个人都被五花大绑,被点了穴道,这还不够,身后还有黑衣人用长剑架着他们,最搞笑的是,最后推出来的是那只被捆绑住全身的灵猴,七人一猴同时出现,在凝重的气氛中竟然多了几分玩笑,萧幻月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如你所愿,让你见到他们了,本宫可未伤他们一根毫发,不过以后如何,那就要看你的决定了。”阴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的条件?”萧幻月暗自苦笑,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好似不久前刚用这种口气对付秦畅,没想到现在自己竟成了那被动的一方。

“只要你交出碧玉萧和天香魅功心法,自废武功,本宫就放了这几人。”幕后之人沉默片刻后冷冷道。

“我一个人换他们七个人,而且你还不要我的命,这买卖倒也不算吃亏!”萧幻月竟不问他是如何得知天香魅功之事,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你不要耍什么花样,莫忘了他们在我手上,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他们。”冷冷的声音响起,提醒着她。

“都这样了,我还能玩什么花样?”她苦笑地回道,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连同碧玉萧扔到了地上,然后看向那幕后之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碧玉萧和天香魅功心法,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说罢,她席地而坐,将双手合握在腹前,便见她头顶白雾飘起,功力从身体内开始蒸发,飘散……

一旁的沐云心急如焚,如果她没了武功,岂不是任凭对方摆布了吗?再说,如果对方不履行承诺,到时她也拿他毫无办法了。小师妹真是糊涂啊!

“月!”就在这时,一声呼喊响起,伴随着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向幕帘,而在同时,沐云只觉眼前一花,刚刚还盘膝而坐的萧幻月竟在眨眼之间跃向架着南宫残他们的那些黑衣人。

她在瞬间便将这几个黑衣人打倒,众人还未从怔愣中反应过来时,她转身又攻向刚才围着她的那些黑衣人。自从她容貌气质大变后,沐云还是第一次见她出手,但见她身形轻灵,一抹白色在这群黑衣人中倏来倏往,出手诡奇,或虚或实,极尽飘忽,招招攻人要害,来往无人能挡,虽然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便在眼前,他只觉飘飘渺渺,如烟如雾,影影绰绰,难辨虚实。

呼唤萧幻月的夜骥影,在她攻击那些黑衣人时,他全力攻向幕后之人,却在发功的瞬间感觉到不对劲,忙撤功并将剩余的力量引向一旁,即使这样,那幕后之人也受不起他强劲的掌风,竟被扫到一旁半天都起不来。

“你绝不是灵逸宫主,你到底是谁?”一个统领众杀手的人武功绝不会差到这种地步,此人定是假货!夜骥影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冷声问道。

那人只吓得全身发抖,颤声道:“小……小……人……人……叫……叫……叫……”

“你若结巴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那以后就别想再说话了。”解决完所有黑衣人的萧幻月转身向他们走来。

“小的不是灵逸宫主,是有人让小的坐在这里,不要说一句话装装样子即可,一天给小的二两银子。雇我的人蒙着脸,看不到容貌,小的就知道这些了,各位大侠饶命啊!”在她的恫吓之下,那人竟真得不敢再结巴了,一口气将他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根本不用人逼问。

“这么说真正的灵逸宫主就在这里!”被解开穴道松了绳索的柳文洛神色凝重,扫了一圈那些倒地身亡的黑衣人,眉头紧皱,一字一句道:“不,应该说他就在我们中间!”

“影,花花呢?”柳文洛的话让众人都露出震惊之色,只有萧幻月依旧浅笑盈盈,反而问起曲弄花的下落。

“他走了,我们留不住他!”夜骥影有意无意地向一个方向扫了一眼,故意道:“他说他没有颜面留下来,知道你无事,他便安心了!”

