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成仙

不想他那位朋友此时并不在城内，守城官兵铁面无私，仍然不肯放任平生进去。

两下交涉了好一会儿，官兵不耐烦了，反而掉头劝任平生去应募乡勇，说是只要立下功劳，很容易就能在苏小侯爷手上名正言顺地拿到路引。

官兵本来是懯衍之言，任平生反倒觉得也不错，既能搞定身份问题，还不必去蹭焦九的人情。

边荒两千里是流放之地，住民基本上都是些黑户，哪有什么路引。

所以任平生很自然地被卡在了昭山城的城门外头。

守城官兵倒也没为难他，只是草草驱赶了事。

不过任平生也懒得往深处想，反正蒙多哪儿都能去。

他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一个官兵去了城门内的校场应试。

昭山城的城墙修得十分高大结实，西门内甚至还修了个瓮城。

校场就在瓮城里头，来应征的乡勇并不算多，试的也只是举石锁和射箭骑马之类的基础功夫。

任平生跟在一个猎户身后，很轻易就通过了测试，混到了一个黑铁腰牌，之后又被领到一个大厅中等待。

厅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壮硕汉子，后头还陆续有人加入。

大家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才有个穿青色锦袍的中年人出来。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整个上午拿到铁牌的有四十多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猎户和青壮，中年人出来后就有好几个跟他打招呼，都称他为常爷。

常爷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接过身后随行甲士手中的名册，仔细看过一遍后才举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这人似乎在昭山城颇有威信，他一举手，大厅里片刻间就鸦雀无声。

常爷也没多少废话，讲了一会儿规矩之后就开始点名，又有几个甲士搬来衣袍和刀器，按点名顺序分发下去。

刀马不着甲，发的都是青衫，刀也是短刀，和城门口官兵的腰刀制式大有区别。

就有人当场换上新衣，挥舞着短刀开始找感觉。

常爷也不去管那几个莽汉，只是低着头对着名册继续分配人手。

念到任平生名字的时候他才抬头仔细看了一眼：

“打虎将任平生？在边荒要混出名号可不容易！小兄弟英武不凡，一看就是个大高手，以后可要多多出力协助常某啊！”

校场上应试时自然会有官兵询问出身来历，任平生也没必要造假，报上去的都是真材实料。

打虎将的名号果然出彩，成功地让他在一众新人中占得了先机。

常爷没有当场给他分配职司，而是把他和另外一个同样来自边荒的威猛大汉留到了最后。

“边荒是重犯流放之地，按理来说是子孙世代都不得回归。”

“但律法不外乎人情，只要你两个肯踏实任事，常某自会禀明侯爷，请他给你二人新开户藉，从此洗脱罪民身份，也好堂堂正正在外行走。”

这事西境诸侯怕是没少干，常爷说得无比顺溜，似乎新开户藉便不是造假一般。

等任平生和那个威猛壮汉各自应下，常爷才又开口道：

“不把你两个的职司同先前那些人混在一起，是因为眼下便有一件事，可以助你们早些立下功劳。”

“此事需要精干勇武之人去办，你两个可愿去？”

任平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是什么事情，旁边的壮汉已经粗着嗓门应了下来：“常爷尽管说话，咱胖虎义不容辞！”

常爷哈哈大笑：“好一个胖虎！”

“你两人一个叫胖虎，一个叫打虎将——打虎将倒是听起来更威风些，也罢，胖虎你就暂且给打虎将当个下手，你两即刻过河去云湖镇帮我杀一个人！”

跟着常爷便亲自告诉了两人一个‘内幕’。

落霞岭猎户村落被屠是真，但贼人却并不是如公告上所说那般已经被剿灭了四个。

公告嘛，那是用来安定民心的。

屠村匪冦自有能人去办，常爷让任平生和胖虎做的却是另一件事。

“昨晚我搜寻匪冦线索时，在岭下一片树林发现了四具尸体，是对岸七里乡侯手下的贪狼兄弟，他们越界了！”

“贪狼五兄弟从不分开，必定还有一人逃脱，我常威肩负侯爷重托，有守土之责！”

“我今早已请岭南左氏算过这贼子的行踪，你们这就过河去帮我诛杀了他！”

人不让进，那也没有硬闯的道理，任平生在野外游荡了一圈，结果傍晚时分碰上了一个叫做焦九的和尚。

和尚法号叫九环，俗姓焦，合称焦九，一听就知道是个野和尚。

所谓的招蓦勇武之士，其实就是招刀马。

看完公告，焦九领着任平生去城门口找官兵交涉。

“大家住城外的可都要小心点儿，晚上睡觉门户关牢了……”

路引，其实就是身份证明，按照大离王朝的规矩，没有路引的游侠儿，都只配被抓去东海填归墟。

这人生得象根枯藤，又高又瘦，脖子上和手臂上长了很多蚯蚓般的青筋，看上去挺吓人的，不过他酒葫芦里的酒倒是真香。

两人在野外喝了半夜酒，焦九自称是个苦行僧，去过很多地方，交游甚广，恰好在昭山城也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可以试着去帮任平生弄张路引。

“苏小侯爷游手好闲，也不管事！”

“关门有什么用！能挡住山匪吗？说不定都不是山匪，我听说这次出事的村子和菩提教有些牵连……”

城门口新出了张公告，说是昨晚落霞岭上一个猎户聚居的小村落遭了山匪毒手，全村三十七户鸡犬不留。

官方觉得山匪太过猖獗，因此大量对外招募勇武之士，用来维护地区治安，以防再度发生事故。

今天城门口却比昨天要热闹多了，一堆人围在城门左侧的告示栏前吵吵嚷嚷。

“山匪越发猖狂了！今年第三次屠村了吧！这才到五月！”

当然，这事总有点儿忒巧的感觉。

他昨天刚打杀了四个毛贼，放跑一个，今天告示上也说是打杀四个跑了一个；而且昭山城昨天不见招人，今天偏就招人了。

“也不能怪小侯爷，咱们昭山兵少，可不象对岸，刀马都养了上千！”

“是啊，这次跨涧虎常爷还连夜带人过去打杀了四个，只跑掉一个，反应也算得上挺快了。”

于是次日早晨两人又到了昭山城外。