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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你,好不好

第39章

张扬大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他说:“我叫林佑。”

张扬依旧没有听清楚,“什么?你快先去座位上坐着吧,要发书了。”

1999年9月3日,太阳很大,晒得人有点昏沉。

这天是学校的开学日,四中的校门口挂着大大的横幅。

校园里人很多,不少家长领着孩子来报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林佑孩背着个书包,额角的头发被汗打湿,低头踢着石子。

林佑的心情不算好,今天是他父母正式离婚的日子。

他们从他小学四年级开始出现感情破裂,林佑有两年的时间在父母的吵架声中度过,直到开学当天在法院正式离婚。

从情感上讲,他更希望和妈妈在一起。

但他妈妈在离婚后即将要嫁给同城的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曾经见到过他未来的弟弟妹妹,有一次“见面”饭局上,他们看到他都露出生疏的表情,让他在这个“合成”家庭面前止步不前。

林佑最后的选择是和他爸爸一起生活。

今天他父母还有一些法律上的流程要处理,两人都无暇顾及他。事实上,他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已经逐渐独立,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家做饭洗衣,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

张扬很活跃,进进出出卖力地搬着课本,他的额角渗了细汗,抬手一擦,半张脸被擦成了花猫,林佑看见他的样子,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课本陆续发下来,初一的课程不重但种类很多,一套11本教材,放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随着班主任进来,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张扬回到座位上,扭头对林佑做了个鬼脸。他低头在课本上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张扬,初一(3)班。

林佑瞟了一眼,很想告诉他他应该找本字帖练练字。

教室外的家长陆续离开,林佑时不时地朝窗外看看,心里期盼或许有人来接他放学。

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肘,他转过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张扬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因为拿了这个课本不开心啊?”

他伸手指了指书面上的语文课本。课本的角上都沾了泥,很脏。发书的时候,课本是从发书的同学手上一路传下来,干净的都被前面的人挑走到,传到林佑手上,只剩下几本弄脏了的书。

林佑没有答话。

张扬拧着眉心,一副有点纠结有点愧疚的模样:“早知道我就替你拿一本新的了。我的比你还破,没法和你换。”

林佑看了看他的语文书,那应该是刚才摔在地上被弄得最脏的一本,封面上有大大的一滩污渍。

张扬凑过去翻开他的课本,“你怎么不写名字?我借笔给你。”

语毕,他很大方地递过来一枝圆球笔。

林佑接过来,低头写下一个“林”字,字迹清隽。

他抬起头想告诉张扬他的名字的时候,听见老师叫到“张扬”。

身旁的人大声应了一句。

“你坐在第三排,周子良旁边。”

张扬伸长脖子朝第三排看了看,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向林佑摆了个笑脸,有点惋惜地和他告别:我太矮了,不坐前面看不着。

这以后很久,他们工作之后再到四中相聚,张扬怅忆往昔细数她同桌的那些人儿,有周子良、有罗依然、有同桌半个学期就转学的杨清、还有幼儿园时候的陈洁,独独没有提到过林佑。

他们一度在初中开学的时候同桌过半个小时,她借过一枝笔圆珠笔给他,他至今也没有还。

他在同龄的学生之中算高的,有点瘦,挤在人流里抬头找教室,初一(3)班。

突然书包被人拽了一下,他扭头过来。

座位是临时随便挑的,来得早的同学都选靠前的座,教室里现在只剩下后面三排还有空座。

林佑转头朝他应了一声,往座位走。

叹了口气,抬头对林佑说:“前面就是三班了,我们正在发书,快过去吧。”

第33章

“几班的?”眼前是个矮个子同学,吃力地抱着一撂语文课本,是新学期的教材,叠起来把前面人的大半边脑袋遮住,只露出来一双大大的眼睛。

林佑说:“三班,初一(3)班。”

听见一声“啊”,林佑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去,终于看清眼前人的脸:是个短头发的男孩,罩在宽松短袖里的身材单薄,手肘上涂着红药水,膝盖上还有块不大不小的疤,刚结了痂。

林佑跟着他进了教室,教室里很乱,每个人都带着初来乍到的兴奋和紧张,一片嘈杂,混着窗外的夏虫鸣唧让人更加燥热。

他终于把书四平八稳地放在了讲台上,林佑都替他松了口气。

“我叫张扬,我坐在那里,倒数第二排。现在老师还没有排座位,大家都随便坐,我那边有空座,你坐我旁边吧。”他伸手把座位指给林佑看。

那双眼睛弯了弯,“我们是一个班的,你快帮我拿一下,我手酸死了。”口气很急,一点也不客气。

他伸出手刚要从上面拿过来几本,突然前面的人手一放松,一撂书应声“啪啦”全掉在地上。

随后还有其他的同学陆续把课本抱进来,这几个领书的人就成了小领导,临时干起了发书的活。

林佑朝教室外面看了看,许多家长站在教室外面,有的看着自己的小孩,有的脸带笑意在互相交谈,还有的在关照老师多多照顾。

他有些沮丧地蹲下去把课本一本本捡起来,地上并不干净,不知道谁洒了一地的水,混着灰尘沾在底下的书上,显得有点脏。

他看上去有点着急,只能用手和衣袖在弄脏的课本上擦了擦,再抱起这撂书,嘴巴里嘟噜:“早知道分两次拿了。”

眼前的这撂书摇摇欲坠,似乎每过一秒钟就多了一分轰然倒塌的危险,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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