柳文洛不明白她为何不关心眼前之事,自古擒贼先擒王,他蓦然想起她刚才并没有去攻那幕帘后的人而是转身攻击这些黑衣人,心中顿时了悟,失声问道:“难道……你早就知道谁是真正的灵逸宫主!”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我之前只是猜测,刚刚才确定了而已。”萧幻月苦笑地看向他,这个柳文洛,实在是太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以后和他在一起恐怕难有自己的秘密了。

柳文洛眼珠一转,竟也不再着急,和她一般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影没有被人所缚?别告我你们是早就串通好的。”

“这次是你想多了!我之所以清楚他是假意被俘,是因为知道他修习了碎心经,身上经脉与其他人不同,怎么可能被人点中穴道,想来是他看到大家都被控制,才假意被俘好找机会救大家出去吧。”碎心经本就要经脉尽断之人才能学得,学成之后世上无人能点他的穴道,萧幻月和他一起经历,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条件,降低对方的戒备。

柳文洛不急,自然有别人着急,见他们都顾左右而言他,秦风再也忍不住地问道:“求求你们,别再那么多废话了好不好。灵逸宫主到底是谁?你们到底说不说,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们开些药啊!”

“我不知道,你问她吧!”柳文洛把手一摊,悠哉地找个座位坐下,将所有都推给了萧幻月,让萧幻月不由暗中气得直咬牙。

这只狡猾的狐狸,明明猜出了一切,却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她本想急急他,未想却被他反将了一军。呜呜,他知道她最头怕的就是秦风,想起秦风生气时开得苦药,她嘴里似乎还有那种说不出的苦涩味道……

谄媚地冲秦风笑了下,抚摸着跳到她肩上的灵猴,在众人注目下,她缓缓转过身,对着慕容枫一字一句道:“我是该叫你灵逸宫主还是杨天辰?不,也许我更该唤你周天。”

静,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四周,不管是知情者,还是不知情者,都一致地选择了沉默,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慕容枫是灵逸宫主,甚至杨天辰,大家还都能接受,但他竟是周天,这让任何人都无法相信,即使是猜到一二的柳文洛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是其他人!

“我没说错吧!”萧幻月看着表情复杂的慕容枫,暗叹了口气。她此时的心情又何尝不复杂,想到那个她从第一眼便惊为天人、曾经怀有仰慕之心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怎么不叫她扼腕长叹。

慕容枫沉默了很久,终于长叹了口气,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就在我无意中学得天香魅功时!”萧幻月凝注着他,缓缓道:“还记得绝尘山庄吗,朱琳在临死前透漏了些你的秘密,虽然她未说完便身亡,但已足够了。”

朱琳临死说的是:“周天要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他一个大秘密,他变得很……”,她一直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她修习了天香魅功,才知道她是想说周天变得很年轻,因为他也学了天香魅功,尽管只有半部。

“我以为她死了就一切无事了,没想到还是引起了你的怀疑。”慕容枫,不,应该说是周天,他收起了复杂的神色,冷冷地回道。

“你就这么对待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萧幻月直直地凝注着他,为他脸上的冷漠而蹙起柳眉。

“那个傻女人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无用了自然要扔掉。”他冷漠地笑着,浑身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傲气,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座位,俯看着他们。

此时的他不再是慕容枫,而恢复成他本来的样子,高傲,冷酷,视一切生命如尘埃……

“那我师傅燕风呢?他一直视你为友,你却如此回报他。”既然他不再是慕容枫,那她心中也不再会有任何的犹豫。

“为了得到他手中的那半部天香魅功心法和碧玉萧,当然,还有他手中的彩风楼,我却没想到他最终将碧玉萧和彩风楼给了你。”提到燕风,他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傲然一笑,他缓缓道:“你知道的的确不少,但不知道的却更多!”

“哦?我还有什么不知道?”萧幻月挑眉问道。

“我虽没有得到碧玉萧,但其它三大神器却在我手中,你以为自己会有多少胜算?”周天得意得笑着。

“饮恨笛?笛,难道它在……”

周天忽然诡异一笑,忽然高喝道:“你还不动手?”

他这一声莫名其妙地高喝让众人面面相觑,却不见有人有什么行动,正感到奇怪之时,只见萧幻月缓缓转过身,对她身后的沐云道:“为什么你不听从他的命令向我出手?”

