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春翡

“砰——”

沾血的铁刃也落地，其上的鲜红还在流动······

“太医，传太医！”

还未捂暖的手从白诺已手中抽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司翡就已经跑开了······

迎面的冷风刺骨，司翡的心绷成了弦。

她们并未走出很远，但在司翡眼中，这条路和她要救易儿出去那那晚一样，无有尽头······

床幔被带风带起，床榻上的人静谧着，其胸口上的赤红，灼痛着司翡的眼眸，她向贺少执那处爬去，用尽气力。

冰冷的手触上几乎没有热意的面旁，她抖的不成样子······

“贺安时，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走，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们把说清楚······”

从未得到回应，这五年来，她从未得到回应，可她仍原意等，可为什么总有人连她这一点点的渴求都不容许存在呢？连······连贺少执都不容许······连他都不容许······可她想等······她也只会等了······难道不是吗······

司翡的唇贴上贺少执的唇，苦涩又带着泪的滋味。

陆子明不知在何时退了出去，太医也未至，殿中唯剩二人，只是外头的风雪越发的大了，床幔也翻飞的厉害，只是无人管，无人理。

风雪依旧处，他们拥吻，血泪混杂，不死不休······

忽的，司翡的唇瓣一疼，刺出了泪来。她的腰侧不知被什么环抱住，很紧很紧，她快喘不上气。

唇离开那处，她的眼眸中泪滑了下来，僵住。

“等很久了吗？”

温润的声音再起，震动着她濒死的心，她想她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贺少执笑着看他，只是他仍虚弱极了，说不了太多话，他将唇又贴上司翡的温热，轻轻一咬，有甜腥味。

司翡回神，泪却决堤不止。

她摇着头，回应着他刚才的那句。

“不久······一点也不久······”

“那为何哭的这般厉害？不是有什么委屈？”

“没有，你在就没有委屈······我只是高兴······”

“那便好，只是皎皎应允我的事，可还作数？”他弯起唇，本没什么血色的唇被司翡的红染上，现在也不显得苍白了。

“自然作数。”

司翡只是一股脑的答着，实际并不知他所指的是哪件······

“那便好。”他的手扣上司翡的五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皎皎不可反悔······”

司翡点头，可泪还在流。

“贺少执你告诉我，我小时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前世那般做······”

不管不顾的将她推上青云位······

贺少执看着她的眼睛笑，“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

“你先回答我。”

他无奈应下，慢慢开口。

“有个女孩曾经问我‘皇位好坐吗？’，我与她说‘不好坐’······”他停了话头，静静看着司翡。

“后面呢？”

“没好处给我吗？”

司翡一滞，倒没想到贺少执这时会起“坏心眼”。

她飞快的在他唇上一贴，后立马起身，一脸“差不多得了”的神情，叫他不要钓她胃口。

贺少执心满意足，继续说下去。

“明明不好坐，但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想要这个位置，那它定是个好东西······那女子可以坐吗？我能坐吗？”他的手握紧了司翡的腰侧，将她拉近了些，“这是你的原话，我那时没有给你答复，可后来我想，男子坐得，那女子自也坐得。我前世会那般做，想来就是因为你小时问过我的那句话吧。”

贺少执不知前世司翡为帝的那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在那之前，他今生经历的与前世还是差不多的，所以大抵所想也是一样。

积攒两世的误会被解开，司翡心中的歉意更甚了，只是还没等她开始愧疚，贺少执的手却是将她往下一压。

以吻封缄了······

“太医到，太医到！”

不合时宜的声音传进殿中，打断了这片刻的缠绵。

姗姗来迟的太医，压根不知贺少执已经醒了，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了。

因他想，估计这次贺大人应该要与世长辞了······

眼下司翡她已经主动的远离了贺少执一些了，只是面上还残留着一丝红晕

“陛下，臣下无能，想来贺丞相已经回天乏术了，臣愿辞官伏罪，还愿陛下不要伤及臣无辜的家人啊，陛下！”太医说的老泪纵横，已经有了赴死的打算，索性也就压根没注意到司翡那边的动向。

“爱卿何罪之有，朕为何要罚你？”

“啊——”

