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瑈海暮川录》
瑈海暮川录

五十一大理寺

可,突然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酷吏,几个人站在一排,生生阻断了我的去路。

我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对张易之叫道:“你这是何意?”

张易之慢慢走上前来,阴笑着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陛下的旨意。”

后来的事……后来的事应是在我意料之中吧,虽然当它发生时,我近乎疯狂。

李显回朝,如同对晓川当头棒喝——在政治面前,他是多么的单纯幼稚。

他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害怕李显倒戈相向,而是因被一二再的欺骗利用彻底激怒!我相信,直到李显出现在蓬莱殿的前一刻,那男人仍是细数心头的计划。惨痛的愤怒,我感之一二。

这时,就听见张易之沉声令道:“抓起来!”

我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涌而上的酷吏反绞了手臂,动弹不得。

“姓张的,你凭什么抓我?”我怒道。

张易之笑得阴邪,“我都说了,这是陛下的旨意。宁大人若再不合作,便是抗旨不从。”

“好,即便是陛下的旨意,总得有个由头吧!”

“由头?”张易之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件白白净净的事物。他将那东西拿到我眼前,说:“这可算得上是由头?”

我定目一看,险些没跪下去。

娘哩,张易之手上拿的,不正是失踪的丹寿貔貅金丝牡丹腰带!

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去面对。

但我知道,现在,我什么也不能承认。

于是我冷笑道:“敢情陛下是为了这个抓我?我不信,我要见陛下!”

张易之似乎也失去了耐性,他收起伪善的笑容,冷冷地对我说:“我劝你省点儿力气,留着应付大理寺的审讯吧。”

说完,他重新将腰带收好,命令酷吏将我带入大理寺大牢。

呵……风雪从无休止,焰火仍是怒放。我回首,深深地看那宫门,看那宫城,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晓川,你还好吗……

对不起,我的故事越到最后,越是凌乱……也许,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地理出头绪吧。

可能你对某些细节仍是一头雾水,其中最大的疑问,兴许便是关于那条腰带。

不急,我下面就告诉你。

我在大理寺地牢被关了两日。

两日里,我颗粒未里,只喝水度日。我想以这愚蠢的自残换来面见武曌的机会。

可,那老婆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甚至连太平,也没有来看我一眼。

那境遇近乎绝望。

第三日里,终于有人提审我。

我穿着囚衣,就是身上这件儿,带着镣铐,像根蔫菜似的坐在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不苟言笑,我心说这是真真将我当成囚犯了,便也放下了脸面,先是一痛骂,之后又是痛哭流涕,为自己开脱。

狄仁杰耐心地看我演完戏,漠然地对我说,他引了个人来见我,看我认不认得。

我心下奇怪,却是见一个酷吏真从外边引进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

只见那家伙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简直像个叫化子。

我正疑惑着狄仁杰叫我认个老叫化子做甚,不想,再看时,竟是像见鬼一样险些尿了裤子。

你们一定猜不到那只鬼是谁!那鬼应该早从我的故事里消失了才对!

可,它又那么真真实实的重新站回到我面前!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辈子还能见到活蹦乱跳的城南人贩子——独眼张!

独眼张留着一只耳朵,双眼和鼻梁上是一道丑陋的刀疤,腿也瘸了,衣衫褴褛,完全变成了一个老叫化子。

我强忍着没叫出声来,但一脸的惊诧早已被狄仁杰看了去。

但人家总是讲证据的。

于是,他问我,是否认得瞎眼张。

我当然摇头。

“他的名字,叫张阿全,原本以贩卖人口为生。两年前在内史大人的别院被盗贼笑笑生划瞎了眼睛。他说,笑笑生行凶之时,宁大人也在场。”狄仁杰不紧不慢的说。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揭力摇头。我边申辩的勇气都没有啊,因为我知道自己一张口,立时便会被瞎眼张认个体无完肤!

“据内吏大人的口供,当年皖熙山庄遇袭时,宁大人曾失踪一晚,不知,宁大人当时是去了哪里?”

我看着瞎眼张,见那老叫化子一边听一边笑,得意之极,于是心生一计,对狄仁杰说:“听狄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晚山庄失火,我被一伙强盗抓去了后山,这位,似乎便是其中之一。狄公,还不快将这人贩子关进大牢!”

嘿嘿……瞎眼张险恶的干笑几声,开口道:“果真是你!你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哈哈……”

狄仁杰一拍桌案,“放肆!本案问你再讲!”

瞎眼张吃了一骂,果真闭了自有嘴。

狄仁杰说毕,从旁举起一样白色的事物,对我说:“宁大人可认得此物?”

我一眼明了,又是那条腰带。

曾经,在洛阳公主府我曾带过那腰带。是以,我无法狡辩。

“是我的腰带。”我说。

狄仁杰指着腰带上的红色丹寿石,“这碧玺是何来历,宁大人可清楚?”

“不清楚。”我昂首道。

“那让我来告诉你。这二粒碧玺本是一对手钏上的两粒。”狄仁来说着走近一步,将腰带放到我前,“而那手钏,便是两年前内吏大人别院失窃的一对,而偷盗之人,便是笑笑生。”

“不过是普通的石头,有相似的,又有何奇怪?”