“小师妹,我……”沐云轻咬着嘴唇,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地发颤,他从不愿意伤害她,更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原来那个就是引恨笛!”萧幻月盯着他腰畔那根不起眼的笛子,相较于其它三大神器,饮恨笛竟如此寻常,和普通笛子并无两样。

“小师妹,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见到她疏离的目光,沐云心中一凛,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表白着。

萧幻月盯他许久,然后将手抽了回来,退后了几步,缓缓道:“在碧痕宫后山,是你将秘洞的机关泄漏给秦畅的人吧,当然,我为异世之星之事,自然也是你泄露出去的,还有之后我的行踪,难怪不管我如何易容,那些黑衣人都能准确地找到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从她抽出自己的手退步开始,到她一条条说着他的所作所为,沐云绝望了,他可以忍受任何人的唾弃,却无法承受她的一个眼神。

但萧幻月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燃起了希望,只听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更不明白你为何要听他的话?我知道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苦衷!我一直都相信你,相信你决不会害我,相信你始终都是那个一直呵护我的二师兄,你做得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

沐云激动地看向她,背叛她时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一直害怕着她知道一切的这一日的到来,她的原谅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他……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激动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萧幻月从地上捡起碧玉萧和那几张纸,然后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再无半点笑容,将那几张纸仍给了他后,一字一句道:“但我却永远无法原谅你害了师傅,杀了大师兄!”

那几张纸并不是什么天香魅功心法,而是肖楚临死前留下的,既有师娘日记的最后一页,也有他留给她的遗言。

原来,当初将燕风引来,在他不防备的情况下,给他下药的人正是沐云,若非如此,周天又怎会如此轻易地伤害到他。事后燕风也曾怀疑过,但他直到死也不愿相信,他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赐予。

燕风的夫人彩儿事后无意中知道了一切,悲痛欲绝下,在自己的日记本将此事写下,然后悬梁自尽。

肖楚无意中得到那本日记知道了一切,那日出现在幽谷之人自然也是沐云,沐云怕他将自己所作的一切泄露出去,便趁着肖楚抵挡东方行云人马至精疲力竭之时,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肖楚逝后,凌初将他的遗物送给了她,然后自刎殉主,她看到这几张纸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当然,在这之前,她心底也早就怀疑着他。

沐云再也站不住,噗通地一声跪在地上,犹如失去灵魂般望着地面怔怔发呆。他觉得自己犹如在梦魇之中,却哪里知道真正的梦魇还在后面。

“没用的东西!”周天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不屑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什么意思?”沐云抬起头,茫然不解地看向他。

看他这个样子,萧幻月心中一动,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中,她不由失声骇然道:“难道……难道你以为……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现在知道了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的,父命难违,我……”沐云悲恸地望着她,眼中的无奈和痛苦是那般得深刻,让一直淡漠的萧幻月也不由动容。

她简直都不忍心说出真相,她很清楚没有人能接受这么残忍的真相!她现在终于明白,她那未曾谋面的师娘为何宁愿将一切写出秘藏也不愿说出这一切!

“他不是你的父亲,他是我的父亲,你的父亲正是你的师傅燕风!”凌忘尘低垂着头走到周天的身边。

“什么?”沐云猛然抬起头,眼睛瞠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震惊和恐惧,不住地摇着头,不愿接受这一切:“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他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只是可怜兮兮地看向萧幻月,不住地喃喃道:“小师妹,你告诉我,他们说得都是假的,他们在骗我……我不相信……不相信……”

他脸上的脆弱和无助让萧幻月心中一痛,差点流出泪来,想着他幼年所受的耻辱,想着他一直以来被周天欺骗,想着他不得已而做着违心的事,想着这残忍的真相……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可怜人,是最无辜的牺牲品!

这一刻,内心中满腹对他的怨恨烟消云散,她上前紧紧地抱住他,第一次说出违心的话:“二师兄,不要信他们的话,他们是在骗你,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好好休息一下,等醒来就没事了!”

