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个小圈圈
肥仔脑子里滑过一个词：“亡羊补牢，还不算晚。”接着又划过一个词：“不是我的错。”
嘴上答应道：“好，我回去就整理，明天一早交给毛长官。”
“不，就现在，就在这里弄。”毛邦初性子很急。马上叫副官进来，给邢骁霏找间办公室，笔墨伺候。
“嘘……”见江涛这么情绪激动，肥仔也颇为意外连忙劝道。“别再说了，别人听见不好。”
江涛不服，嘴硬道：“怕什么，这里就没有人不反他的，东北人最恨。”
肥仔安抚道：“吃饭，先吃饭。等下跟我去招待所再说吧。”
交卷给毛邦初的时候，他正和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交谈，接过纸页抬手延座，立刻就认真地看了起来。
邢骁霏坐下打量那两人，见两人都佩戴空军中校衔，是他的上级，而且都是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绝对称得上仪表堂堂。只是一个眉宇间看着热情些，另一个则是更加谨严威武。
毛邦初很快看完，未置可否，说了声：“叔铭，廷孟你们也看看。”
邢骁霏这时才确定了两人身份，无疑是空军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两位大队长，张廷孟和王叔铭。
毛邦初有去苏联学习飞机的经历，和同时留苏的张廷孟是同学，王叔铭留学苏联更早，回国后被捕，全赖毛邦初搭救，显然，这两位大队长和毛副司令关系是比较密切的。
没想到小团队这么晚还聚在一起，看着比较热情的张廷孟先说话了：
“这个写得好，很有实战价值，我看四条里，起码有三条适宜操作。”
“叔铭你呢？”毛邦初问。
“我基本上同意廷孟的意见。”王叔铭谨慎地道。
毛邦初这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夸奖道：“我也觉得相当不错，邢少校话虽写得简短，但该说的地方都说到了。我觉得完全可以按这个直接执行。”
邢骁霏忙谦道：“毛司令过奖了。卑职才疏学浅，不当之处在所难免，还望三位长官多多提点。”
“邢少校不用过于拘束，巴黎见过之后，胡参议跟我几次提到过你，可以说，对你的情况我已经相当了解了。”毛邦初摆了摆手：“叔铭廷孟，估计你们都听过南粤赵子龙这个名号吧。”
“当然，久仰大名，可惜未曾谋面。”张廷孟爽朗地道。
王叔铭问道：“我也听过，难道南粤赵子龙就是……”
“对，正是这位邢少校。”毛邦初得意地弹了弹手里的一页纸。“文武双全啊，不光飞行技术了得，还有参谋的头脑。”
“王叔铭。久仰久仰。”
“张廷孟，久仰久仰。”
两位山东大汉都站起身来，和肥仔认真地握了握手。
肥仔自然也是一番例行的商业互吹。
但心里却在想，我这大概是不是被毛邦初考核了一番？经过能力考验后，就这样拉进他的小圈子了？
照白天的事来看，以高志航为首的东北飞行员并不怎么服气毛邦初这个副司令，背后多少有周至柔的支持。
很明显，洛阳四个大队，两个小圈圈。
要是早几年，毛邦初确实在空军掌握实权，但毛是常原配妻子毛氏的亲侄子，宋夫人对毛家人是十分忌恨。于是，在宋夫人大吹“枕头风”攻势下，常委员长选择了让周至柔这位半路出家的“天子门生”取代毛邦初，主掌空军实权。
虽然现在常被困西安，两边大的利益趋于一致，共同担任指挥空军，执行对西安战略轰炸任务。但经国公子还木有回国，所以，毛副司令，你哪里是周至柔，关键是他背后宋夫人的对手啊？
等西安事情解决之后，那就更不是对手了啊！
……
……
到了招待所，邢骁霏这才问道：“江涛，进攻西安，这也是果府开会做出的决定，毕竟不是何应钦个人行为，你干嘛就恨成这样。”
到了指挥部办公室，毛厅长加了一件厚大衣，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本来就浓密的眉毛，比白天皱得更紧了。
一见到他进来，毛邦初马上就说：“邢少校，白天你说的那几点，我考虑过之后觉得很不错，很实战，你现在就把它列一下，整理出来，要细。”
他刚刚走，前后脚招待所的值班士官又来了，说毛长官请他再去一趟。
江涛压低着声音，却是满怀愤懑地道：“老板，就他干这些事，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报纸上画得一点都没错，他就是个亲日的狗。”
江涛依旧意难平：“因为何应钦就是日本人的狗，为了讨好日本人才拼命要动武，就是要借张杨的手杀掉委员长……教导总队那个桂永清，也是个傻鸟，被他拿来当枪使。”
肥仔问：“但平时你总是很冷静的啊，不会是有朋友亲戚在教导总队吧？”
“再忍忍，过几天就好解决啦。”肥仔记得前世张少帅是为了尊重宋夫人的宗教信仰，是特意赶在12月25那天，把常委员长夫妇送回来，让他们圣诞节的。
……
邢骁霏本以为下午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毛邦初会把下午找他谈话的那出给忘了，
然而并没有，就这一点，肥仔感觉毛副司令还是很敬业的。
肥仔递了支烟给江涛，安慰他说：“问题不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水平轰炸命中率不高，炸固定目标都有难度，何况人是活的，没那么容易炸到的。”
“只能这么望啦。”江涛苦着脸说。
好吧，肥仔重新理了一遍思路，一共写了四点，也是在绥远作战之后，对于空地配合作战的一些实战理解。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写成，又工整地抄写一遍，完工。
也就是说，解决西安这件事，还要一周的时间。可别出什么乱子，影响到这件对抗日极其重要的事情，即便有，也必须是像黄淑贞那种，朝积极的和平的方向。
“当了果军真的后悔，还是和少校一起的时候自在，又出名又挣钱，还是广东英雄……”江涛发了几句牢骚，整理好衣裳，灰溜溜地去上夜班了。
江涛脸一苦，承认道：“是，我老婆的哥哥就在教导总队。还是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军官，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老板，你说我能不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