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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行之王:怡和与它的商业帝国

第46章 风雨飘摇4

怡和一时处于危城苦守之困局,置地不仅一代地产股王的地位从此一去不返,而且其冒进的投资策略因拖累母公司而触发怡和集团高层权力争斗。一场来自怡和集团内外的风暴随即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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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层地震:纽壁坚下台作为怡和旗舰的置地把母公司怡和拖进了泥潭,怡和在同期财务年度赢利额暴跌80%。财务危机使得集团内部的权力斗争迅速尖锐化。

怡和的Logo(右图为怡和2000年启用的新Logo)

7月1日,庆祝怡和成立150周年当天,怡和集团主席纽壁坚率领数千名怡和员工参加慈善步行筹款。怡和所选取的步行路线,是从港岛的山顶至香港仔。在风水学盛行的香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有位银行家就私下讥笑怡和员工的步行路线,由山顶至香港仔,正好象征着怡和的发展前景,将会逐渐走向下坡”。韦怡仁:老牌英资集团怡和何去何从?香港:信报财经月刊,六卷十二期,46页。

这是否是冥冥之中对怡和的一种命定暂且不论,不过怡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和挑战,则是不争的事实。这种考验和挑战,既来自外部激烈的同行竞争,也来自内部激烈的权力斗争。

纽壁坚后来曾对路透社记者说:“整个形势都变了,英国准备抛弃香港,华商从20世纪70年代起就愈来愈强大。这就像当年美国扶植日本,突然一天发现,原来抱在怀里的婴儿是一只老虎。人们总是揪住九仓不放,而不睁眼看看对手是婴儿还是老虎。如果一个人的胳膊被老虎咬住,不管这只手是在颤抖,还是在挣扎,都会被咬断或咬伤。聪明的人,是不必再计较已经失掉的手,而是考虑如何保全另一只手。”

1980年间,纽壁坚主导设计怡置互控“连环船”策略时,据认为怡和大股东凯瑟克家族也极其不满,虽然纽壁坚始终认为怡和付巨款增持置地股份理所当然。纽壁坚说:“置地是一间主要在香港投资和发展房地产的公司,大部分物业均是建筑在优良地点的高尚商住楼宇。同时,置地亦在亚太地区内各地经营其他业务,而且很多时的经营地点,与怡和业务互相配合。我深信持有置地股权不仅是一项高质素投资,还可在未来数年内为怡和带来可观溢利,从而提高股东收益。”

对于纽壁坚与凯瑟克家族之间的矛盾,有人当时写道:“亨利·凯瑟克返回伦敦后,企图用尽办法推倒纽壁坚,重掌公司大权;但事与愿违,他只好准备发动一场消耗战,找寻每一个机会攻击纽壁坚的弱点。”韦怡仁:老牌英资集团怡和何去何从?香港:信报财经月刊,六卷十二期,50页。

希活在1982年7月辞掉怡和国际业务常务董事一职后,由亨利·凯瑟克的弟弟西门·凯瑟克继任,凯瑟克家族的力量得到加强。

1983年怡和集团危机显露,凯瑟克家族要求纽壁坚提前离任。对于离开怡和大班宝座提前退休,纽壁坚并没有作好心理准备。他在上一年时曾指出自己才48岁,可谓正当做事之年,根本无须考虑退休问题,尽管他在怡和大班宝座上已坐了几年,但任期并没有什么特别限制。

然而,财务危机的出现,使纽壁坚不得不提前离职,在执掌怡和及置地8年后黯然下台,由西门·凯瑟克接任怡和主席一职。

西门尚未正式上台,1983年5月4日的《亚洲华尔街日报》就以“对怡和新大班来说战役才开始”为题,报道了怡和高层的变动及未来:“这就像描写香港企业内部斗争的小说《豪门》所描述的一个场面:香港历史最悠久及规模最庞大的贸易公司的首脑,坐在能够俯瞰香港港口、豪华时髦的顶楼办公室,面对着大群新闻记者。他在炫目的电视灯光下和咔嗒不停的快门声中,宣布计划退出这家公司的大班之位。坐在他左边的是他的继任人,一位刚经历一场董事会的激烈战役,赢得了这家公司控制权的年轻的苏格兰人。”

随后,纽壁坚带着痛苦和无奈的心情,搬离怡和大班办公室。1984年1月1日,纽壁坚辞去董事职务,离开为之奋斗了30年的怡和集团。

怡和集团的管理大权重新回到凯瑟克家族手中。西门接过怡和、置地的管理大权后,随即展开了一系列拯救行动:叫停和推延了美丽华酒店旧翼等一些大型发展计划,大幅出售公司海内外的非核心资产和业务,重整怡置系的庞大债务……

就在西门带领怡和上下奋力自救、重整山河之时,香港开始步入回归中国的历史过渡时期。

怡和国际业务部常务董事希活(JohnHeywood)在怡和刚度过150周年的7月,辞去常务董事职务,被外界认为是怡和内部斗争达到白热化的一个表现。怡和大股东凯瑟克家族与大班纽壁坚之间的明争暗斗正在激烈进行中。正如韦怡仁所说:“怡和比克雷威尔(JamesClavell)笔下的《大班》(Tai睵an)和《豪门》(NobleHouse),更具传奇性和世俗化。其中,有关的主要行政人员,往往不惜明争暗斗,拼个你死我活,务求能够争取及稳保高位。”