她的拥抱和她的这番话让沐云渐渐平静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萧幻月趁机点了他的睡穴,让他昏沉地睡去。

她知道,等他醒来还是会要面对真实,但至少现在让他做一个短暂的美梦,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帮他的。

从来没有过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起,她将沐云交给了夜骥影,然后转身瞪向一脸冷漠的周天,眼里仿佛罩了一层冰霜般,她紧握着碧玉萧,一字一句道:“今日我要为师傅、大师兄、二师兄还有那些无辜惨死在你手中的人讨个公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周天对她如利刃般的愤怒目光不以为然,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的生死能让他挂在心中,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来说,所有人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分,只要能达成自己的野心,他可以轻易地牺牲掉任何人。

他看了一眼凌忘尘,缓缓站起身,从怀中取出摄魂铃。而凌忘尘一直低垂着头,自始至终没有看萧幻月一眼,不发一言地从幕帘后取出伏魔琴,席地而坐。

“要想给你师傅和师兄们报仇,得先胜过我们父子手上的神器。”周天扬着摄魂铃,对她的话不屑地说道。

这是萧幻月和周天之间的恩怨了结,除了当事之人外,外人插不了手,尽管百般不愿、万般担忧,众人还是依次退出大堂。

等众人都退出后,萧幻月冷冷地看了周天一眼,将碧玉萧凑在嘴边,一首七煞绝命灌入她所有的内力,以她今时今日的武功,现在的威力自不能同昔日相比。

萧声响起,带着簌簌杀气,如波涛巨浪一般向周天袭来,周天脸色一变,忙挥动手中的摄魂铃以抗萧声,随着他铃声的响起,铃声每响一次碧玉萧的威力便削减一份。

“哈哈,你恐怕不知道,摄魂铃是四大神器之首,正是克制其它神器的,你真是自寻死路!”很快优劣区分,萧幻月脸色越来越白,萧声的曲调开始出现不稳,这让周天更是得意,仰天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伏魔琴声响起,让周天脸色一变,他转身瞪向拨弄琴弦的凌忘尘,怒声道:“你……”

他发出了一个音,也只能吐出这一个字,随着琴声的响起,摄魂铃竟然压制不住碧玉萧的萧声,而萧幻月的脸色也稍稍缓和。

听到琴声相助,一阵暖流涌入,她抬头看向抚琴的凌忘尘,眼睛恰与他相遇,他眼眸里浓浓情意仿佛要将她融化,直教她羞涩地霞飞双颊,心中荡起阵阵悸动,嘴边勾起暖暖笑意。

琴音叮咚,慢如情人私语,十分动听中有三分相思,三分哀怨,三分欢愉,又加一分无奈。

萧声一改刚才的铿锵,轻扬悠远,随和琴音更入清幽,似泉,直流而下,毫无阻碍,似风,轻抚飘逸,任意飞趟。

琴箫相鸣,时而如山涧清泉,叮咚畅响,时而如湖中荷花,幽然不绝,时而如夏日徐风,沁人心脾,时而如冬日飞雪,自由飘落。

想起当初他们在碧痕宫初次相逢,琴箫对峙,难分高低,最后两败俱伤,经过多少恩恩怨怨,分分合合,如今琴箫再起,却相互和鸣,怎不叫人唏嘘感慨。她偷眼看向他,见他嘴角含笑,温柔地望着她,知道他也在想着当初景象,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这一笑之中……

他们各自随着自己的心,彼此心意相通,琴箫合奏,简直是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琴音铮铮,萧声高亢;萧音幽远,琴声低沉,缓慢处,宛如细水长流,生生不息;疾驰处,恰似金戈铁马,铿锵有力。琴声和萧声交织着,似是要破天而去……

摄魂铃虽然能够抵制其它三大神器,却无法对抗两大神器和鸣之音,血丝缓缓从周天嘴角流出,随着他一声闷哼,销魂铃被震飞出去,音消声止。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周天抹去唇边的血痕,瞪着凌忘尘质问道。

“亲生父亲?哼,哪有亲生父亲为了得到伏魔琴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身陷魔窟!哪有亲生父亲把儿子当作一枚棋子强迫给他喂下忘尘丹!”凌忘尘停下琴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神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冷冷道:“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早就不是周清元了,我是凌忘尘!”

