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意料之外
幽密的空间里，传出一阵低吟。
“我梦到自己一片红火紧紧地包围着，怎么闯也闯不出去。”
心头倏然一阵窒息，江夏凝住双眼，那话语里表述的场面与她内心底的某一处重合起来。
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身影。
这间杂物间也跟那间私人练习室一样，是产业园自录节目以来为数不多的没有装上摄像头的房间。
当然，这个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在一个将死之人的眼前一一闪烁而过。
我想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我能从头再来一次，
我会——”
低吟声顿住，另一个声音下意识地替他接了下去。
江夏问：“会怎么样？”
“再后来，我的梦醒了。
我低头望着自己那双年轻得还未历经风霜的手，
我又开始恍惚。
这究竟是不是梦境。”
“这是——”
江夏转过来定睛，漆黑的瞳孔也在翻涌，“这是萨德尼丁的诗歌《重生于火光中》。”
慕见深沉默，但也没有否认。
江夏没有继续问他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刻吟诵这首诗。她跟他一起沉默在这片安静的杂物间里。
她突然发现，什么都不说话什么都不问，好像是他们之间最好的交流。
许久之后，身旁之人开口。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
江夏不动声色地反问慕见深，“你说的，是哪一天。”
身旁传来一阵低笑。慕见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节目组说，排名前三的选手可以让班主任满足一个愿望。”
“是。”
两个人都同时转过来。
慕见深极其认真地说：“江江，我要出逃一天。”
晚上6点30分，莎莎家餐厅。
何子年已经跟着江夏坐在餐厅里近20分钟了，餐桌上还是只放了两杯柠檬水。
这期间，江夏只看了两次工作手机，其余时间都放在了面前的平板上。
“夏姐……”何子年刚鼓足勇气想开口，又被江夏抬起来的眼眸愣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饿了？”
“没……”作为艺人，何子年早就习惯下午4点钟之后不吃东西。他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氛围有点奇怪。
“嗯。”江夏低下头继续处理公事，补充了一句，“再等一会儿，马上就来了。”
话声刚落，包厢的门就被人打开，只见一个人几乎是小跑着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白，我来晚了。”
何子年睁大眼睛，瞬间失去表情管理。他异常惊讶地看着那个人影将手提袋放在桌子上，又一脸赔罪似的对着江夏。
“被几个演员拖住了。我助理说这个曲奇蛋挞特别好吃，小白你快尝尝。”
江夏关掉平板，十分娴熟地拿起还是热的曲奇蛋挞咬了一口，脸上出现难得温和的笑容，“行了，冲这蛋挞这么好吃，就原谅你了。”
眼前人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把其中一个蛋挞推到另一边。
“趁热尝尝，别客气啊！”
何子年看着推过来的蛋挞一顿，对上那双明眸里映出自己呆愣的神情。
邬行直起脊背，微收起笑容，有些许玩味地看看眼前人，又看向江夏。
“江总，这就是你说要给我介绍的青年演员？”
还不等江夏介绍，“砰”一声何子年从椅子上起立，略有些紧张地朝着邬行伸出手。
“邬导好，我叫，我叫何子年。”
“你好，”邬行又带着那几分面对外人时的自持与傲色，握住他的手，“你来试过戏，我记得你，何子年。”
何子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管理。他已经彻底回过神来，完全没有想到原来江夏要带他见的人竟然是大导演邬行，更没有想到邬行还记得自己。
“别站着了，先吃饭吧。”
江夏的声音突然插进来。邬行立马坐下来，递给她身旁的菜单。
“你说得对。看看想吃什么，这顿我来请。”
“你是老板还是你来吧。”
菜单又被转了回来。邬行也没客气，直接打开看起来。
“行啊，我记得你不太能吃辣，也不喝酒。”她边看又边抬起头问何子年，“你呢，没忌口的吧？”
“没有没有。”何子年惊得连说两遍，倒是让面前的邬行嘴角一扬。
包厢被人推开，服务生走进来。
“邬导。”
“麻酱凉皮、虾球、鹅肝、海胆烧豆腐和这个青口贝都来一份，总厨沙拉也要。”
“好的。”
“哦对了，烤鸭也来一份吧。”
等服务生下去后，邬行放下菜单又利落地拿起水杯喝水。
“邬导，莎莎家是您的店？”
“嗯，”她放下杯子目视前方，“现在你们江总也是股东之一。”
何子年的眼色又变了变。现在他已经平静很多了，不过仍是对于江夏和邬行两个人的关系有点诧异。
从听到脚步声后，江夏就转过头看到那个人影捎上门走向自己。
她看着那个人影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有些凝重地望着他背后的那道门，表情里似乎还有一些顾虑。
慕见深重新看向木架时，眼睛里亮出一道火光。
“从那一天晚上起，我开始反复地做同一个梦。”
“如果有一天，我不受你的控制。你会把这些东西曝光给大众吗？”
吱嘎——
“放心，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跟过来。”
慕见深走到江夏身边。直至与她并肩，两人共同看向面前那排掩藏在昏暗中的木架。
“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录音，如果以后你……”
“我不知道。”
静默了很久，江夏瞥过眼睛，抿着嘴唇眉眼里化作淡色。
或者这已经是很好的答案了。
她又转身过来，“但你为什么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眼中的人影丝毫未动，慕见深像是异常认真地盯着面前的木架看。
“我听到那些声音，看到那些人的脸。
那些议论，那些诽谤，还有那些阴谋诡计，
“那你会吗？”
慕见深转过来反问她。在这幽密的空间里，他的眉目中仿佛透露出掩盖在这层皮囊之下的另一个灵魂。
“我不明白。”江夏先开口，“凭你的实力，你本就可以达到前三的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