狄仁杰冷哼了一声,多有不服,“宁大人腰带上的碧玺又称丹寿,中原之地不多见。本案已请专人查验过了,这丹寿石的确出自波斯,而内吏大人失窃的一对碧玺手钏,也正是波斯献予朝庭的贡品。”

我暗暗咽了口唾沫,感到后背在冒冷汗。心说难怪腰带失踪后我没有立即被抓,原来是被人拿去查验了!

“莫不是陛下因为这件事,便让你抓我来大理寺?”我问狄仁杰。

“不然呢?”狄仁杰不以为然。

“哼,这腰带是我买的,谁知道会是脏货!”我反驳,“我要见陛下!是有人蓄意陷害我!”

“不急。”狄仁杰淡淡道:“待本案问完,自会给宁大人一个交待。”

“孟冬十五,你在哪里?”他接着问。

“邺国公府。”我坦然道。那天是晓川大婚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

“之后呢?”

“纤丝坊。”

想来纤丝坊是出名的妓院,狄仁杰笑了一声,说:“宁大人好兴致。之后呢?”

“当然是回府睡觉了!”我不禁提高了声音,希望他不要再追问下去。

“哦?没有再去过别的地方?”

“没有。”我答得干脆。

“可是,这位张阿全,说他那天晚上在一座土地庙里见过你。”

我脑子一响,只觉两眼发黑。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我极快的寻思应对的计谋,但,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张阿全,你可将当晚的事情再讲一次。”狄仁杰对瞎眼张说。

瞎眼张显得颇为兴奋,他跪在原处,一字字的说:“孟冬十五那天晚上,小的正在土地庙里打盹儿,猛然就有两个人闯了进来!小的吓了一跳,急忙躲到角落里,然后小的就听见打斗的声音,就更不敢出来了。”

“依你所言,你当时并不知道闯进庙里的人是谁。”狄仁杰问。

瞎眼张急忙点头,说:“小的那会儿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求他们快走,别害了小的性命。可是,不久过后,闯进来的人开始说话,小的听到声音,便是认出来了。”

“是谁?”狄仁杰看着我问。

“便是这位宁大人。”瞎眼张指着我的方向说道。

“宁大人,你可有话讲?”

我他娘的还能有什么话讲!当然是继续狡辩,尽管我知道,那将是徒劳的。

“瞎子!”我对瞎眼张吼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说,你是受何人指使来诬陷我?”

“宁大人说不认识张阿全,我倒是另有一位人证,证明宁大人初入长安时,曾在张阿全身边帮手。”

“是谁,你叫他来见我?”我怒吼,仿佛要拼了命。

“此人不便现身,本案也是从公主那里得到的供词。”

公主?太平!

我脑子里翻云覆海,突然间灵光乍现般,得出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莫非是,是连花音!!

是她恨我,恨我和晓川,要至我们于死地吗!

狄仁杰看出我的窘迫,趁机指使瞎眼张继续告发我。

瞎眼张说:“小的一直躲着,就听见宁大人和另一个男人开始讲些……讲些男女之间的话……小的是个粗人,学不来。”

听到这儿,屋里的活人都朝我看过来,一时间,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娘的,我那会儿真他娘的像个小丑!

“乱七八糟地便不要讲了,后来呢?”狄仁杰一本正经的说道,可在我听来,乱七八糟才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瞎眼张也听话,跳过了这一节,说:“小的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先是觉得熟悉,后来便想起来了,那人便是……”

“是谁?”

“笑笑生。”

分手之后,我直奔丹凤门。宫中的焰火大会仍在继续,这多少吸去了不少宫女太监的注意,是以一段路程下来,我的出现并未引起多大的**。

终于看到宫门。我疾步前往,要侍卫打开宫门。侍卫却一改往日谦恭,说什么也不开宫门。

张易之点头道:“是鄙人冒犯了。不过……”他话音一转:“我倒是有件事,想请宁大人……”

“下次吧!”我等不及他说完,一拂衣袖,就往宫门走。这时宫门已经大开了,只要我再多走十余步,便是自由了。

张易之双手背在身后,对我笑道:“庆典刚刚开始,宁大人这就要出宫么?”

(五十一)大理寺

我没时间耽搁,当即骂他们不知好歹,敢违抗恒国公的命令!

那些侍卫却是更加嚣张起来,对我说今晚庆典结束前,只有见到陛下的谕旨才能放人出宫。

这时,有人在身后叫了我一声。

“我有要事在身,已禀明陛下了。”我随口便撒了个谎。

张易之哦了一声,目中多有轻挑,“何事啊?”

“我的事,用不着禀明张大人吧?”我嫌恶的说。

毕竟身居一品,侍卫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反驳,总不能让我将武曌抬过来证明吧!于是,他们四五个人便去打开宫门。

我心头兴奋,仿佛看到一线曙光。

我听到陛下二字,腿就有些发软了,嘴上却是硬道:“我乃一品国公,你三品官员,胆敢以下犯上?!”说着,我又对那些酷吏吼道:“有种便杵哪儿!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

我这么一动怒,果真起点儿效果。于是我就趁着这热乎劲儿,推开挡在面前的酷吏径直朝宫门走。

“宁大人请留步。”

我回头一看,娘的,竟然是张易之!

我见他们狐假虎威,也难得费口舌,于是便说是领了陛下的口喻出宫。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