太医终是抬起了头。

贺少执此时坐在床榻笑看着他。

当他看见“死而复生”的贺少执时，他被吓的身子都软了下来。

“快来给贺丞相看看吧。”

“遵，遵命。”

他镇定了自身，急忙起身，为贺少执把脉。

“奇了！”褪去刚刚的胆战心惊，太医的眼中染上了一抹光，那是在找到了什么稀罕药材和千古奇方时，才会显露出的光芒。

“这毒竟是除了！”

他有些不得其解，但却是觉得此时颇具挑战。

“属下先给大人止血，这毒虽是解了，但大人的身体尚还虚弱，要多歇些时候。”

司翡记下。

“陛下，你可要出去？”太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因毕竟他等会是要脱去贺丞相衣裳的，司翡与贺丞相虽肯定是要成婚的，但现在也还没成呢。

况且贺丞相这么在乎礼数周全的人，恐怕也是会在意的，所以他便多问了一句。

司翡的“好”字还没说出口，贺少执便替她否掉了。

“外头风雪大，陛下守在这就好了。”

“······”

陆子明逃跑的间隙被白诺已逮到了，提溜到了牢里。

“贺丞相要真因为你死了，哪怕陛下不怎么样你，我也会将你千刀万剐了！”白诺已的刀在陆子明的脖颈处笔画了一下，颇有恐吓的意思，但他好像已经生死看淡了，面色上没什么变化。

“我也不想啊，可我答应过他，我也不能不信守啊······”说着说着，眼泪却还滴了出来。

白诺已提刀的手一僵，嘴角也抽动了几番，“男儿有泪不轻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死一死，就当一命换一命了——”

陆子明叹了口气，他没能奢望司翡他们会放过他，他已经认命。

“我的刀很快，定会让你走的痛快些。”

白诺已觉得这话应该是安慰陆子明的，让他不会太过害怕。

“白将军，白将军，快住手，快住手啊！”竹清终是找到了陆子明，只是没想到白诺已正在“挟持”他，且从竹清的视角来看，那刀好像已经触碰到他的脖颈了，好似力道再重一点，陆子明就可以交代在这了。

“贺丞相活了，活了，没死！”

“啊？”

“啊！”

“啊。”

白诺已将刀一扔，瞬时就站起身，拉住竹清的手，“当真！”

“当真！”

“太好了，太好了。”

司翡也算苦尽甘来了，终于······

“对了，陛下现在何处？”

“陪着贺丞相呢。”

“好，好，好。”白诺已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她牵着竹清的手欲要走出这天牢。

“诶，我还在这呢？”陆子明急忙招呼，可别把他留在此处啊。

“贺丞相就算是醒了，那也不能洗清你的罪名！”她单只回头看了陆子明一眼，后便与竹清踏出了牢房，真就不管顾他了。

可哪怕这般，陆子明好似也不气恼，他被绑在柱子上，模样狼狈，可嘴角的笑意渐显。

好你个贺少执，别是被他一刀扎醒的吧······

明明可以指使他人赶回去，可那好像来不及了，她唯有自己前去。

耳边的声音全然闭塞，那一声越过一声的心跳震刺着她的耳膜，呼吸也显的艰难，可她全无她法。

短刃对准心口的位置，在殿门被破开的那一刹，刺下。

“住手！”干哑的嗓子已经不得强求，甜腥在司翡口间散开，她的腿软下，跌坐在了地上。

只是晚雪淋头，终老一人，共白头者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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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明为何会来此一朝呢？

想来与贺少执有莫大的关系吧······

她不敢想，她真不敢想，若是贺少执真的离她而去了，她该要怎么办，她亏欠他，她还都没还呢？

长眠之人，挂心之处。

······

陆子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他知晓，他已不能再等了。

只有这种可能了······

泪顺着脸颊滑落，可那温热解不了风雪，司翡仍觉得寒凉无比。

绝望快充斥整个殿中，陆子明也倒坐了下来，他的手上还沾着血，那是贺少执的······

风雪驱散了殿中的暖意，此刻唯有寒凉。

他不能就这般无声无息的走了，她有好多话没同他说，他也有好多话没同她说······

梅园终过，雪探花来。

是他要求陆子明这般做的吗？是他料到了会有今日，所以才让陆子明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