听他这么说,萧幻月一怔,这才明白为何一问到如何中的忘尘丹时他表情会那般痛苦,虽然那时他并未想起来,却在无意识中反映出他内心的悲痛。

他周天真不是人,竟然对自己亲生儿子会绝情至此!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也好,我就当白生了你这个儿子……”周天话未说完,忽然出掌向凌忘尘攻去,这一招很是迅捷,如电闪,如雷轰,事先又无半分征兆,委实可怖可畏。

萧幻月一直目不转瞬地注视着他,就是防他暴起发难,如今见他果然出手,在同一时间她飞身跃起,挡在凌忘尘前面,接下他这一掌。

光石闪电之间他们来回数十招,身影如飞,两人均穿白衣,而且身形极快,凌忘尘只觉得眼前白影萦绕,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萧幻月和周天两人谁都不敢有丝毫闪失,一旦给了对方些微机会,自己立即性命难保。若是其他人对决,兵刃上都会贯注内力,风声大作,而他们交手数十招却不发出任何声息,可见他们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想象。

里面乐声停歇,在大堂外等候的众人知道里面已分出胜负,夜骥影第一个闪身进去,一眼便看到交手中的两人,只觉肝胆俱裂,痛呼道:“月!”

别人也许因为他们身形太快看不出来,与他们功力不相上下的夜骥影却看得一清二楚,萧幻月身形略慢了些,脸上表情有瞬间的失神。

原来,她在关键时刻的反常是因为中了周天的天香魅功,她和周天练得是同一神功,周天虽得半部心法,却钻研了数十年,多少也摸索出后半部的一些内容,颇有所成;而反观萧幻月,却是刚刚学得不久,且以她的性格,认为人心当用人心来换,内心不愿用武功强行控制他人。

两人学之精疏便在这瞬间显示出来。而高手对决,失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仅仅是这霎那间的失常,便是胜负、生死的差距。

夜骥影飞身跃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周天向萧幻月的要害拍去,已然营救不及,内心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而在同时,萧幻月不避不让,抬眸望向正使用着天香魅功的周天,同样以天香魅功相抗衡,做好了和周天同归于尽的准备。在这生死瞬间她发挥出所有的潜能,将所学融会贯通,将周天的天香魅功反击回去。

不全就是不全,即使周天费劲心血,钻研出的也不是真正的天香魅功,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正宗的天香魅功的威力。

就在夜骥影绝望之时,就在萧幻月闭上眼睛准备受这致命一击时,一团红影闪到她的前面,为她挡下了周天全力的一掌。

“花花!”察觉到异常,她猛然睁开眼睛,见到曲弄花替她挨了这一掌,不禁惊呼出声,忙抱住他软倒的身体。

“为什么……你这么傻!”曲弄花口吐鲜血,那口口鲜血如涌泉般,萧幻月心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想要阻挡这些鲜血流出,却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么刺目的鲜红流过她的手指,点点滴滴洒在她纯白的衣衫上。她悲恸地将他抱住,痛苦地不住地喃喃道:“都是我的错!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躲在暗处跟着我,若是我早些点明,你也不会……”

曲弄花吃力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出不任何声音。

他没有南宫残那么幸运的有机会为自己所犯的错赎罪,他的背叛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她安然无事,虽然她没有追究,但他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

他无颜面对她,更没有资格留在她的身边,他本想默默的离开,却在离开后才发现,天大地大却无他想去的地方,他只想留在她的身边,即使不能靠近她,能远远地看着她也是好的。

能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平安无事,看到她幸福,他便心满意足了。怀着这种想法的他一直跟着她,躲藏在暗处,小心地隐匿着自己的行踪……

能为她挡下这一掌,即使现在他觉得浑身如散了架一般的痛苦,但他内心却有着说不出的高兴,他愿用一死来偿还自己所犯的错,愿用一死让她记他一生,他死也可瞑目了……

曲弄花嘴角微微扬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好似又感觉到了有她在身边的那种幸福。

“不准死!你若这么死了,我永远都会恨你!只要你活下去,我便原谅你,你听到了没有!”萧幻月那带着哽咽的咆哮声在他耳畔响着。

他听到了,她说只要自己不死,她便会原谅他!能得到她的原谅,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这梦寐以求的愿望就在眼前,他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去!他绝不能这么就死去,他要活下去,他要她的原谅,他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弥补她!

曲弄花求生的意念是那般的强烈,这种执着甚至能够穿越了生死,创造出奇迹……

所有的恩怨、纷争、阴谋随着周天的死去而结束!

周天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被天香魅功反噬,在死前容貌慢慢变老,皱纹布满浑身,直至最后变成干瘪的枯骨,他一直引以为豪的青春美貌随着他的野心一起化为虚无。

在他临死之前,萧幻月问出了她心中一直不明白的事,“你明明有很多机会能杀我,为什么不下手?”