外部的竞争更是无比激烈。包玉刚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拿下九仓,迫使怡和修改公司章程,拱手将兼任了近百年的九仓主席职位让了出去。置地则一度吸引了李嘉诚等华资财团的注意力。在新兴华资地产商的迅速崛起面前,香港地产皇冠上的这颗“明珠”已经黯然失色。何况,香港前途问题已经浮出水面,1997年中国是否收回香港主权,将直接影响到怡和的发展前程。

人们还注意到,怡置互控的“连环船”策略其实并非无懈可击:怡置互控涉及利益关系,当收购战爆发时,提出收购的一方可向法庭申请禁制令,禁止置地行使所持怡和股票的投票权,从而突破怡置互控的防线,夺取凯瑟克家族掌握了多年的怡和控制权。

面对怡和、置地所处之困境,收购怡置系的传言再度流传。多个财力雄厚的华资大亨,视收购怡和以控制置地为最佳途径,当时,怡和的市值不过30亿港元左右,以10几亿港元购买三成半怡和股权的价格,即可控制置地上百亿港元的资产。

地产市道在1982年后期的崩溃,使置地陷入空前的财务危机。对香港政经形势判断的失误,对地产周期判断的失误,使置地这颗香港地产市场的耀眼明珠暗淡无光。

然而,结果并不如意。民意调查显示,很多香港华人对怡和表示不满,认为它始终没有摆脱一贯表现出的“孤立”、“傲慢”和“殖民主义”的形象。对于怡和引以为傲的Logo——一朵苏格兰国花的蓟花(Thistle),更是有许多华人误认为是一朵炼制鸦片的罂粟花——猛一看去的确很像罂粟花,何况怡和正是靠鸦片起家,并以鸦片贸易奠立公司基础的洋行。

当时,香港地产市道经过多年的大幅攀升,正处在转折前夜。与此同时,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1982年访华,她所设想的香港问题的解决之道显然不会轻松如愿。

然而,怡和大班纽壁坚、置地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鲍富达等怡和及置地高层对香港经济、地产市道及英中关系却依然表现得相当乐观,对置地的扩张政策依然充满自信,迫切希望利用置地的扩张,找回九仓一役失去的锐气。

1982年9月,有“铁娘子”之称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访问北京,针对香港前途问题提出以主权换治权,结果遭到有“钢铁公司”之称“钢铁公司”是送给*的绰号。的*的断然拒绝。会见结束后,撒切尔夫人走出北京人民大会堂时摔了一跤,这一镜头被记者捕捉到。当香港电视反复播放这个画面时,市场立即将其解读为两国政府针锋相对,会谈不欢而散,随即触发港币大幅贬值的危机,投机气氛炽热的股市、楼市也迅速下跌。

1983年,置地首次出现高达1583亿港元的巨额亏损(包括出售物业亏损、联营公司亏损及利息支付),该年度置地除税后赢利仅168亿港元,比1982年度的814亿港元大幅减少八成;总债务则急增至约157亿港元,其中长期债务13353亿港元,短期债务2317亿港元,债务比率(借贷总额与总资产的比值)从1982年的26%急升至1983年的56%。

置地由“地王”一变而为“债王”,成了香港当时最大的负债公司。

这时,纽壁坚主导设计的怡和与置地互控“连环船”开始“漏水”:怡置互控对方四成股权,不仅导致大量资金被冻结、债台高筑,使整个集团运用资金的能力遭到削弱,而且在地产、股市低潮中相互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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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果:从“地王”到“债王”事实上,当时置地决策层对香港政治、经济形势的判断,正与香港的现实及香港前途问题的走势相背离。

D·K·纽壁坚是怡和前董事D·L·纽壁坚(1938~1947年出任怡和董事)之子。1934年出生于天津的纽壁坚,曾在加拿大和英国攻读及深造,20岁加入怡和,33岁时出任怡和董事,3年后的1970年任董事总经理。1975年,接替亨利·凯瑟克出任巅峰时期的香港最显赫、最有权势的怡和大班。

还在九仓失手后,凯瑟克家族便一直埋怨纽壁坚没有早作准备、未雨绸缪。据说早在1978年,怡富有限公司便建议怡和夺回置地和九仓的控制权,但遭到了以纽壁坚为首的高层否决,结果使包玉刚得手。

就香港的地价而言,1982年普遍下跌了四至六成。地价的下挫带动楼价、租金的大跌。市道低迷同时使成交萎缩,楼宇空置增加。在空前严重的地产低潮中,置地的疯狂扩张带来了难咽的苦果。据估计,置地仅中区交易广场、美丽华酒店旧翼、白笔山发展计划三大投资项目,损失即超过30亿港元。冯邦彦:香港英资财团(1841~1996),三联书店,香港,1996,272页。

正如后来的一篇文章所写:“本来大举负债不是问题,只要地产市道尚佳,经济前景‘争气’,资本雄厚、坐拥中区地王的怡置系不愁没钱赚,可惜戴卓尔夫人(即撒切尔夫人)在北京摔一摔,摔掉了港人的信心。”

就在地产市道崩溃前夕,鲍富达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自信地说:“港、中、英三角关系极为融洽,加上本港经济的前景并不算太差,所以本港地产业在总体方面来说,具有极为良好的前景……中国看来是不会作收回香港的打算,这使本港的政治环境更为稳定,同时亦只有在政治环境稳定的地方,地产业才能不断蓬勃地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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