周天抬起头,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然后闭上眼再也没睁开,那一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清高孤傲的慕容枫。

最终她也没能得到答案,没有解开盘桓在心中的疑问,随着周天的死,成为了永远的谜……

“终于都结束了!”南宫残看着萧幻月,笑问道:“月,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件事未了……”萧幻月笑了笑,转头向远处看去,那正是沉璧国所在的方向。

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她和东方行云之间的事,他们无法插手,便如同他们无法去干涉她和周天之间的恩怨一般,她只能自己一人去面对。

沉璧国皇宫,文武大臣每日上朝的昭和殿内此时空荡荡的,只有东方行云一人,高坐在龙椅之上,手拄额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一声轻叹传入她的耳中,让她身子猛地一颤。

“你终于来了!”她缓缓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俏生生站在大殿之上的萧幻月,叹道:“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早晚会来,只是你比我想的来得要晚。”

“既然知道我早晚都会来,为何却只有你一人在此?”萧幻月凝视了她半晌后,淡淡问道:“你的那些侍从和护卫呢,难道不担心他们女王的安危吗?”

“姐姐的武功又有谁能抵挡?姐姐若想要我的命,即使我再怎么准备也是枉然,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东方行云缓缓站起身,也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你还叫我姐姐?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呢。”萧幻月笑了笑,悠悠回道。

“我怎么可能会忘,姐姐对我的恩情我一生都忘不了。当初若不是姐姐救了我,我恐怕早在鲤城城主府受尽侮辱;若非有姐姐,我不知已死了多少回;是姐姐在我危难中屡屡救我,让我可以随意使用彩风楼的消息,不但如此,还在我起兵之时援助我钱财和粮食……”东方行云指着她刚才坐的宝座,一字一句道:“可以说,这位置有一半是姐姐的,如今姐姐若想拿去,尽管拿去吧!”

她直直地望向萧幻月,而萧幻月也回望着她,想起她们相遇相识的情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世上没有永久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换成任何人,若处在你的位置上,也许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萧幻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扬起了淡淡的笑。

东方行云望着她那亦如当初的笑容,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是的,自从登上这个位置,她的心思和心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享受到权力滋味的人更怕失去手中的权力,自己变了,一切都变了,不再如当初那般单纯,可是……为何独独只有姐姐她没有变,还是和当初一般。

她有些羡慕地抬起头再次看向萧幻月,在心中叹息着……

她们谈了很久,除了两位当事人外,没有人知道她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等她们齐肩走出大殿时,一个神色复杂难懂,一个依旧浅笑盈盈……

“姐姐,你真得舍得放弃这一切吗?”目送她离去的身影,东方行云忍不住地问出声,她不明白,人人梦寐以求的权力和富贵,为何她却视如浮云。

萧幻月冲她回眸一笑,长声曼道:“问吾何意息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随风去,从此逍遥在人间”。

怔怔地听着这四句诗,细细品味着,等东方行云抬眸时,已不见她的身影,她毫无眷恋地潇洒而去……

等萧幻月从沉璧回来,曲弄花已无大碍,可沐云却一直陷入昏迷之中,秦风使用了各种方式,都不能让他清醒。

“可能是他自己不想醒来吧!”黔驴技穷的秦风留下这句话后,无奈地走出房去。

在床边坐下,萧幻月怔怔地看着紧闭双眼形如枯槁的沐云,许久过后,才喃喃自语道:“二师兄,你真得打算就这么睡下去?你没有错,这一切都不能怪你,你知道吗,我已经杀了周天为师傅、大师兄和你报了仇,我想师傅和大师兄在天之灵知道这一切,也不会怪你的!你可知,师傅他临终前托了我两件事,第一件杀了周天,我已经做到,第二件便是让我照顾你和师娘。师傅始终都在挂念着师娘和你,直到死都还挂记着你们;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我的师娘,早就察觉到你的秘密,却宁愿自尽也不愿揭穿这一切,便是不想让你痛苦;你更不知道,在大师兄去世前,我们曾单独见过一面,当时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却始终没有将你的事说出口,他一直都是将你当作弟弟一般的疼爱。二师兄,为了师傅,为了师娘,为了大师兄,也为了自己,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萧幻月不停地说着,希望昏迷中的沐云能够听到,但他却始终无知无觉。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却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去后,一滴泪珠缓缓从沐云眼角流出……

等她再回来时,床上已空无一人,屋内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怔怔地看着那已冰冷的床铺,她知道他清醒过来后悄悄地离开了。

云清山,云海苍茫,烟雾缭绕,山风刮过,山上的禅寺传来诵经之声,这千年古刹,暮鼓晨钟,不知丧送了多少人的青春,又有多少人能修得清静、了悟此生。

“二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望着一身僧衣已受戒剃度的沐云,萧幻月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沐云凝视着她,半晌才将目光移开,叹道:“我会日夜为师傅和大师兄诵经超度,以求赎清这一身的罪孽。”

他合十行礼,转身就要离开,他知道自己还无法面对她,不想让她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

“二师兄,师傅和大师兄都陆续离开我了,难道二师兄也想要离我而去吗?”萧幻月从背后抱住他,让他身子一颤,再也走不动半分。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深!从见到她的那一眼起,他便深深地爱上了她,可自己却一身的肮脏,根本无法配得上完美无暇的她,他只有苦苦压抑,将自己这番心思隐藏,以二师兄的身份在她身边,笑看着她和那些男人们情投意合。

大师兄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不怕他传扬出去,不怕世上人的指责和唾骂,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会知道,她的憎恨和鄙夷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也是他无法承受的,所以他才……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他的一生错得太多,也错得太离谱了,他只愿今生能偿还所有的罪孽,来生以清白之身再与她相遇,那时他不会再与她错过,他会保她一生、爱她一生、陪伴她一生……了却今生的夙愿……

“师妹,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紧紧回抱了她一下,然后他松开了手,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他不求今生,只愿来世,只愿来世……

萧幻月心情沉重地离开,低头想着沐云最后的话,字字透着他对她的浓浓情意。她知道,这是她与二师兄见的最后一面,以后他不会再见她。

她这一生亏欠两位师兄的太多,一个为了她鲜血流尽、长眠地下;一个为了她青灯长卷,古佛长伴。他们师兄妹三人最后天各一方,这样的结局,不知是命运捉弄,还是因果循环,如果师傅知道这一切,又会做何感想……

她回头再看向那肃穆庄严的禅寺,长叹一声,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在半山处,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柳文洛,她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继续向前走着,柳文洛则不言不语地跟在她身旁,始终保持着沉默。她走,他就陪她走;她坐,他就陪她坐;她仰头望天,他就同她一起仰头望天;她怔怔发呆,他就转头怔怔看着她……

过了很久,等到萧幻月心情平复下来后才瞥向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道:“你的东西,还你!”

这块玉佩正是在南仁国她残月春媚毒发作时他无意中留下的,她一度以为是夜骥影……想到自己的误会便觉得好笑,她早就该还给他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见到自己这块丢失的玉佩,一向镇定从容的柳文洛顿时满脸通红,他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讪讪道:“你……知道了……”

萧幻月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拜托,是她占了他的便宜,他的这幅表情,怎么好似他犯了什么错一般,唉,都是那该死的残月春,要不是它,她怎么会招惹上他这个纯情男!

她还没感慨完却见他脸色由红变白,紧攥着那块玉佩,瞪着她问道:“你……把它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东西自然要还给他,这还能有什么意思!萧幻月不解地眨眨眼,待看到他脸色惨白,一副好似被人抛弃的可怜表情,猛然醒悟,忙说:“这是你丢失的,又不是你送我的,我自然要还你!”

她的这句话让他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将玉佩放入怀中,又掏出一块令牌,扔给她,说道:“送你的,你收好!”

萧幻月好奇地拿起那块令牌,看到上面大大的“环”字,不由瞠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正是掌管天下舆论和文官学士的“环”令牌,原来一直暗中帮助她的人竟然是他!

她又想起卫祈文私底下对她说起,他们卫家是“啸”的后代,这就意味着,在无意中,她竟然得到了阴阳两大组织的全部力量!

“不要!”萧幻月将令牌扔还给他,开什么玩笑,她手里还有两块没有打发出去呢,她哪有那么多精力管这么多的人。

“不要不行!”柳文洛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向不爱生气的人生起气来很可怕。

呜,他的表情好可怕,他明明不会武功,为何要比会武功的她还凶!萧幻月在心中念叨着,表面上却谄媚地解释道:“我不是不要,你送给我,我接受了,现在我又将它还给你,让你帮我代管,就如影帮我管申和尧一般,如何?”

“哼,这还差不多!”听她承认自己收了“玥”,柳文洛才满意地将玥牌收回。

“走了,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发飙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萧幻月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青草,拉着他一起离开。

柳文洛看着前面的她,另一只手摸着怀中的那块玉佩。他确信,这块玉佩很快将再回她的手中,与前次不同,下次可是他亲手送她的。

如今她身边有了武星夜骥影、琴星凌忘尘、媚星曲弄花、药星秦风、帝星南宫残、财星卫祈文,再加上智星的他,七星伴月,昔日的谶语终成现实!

“让他们住手吧!”她转头向夜骥影轻语道。

夜骥影点点头,挥手让黑衣人退下,他也看出来了,这群人绝不是奉逐杀令而来,是他弄错了。

“难道……你们是……玥?”收回自己的目光,她试探地问道。她记得师傅曾说过,得阴可统江湖,得阳可得天下,她已得阴的全部实力,阳旗下三大力量却从未见到,难道这么巧,今日让她碰到其中之一的玥?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因为玥即使混得很惨也不至于惨到去当劫匪谋生吧,想到这里,她摇头笑了笑,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天啊,她到底是谁?为何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能有如此大的震慑力,让人忍不住地去臣服、膜拜和遵从……他再转头去看自己的手下,发现他们都已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只有自己在勉强站着。

妖孽夫君纷上门

接到命令,黑衣人收起兵器退回到暗处,就跟来时一般地神出鬼没。看到他们这般,这些劫匪也暗暗心惊,脸上浮现出惊诧之色。

“一年多未见,你们还是没什么长进啊,呵呵,难不成还想让我再打劫一次?”萧幻月笑嘻嘻地戏谑说着,眸中闪过慧黠和顽皮之光。

“呵呵,你终于认出我,这么快就重逢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萧幻月噙着笑看着他们,忽然脸色一凝,眸中暖暖的笑意转为让人心颤的寒光,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吃惊地并不光是这群劫匪,萧幻月自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沉下脸来,便能有如此效果,她觉得真是匪夷所思。

“控人心,永驻颜……”忽然她想起山洞中的那几句话,心中有些领悟,开始体会到天香魅功的可怕之处。

学得天香魅功,她知道自己有能力让任何人乖乖说出心底隐藏的话,却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想这样做。

“怎么……又是你!”那头头瞠目瞪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梦魇啊梦魇,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让他们再次碰到这个无耻的女人。上次她一个人就将他们打劫一空,这次她身边有这么多人,那还不……这年头打劫事业也不好干啊,是不是该改改行了,劫匪头头冷汗直冒,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

“我叫萧幻月,你们……”她正想说自己是无名小卒,他们即使知道她的名字也不认识,未想到话没出口,对方就惊讶地打断了她。

“你就是被传为异世之星的萧幻月!天意啊天意,既然天意如此,我等也将顺应天意!”那头头向她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双手恭敬地递了上去:“我们等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好久,今日终于在我这代等到了!我们愿奉姑娘为玥主,这是玥牌,从今任凭姑娘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有缘?若有也是孽缘!那头头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还在暗自嘀咕时,又被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她的目光如冰如刃直入他心底,他心中的秘密竟好似无处遁藏一般,他竟不敢对视这种目光,下意识地眼神游离,将头偏开。

很快,当他察觉到自己这种无意识地行为时,又暗自懊恼,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子逼成这样,连他自己都鄙视这样懦弱的自己。他不服气地又转头瞪向她,但与她视线一对,心头猛然一震,身子竟止不住地打颤,双腿更是软得差点跪倒在地。

虽然她变化很大,甚至连气质都改变了许多,但那一瞬间的神色却和当初打劫他们时一般的样子,那劫匪头头立即认了出来,惊得差点没扔掉手中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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